《高邻投喂日记》见羽仪

72、女鬼叫我好好学习

　　许培风和李恒升的淡定让周至诚茫然：如果说后者还正常，那前者是怎么回事？难道许培风觉得他在说假话？可是许培风要是不信，当初怎么会来找他，今日怎么会找到这位年轻的高道？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许居士可是不信在下？出家人不出妄言，贫道所言句——”

　　“不，我信。”许培风打断了他的话，眼睛里满是真诚，甚至还有点同病相怜：“实不相瞒，我夫人……是妖。”

　　周至诚大惊失色：“啊？既然如此，某当初为何不得分辨？”

　　“这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也是刚知道，学，呃，我是说，李道长告诉我的。”许培风拖着音，他倒不是埋怨周至诚，但确实有点疑惑，同是年轻道士，难道水平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可今天周至诚今天上门之后说的话又并不像一个菜鸡！

　　周至诚下意识地看向李恒升。

　　“这位道友年资尚浅……看不出来也实属正常。”李恒升道。

　　这事说来不算复杂，看妖魔鬼怪的特殊阴气是需要相当修为的，道士修为不够，妖怪修为又高的话，确实是看不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全道观的希望”周至诚道长会修为不够，李恒升起先以为现在普通道士就是这么个水平——也正常，无论何时，大部分道士本来就是庸碌水平；更何况当今道士的天资急剧下降，聪明的凡人大多没有从道，而是搞科研金融什么的去了。

　　不过这会儿他又改变想法了，周至诚虽然修为一般，感应却是很强，没准是因为许培风一张嘴就要找人，所以人家才给他引荐的周至诚——这是极看天赋的事情，感应强的人施法效果比普通道士好一万倍。

　　他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遍，理由和言辞都好接受，周许二人就也不再说什么了，许培风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周至诚继续说他的故事。

　　“十五年前，某在燕大读中文研究生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一个姑娘。”

　　周至诚仍然记得，那晚的月色很美。

　　宵禁的点到了，偌大的校园已经空无一人。顶着被宿管大爷从人脑子骂成猪脑子的风险，周至诚在湖边一圈一圈地徘徊着，心里无比得烦躁和焦虑。

　　在那个年代——或者说是任何一个年代，中文系的研究生都不是那么好读的，父母的不认同和学业上陡增的压力让原本抱定决心不回头的周至诚开始怀疑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笑音。

　　——什么叫做“银铃”一样的笑声呢？周至诚突然明悟了，并且忍不住为这个绝妙的比喻鼓掌。

　　他环顾四周，最后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找到了笑声的主人：是一个正从柳树后面走出来的女孩子。

　　她高挑纤细，容貌清丽，柳眉杏眼，粉颊樱唇，流转的眼波间带着灵气与娇嗔；如果说西方学者的审美寄托在维纳斯那样丰腴而艳光四射的美人身上，那么眼前的女孩正该是中国文人孜孜以求的洛神。

　　她穿着一条颇有时代感的碎花布拉吉，乌黑油亮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两条整齐的麻花辫，着装总能让周至诚想起自己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很与众不同，但周至诚当时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女孩露出来的，莹润白皙，形态纤美的双臂和小腿上。

　　明明是玉的质感，却像月亮一样莹莹发亮；明明知道这样不礼貌，周至诚却一时看得眼睛都挪不开，连女孩怎样款款向他走来都没太注意，知道女孩娇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才堪堪回过神来。

　　“下流胚子！”女孩娇嗔道。

　　李恒升在心里默默地给女鬼小姐姐点了个赞，他觉得小姐姐说得很有道理，第一次见面就盯着人家的手臂和腿看，这放在封建社会可以拉去浸猪笼了，老色批实锤。

　　总之这句话一语惊醒了周至诚，他脸一红，忙不迭地道着歉：“对不住、对不住，小姐，实在是对不住。”

　　好在女孩也不太在意他的冒犯，嫣然一笑，道：“你倒是没有对不住我，但确实是对不住杜子美了。”

　　周至诚呆头呆脑地“啊”了一声？

　　“车辚辚，马萧萧，后头该接什么？”女孩问他。

　　这倒不是难题，周至诚挠了挠头，背得滚瓜烂熟的诗句脱口而出：“行人弓箭各在腰！”

　　女孩掩唇一笑：“你既然知道，怎得刚才却背作‘车辚辚，马萧萧，二月春风似剪刀’？哪里学来的歪诗？”

　　周至诚并不记得自己背错与否，他只是嘴里念念有辞罢了，不过看女孩笃定的样子，他也不敢出声辩驳，红着脸揪了揪衣摆，赧然道：“……是我背混了。”

　　“你穿着这身衣服，”女孩指了指他身上带有文学院logo和名字的文化衫：“想必是学校的学生吧？做学问，还是认真些好，否则不但贻笑大方，还冒犯先达。”

　　“是，是，姑娘教训的是。”周至诚忙不迭点头，顿了顿，又不好意思地说：“方便请教姑娘姓名吗？古人云一字之师，今天姑娘……”

　　“你这酸文人，”女孩又是一笑，却不见恼怒，只是嗔道：“想问我姓名，直说便是了，扯什么古人呢？”

　　这调笑一样的话倒也听不出不愿意的意思，但周至诚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又被当面揭穿，多少有些窘迫，红着脸，讷讷不敢言。

　　“记住了，”女孩就也不再逗他了，看着通红的脸，弯起的眉眼中如有亿万星辰：“我叫江凝云，‘襟三江而带五湖’的江，‘纤歌凝而白云遏’的凝和云。”

　　第一次陷入爱河的直男在女孩面前难免显得笨手笨脚，左支右绌；但被撩的女孩……啊不，女鬼似乎并不太在意他这一套失败的追求动作，这就给了周至诚继续下去的勇气。

　　李恒升：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道友，你知道志怪小说里，女鬼穿着不入时甚至和时代格格不入不是经典特征么？更何况那么大个人，从柳树后面冒出来，你都不觉得奇怪？”

　　燕大的柳树他又不是没见过，总共才多点粗啊，按周至诚的描述，这女鬼小姐姐可是个大长腿，穿白裙子站后面，怎么着也得露点肩膀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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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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