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邻投喂日记》见羽仪

64、开始我的表演

　　大概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平淡得好像在陈述“晏离是你老婆”这种客观事实，许培风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啊？”了一句。

　　“我说，“李恒升极富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晏离小姐，极有可能不是人——不出意料的话，她应该是个颇有修为的妖怪。”

　　不是人，是妖怪。

　　许培风从呆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之后，大惊失色，一时连话都拔高了声音：“怎、怎么可能！阿离怎么会不是人！她那里不像人了？”

　　除了震惊，还有对李恒升污蔑自己妻子的不满；虽然没有付诸言语，但李恒升听出来了。他也不生气，这个消息确实不太好接受——尤其是对于一个深爱着自己妻子的丈夫来说。

　　“要是外表上就能看出来不是人，你不是早就发现了？”李恒升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很多妖怪化形水平不低，光凭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人，我们分辨妖怪都是靠气息的。”

　　“而你，”李恒升一摊手，“你一进来，我就能看到你身上萦绕着淡淡的妖气。”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要不是理智上不愿意相信，许培风都差点被他说服了：“……就算有妖气，你怎么能确定是阿离的？阿离、阿离都消失两年了！”

　　他倔强反驳的样子把李恒升逗乐了，一点没有因为他对自己的质疑而生气，反而大方道：“你身上的妖气不是偶然来的，而是一个妖力印记，通俗点说它在保护你，除了你亲近的人，还有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令尊令堂吗？我想令尊令堂生前有没有异样、你自己身上有没有异样，许先生你自己是最清楚的。所以，除了尊夫人，还可能是谁？总不能是你领导吧？”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当然，口说毕竟无凭。”李恒升笑了笑：“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证明给你看，只希望许先生看完之后不要觉得我是在演戏法。”

　　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倒不是说在看许培风笑话，而是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意思：毕竟他自己也有类似经历，而且比许培风还要刺激——人妖相爱年年都有，祭司和神搞到一起这种事放在天庭也是大新闻。

　　许培风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露出哭得红红的眼睛：“请、请先生证明给我看。”

　　他是个程序员，比起天花乱坠的言辞，更相信眼见为实的证据；更何况他已经尽了所有能尽的努力，设想过所有能想到的结果，在仍然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他愿意试着相信……这听起来最不像真相的结论。

　　李恒升手掌一翻，白皙的掌心里就出现了一个轻盈飘逸的跳动着的光源。它柔和莹润的颜色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蒙着纱的小月亮。

　　“这……”许培风被这神迹一样的手段震憾了，双眼圆睁——别说是在唯物和迷信之间反复横跳的许培风了，哪怕是最虔诚的信徒，看到此情此景，恐怕也无法不惊讶。

　　任凭古籍里的高功大能怎么翻江倒海、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普通人的刺激程度都无法和李恒升现场表演的这个算不得高明，却需要相当功力的术法相提并论。

　　“雕虫小技罢了。”李恒升谦虚地笑了笑，再一翻手掌，并拢四指，只余食指指向许培风的方向：“去！”

　　随着他这一声轻喝，那个原本轻忽的小光团以极快的速度砸向许培风的手背，夹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似乎那并不是一团光，而是一道雷火，要除尽世间一切妖魔。

　　许培风下意识地露出惊骇的神情，然而还不等他在求生本能的控制下缩回自己的手，更奇异的事情就出现：

　　他的手背上透出棕色的光晕，那光晕虽然柔和，看起来完全没有光团的气势，却像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保护着许培风。李恒升抛出的光团一碰到棕色光晕就消融了，只在上面留下了点点涟漪。

　　“你看，”李恒升轻声道：“她在保护你啊。”

　　许培风喉头一哽，已经哭到红肿的眼睛又掉下泪来。眼泪滴到手背上，被正在消弭的棕色光晕吸收，然后一起消失，如同一对殉情的爱侣。

　　他温柔地将颤抖着的另一只手覆在棕色光晕出现又消失的地方，失声痛哭。

　　李恒升可以给他证明晏离是不是妖怪，对于他心里的难受却是爱莫能助，只能在一旁等他哭完，期间抓准时机被他递一下抽纸。

　　而这一哭，就是快一刻钟。

　　饶是见惯了各路男女人鬼哭泣的样子，李恒升也不得不承认许培风真的是流眼泪大赛总冠军了。跟这位老哥比起来，鹿非、宋怀绮、吴悠和卢浩轩等人鬼还是显得功力不足。

　　但感慨的话毕竟不太好说出口，李恒升只是含蓄地提了一句：“许先生也不要太伤心了，为了晏小姐也要保重身体啊。”

　　“为了阿离？”许培风喃喃道，然后猛然抓住李恒升的手，眼睛里迸射出希望的光芒：“您的意思是，阿离还活着？求先生帮我找她！报酬什么都好说，只要许某人有，一定不会吝惜，如数奉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李恒升只是随口安慰一句，没想到许培风居然误解了他的意思，这可出问题了呀。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许培风手里抽出来，一边道：“你误会了，晏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无法断定。”

　　不过看着许培风暗淡下去的眼睛，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又宽慰道：“我看许先生的面相，想必是常常积德行善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尊夫人应当会蒙受尊神庇佑的。”

　　“但愿如此吧。”许培风摇了摇头，满脸都是酸涩与疲惫：“要是做好事就能换阿离回来，我愿意现在就捐出所有身家！没有阿离，千万亿万又怎样呢？”

　　“不过，今日得知阿离的身世，应该也是上天垂怜了。”他又苦笑道：“无论如何，妖怪自保的能力……总要强过普通人。”

　　李恒升颇为动容。

　　即使知道枕边人是个异类，又瞒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也依然不渝此爱，这样的男子，古往今来也是少见的，称得上是用情至深了——像《聊斋》里那样大惊失色后翻脸不认人的，反而才是多数。

　　“许先生真是心如磐石。”他感慨道：“知道实情之后还能够一如既往用情专一，挑中你这样的丈夫，尊夫人真是天下头等幸运的女……女妖怪。”

　　许培风笑了笑，提起晏离，他声音里的悲郁都荡然一空，甚至含着淡淡的甜蜜：“头等幸运的人明明是我才对啊，虽然身无长物又是个凡夫俗子，却依然得到了仙女的垂青。”

　　顿了顿，他坦诚道：“老实说，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很震惊、很难以置信的——害怕倒没太害怕，她在我心里总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即使是妖怪，应该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妖怪吧。”

　　那是，李恒升暗忖道，晏离如果不是个老实妖怪，早就被滚滚天雷劈死了；许培风如果为虎作伥或是和为害人间的妖怪在一起，也不会生出这样有福泽的面相。

　　“刚开始感觉上确实是有点奇怪。”许培风继续说道：“怎么说呢？就好像家里的宠物突然开口讲话了一样……哎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后来我把阿离带入到这个身份里，也就释然了。”

　　“是人还是妖怪，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只要她是阿离，是那个和我结婚七年相濡以沫的阿离，是那个和我约定了要白头到老永不分离的阿离，那无论她是什么，我都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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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依旧求个评论和收藏Orz请不要让愚蠢的作者单机，谢谢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