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邻投喂日记》见羽仪

61、第二个醉鬼

　　一打开大门，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歌声就灌进一人一鬼的耳朵。

　　卢浩轩仔细分辨了一下歌词，乐道：“哟这不《西海情歌》吗？我活着的时候就有了，这得十几年了吧？还有人唱呢？”

　　“这你也能听出来？”李恒升满脸讶然地看着他，老实说，李恒升自己什么调子都没听出来。

　　“哎呀没错没错，就是这首歌。”为了证实自己听歌识曲的水平，他还给李恒升重复了一遍：“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李恒升：……

　　这真是一首歌？

　　还没等两人讨论出个结果来，唱着歌——李恒升愿称之为嚎叫——的人就快速而踉踉跄跄地朝月照的方向走来了，卢浩轩见机，一摇身消散了空气里，避开了生人的视线。

　　“咦？”看着李恒升脸上的温和笑容，来人晃了晃脑袋，因为酒醉而混沌的双眼中露出茫然的神情：“刚……刚才还是两个人的？”

　　刚才是一人一鬼，谢谢。

　　李恒升脸上保持着微笑，一边后退一边推开门，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进。”

　　这么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已经足够他判断出眼前男人的身份了——和鹿非、卢浩轩一样，是受到指引，来到此处乞求月神垂怜的可怜人。

　　而他特殊的地方在于，他的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引着来人坐下，李恒升去吧台端了柠檬水和一份点心给他：“吃点东西，醒醒酒吧。”

　　虽然都是酗酒归来，但这个男人和鹿非有着巨大的区别——后者即使醉酒，仍然礼貌而文雅，看起来像个憔悴的落魄文人；而眼前的男人则不一样，意气消沉，精神萎靡不说，衣着不整，胡子拉碴，连基本的仪容仪表都堪忧。

　　似乎所有的精神与意气都已经在日复一日的痛苦和酒精中消磨一空。

　　月相柱散发着的太阴神力让他渐渐清醒了过来，但跟礼貌道谢的鹿非不一样，他沉默地喝了几口水，然后开始吃盘子里的点心，狼吞虎咽的样子，叫人怀疑他是否已经几天没吃过饭了。

　　一边吃着，眼泪一边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李恒升耐心足，也并不嫌弃他吃相不雅，温和安抚道：“不急，慢慢吃，不够还有。”

　　男人不言不语地吃空了一整碟点心，终于抬起了头，他发红的眼睛看着李恒升，声音沙哑得好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谢谢。”

　　“不必客气。”李恒升脸上笑意温和：“喝酒伤身，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

　　这话多少有些唐突，但在太阴神力和酒精的双重麻痹下，男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爱人，失踪两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灌了一口柠檬水，他道：“我叫许培风，‘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的培风。”

　　李恒升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给他贴上一个“文化水平不低”的标签。

　　在后面的交谈里，许培风的话印证了这个推论——虽然父母家人早亡，从小靠着乡亲们的接济长大，但许培风自己争气地考上了大学，还读了研究生，跟大学室友一起创业，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北京站住脚跟。

　　而在助学贷款还清，公司走上正轨，人生开启了新篇章之后，许培风遇见了自己的真爱——如果李恒升的猜测不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妖，原型不明。

　　“她是我公司楼下新开的轻食店的老板娘，名字叫晏离。”回忆起往事，许培风脸上的消沉少了一些：“我每天上下班都能看到她站在玻璃橱窗里面笑，甜甜的，像吃了一大口白砂糖。”

　　——好直男的比喻。

　　作为初创公司的CTO，许培风加班的机会不可谓不多。本来他对加班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晏离的轻食店开张之后，他对这件事产生了许多期待：“我们几个常常点阿离店子的外卖，因为离得近，阿离会亲自送上来，然后挨个送到我们手上。”

　　然后附赠一句温柔的、甜甜的“用餐愉快哦”。

　　乍然接触到这么一个身材娇小玲珑，长相甜美可爱，性格温柔亲切，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山林特有的清新味道的女孩，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许培风理所当然地心动了，沦陷了。

　　每次拿到外卖，他都会傻笑半天，还逮着机会就往晏离的轻食店跑——天知道从小过惯了穷苦日子的他以前根本不爱吃这些素了吧唧又贵的东西，一直都是当成智商税然后敬而远之的。

　　一来二去之下，他和晏离很快就熟悉了起来，那个好脾气的漂亮姑娘，甚至经常给他加料：一两块鸡胸肉或是牛肉，不多，但也让人觉得熨帖。

　　“没客人的时候我们就在店里聊天，她很少说，但听得特别认真，水灵的眼睛看着人，像山里的小、小狍子一样。”这是十年前的事了，但提起来的时候，许培风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一下，配上他暗沉的脸色，喜感又心酸。

　　“有一次，我跟她说我，我老家在和州，家后面有座山，就叫雁离山，跟她的名字一样。她好像很意外，又很开心，然后跟我聊了一下午，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许培风沙哑的声音里透露出无尽的甜蜜：“知道她没有男朋友之后，我就一直在幻想我们能在一起，能结婚，能一起养几个孩子——直到现在，我依然希望和她白头到老。”

　　李恒升一边笑着附和，一边暗忖，生孩子估计是不行了，有生殖隔离；白头到老也不太现实，妖怪的寿命无论怎样也比人长，没准是你白头到老，人家貌美如花。

　　日思夜想之下，许培风很快就忐忑地告白了，而晏离甚至没多思考，就答应了他。

　　“她当时说的那句‘好啊’，是我这辈子听过的，第二动听的话。”许培风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就这还说别人是狍子，他自己才更像狍子吧？

　　李恒升虚心求教：“呃，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说，第一动听的话是哪一句？”

　　“当然是我们结婚的时候，她说的‘我愿意’啊。”许培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不过如果以后我们有宝宝了，宝宝叫的‘爸爸妈妈’也许会排到前面吧。”

　　不用想了，没机会了，谢谢。

　　因为郎有情妾有意，又双方都是孤儿，没有父母之命这个程序，恋爱到结婚这个流程他俩走得飞快。在认识晏离不到一年的时候，许培风和晏离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举行了婚礼。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我本来想举办的隆重一点的，反正当时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一些积蓄了。”许培风道：“可是晏离不同意呀，她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婚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死活不肯风光大办。”

　　“别的都是租的，只有婚纱是买的。”许培风露出眷恋温柔的神色：“那件婚纱她特别喜欢，是蓬蓬的白色公主裙。婚礼之后她总是翻出来穿。后来她不知道去了哪里，每次看见裙子，我都跟看到了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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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节后又开始上课了，死亡一二三我尽量更新，希望大家谅解QaQ
第三个故事，人妖（？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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