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邻投喂日记》见羽仪

60、这灯泡怕是出故障了

　　“我想向陛下……讨个恩典。”

　　“希望陛下庇佑我的阿茂，让他得偿所愿，与他所爱的人终成眷属。”

　　“除非山无棱，江水竭，冬雷震震，夏雨雪，甚至天地相合；否则他将永沐陛下的恩德，与他的情郎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这话分明用了虔诚轻柔的语气，却好像每一个字都有万钧的重量；砸在李恒升心头，让他久久地说不出话来，以至于十几天之后再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失神。

　　一直在嘚啵嘚啵的卢浩轩看他听着听着就没声儿了，还以为是自己讲的无聊让他走神了，因此有些忐忑地停下了他对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童年岁月的回忆，讪讪道：“李哥，我就是太久没见过我妈，有点兴奋过头了。”

　　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妥当，他又指天誓日地补救：“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出现在我妈和小悠爸妈面前！连托梦都没有！就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月相柱没反应，说明卢浩轩这话不假，他的确遵守了承诺。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李恒升松了一口气，知道了李长启被关押的始末之后，他对这种事更加敏感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走神，也为了表彰卢浩轩同志在巨大诱惑面前坚持原则的做法，李恒升咳了一声，鼓励道：“好好干，等你修为有成，功德圆满，没准还可以同你母亲在阴间见一面——顺利的话，或许二十年就成了。”

　　“真的啊？”卢浩轩兴奋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鲜活的神色看起来完全不像个老鬼，反而比看起来高冷矜持如同仙人的李恒升更像个活人：“这也、这也太……”

　　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再结合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李恒升都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笑了笑，没有打断他的狂喜：“嗯，所以你好好修炼。”

　　“有的有的！”卢浩轩点头如捣蒜，不过没乐多久，他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应该是我基础不好，之前是虚胖；现在踏踏实实地在这里修炼，修为好像还变低了。”

　　李恒升差点因为他这个虚胖的奇妙比喻笑出声，刚想逗逗他，却突然想到卢浩轩身上的阴气异常的事，眼神一暗，不动声色道：“哦？你把灵力释放出来给我看看？”

　　这件事他还确实是没发现，一则他跟卢浩轩见面的机会不多，也没有每次都仔细检查；二则越绘望自从掉马之后，是半点都不掩饰了，天天直视着太阳，李恒升还真没发现身边这些小灯泡亮度有问题。

　　卢浩轩傻乎乎地照做，还不停地碎碎念：“李哥你说这是不是跟小说里一样啊，就是主角修为从气变成液体了之后虽然变少了，但是质量变高了？”

　　“……也是三十五六岁的鬼了，少看点玄幻小说。”

　　“哦……”猜想被否定并没有让卢浩轩失望太久，他很快又展开了想象的翅膀：“那会不会是因为我最近太开心了啊？你之前不是说，鬼的执念越深越怨恨就越强吗？我这都跟小悠在一起了，应该也没有什么执念了吧？”

　　如果是普通阴魂，那确实是这样的没错；但卢浩轩已经是太阴星君供奉了，当然不会因为放下执念就变得弱小——不过，这确实是个方向。

　　李恒升绕着卢浩轩走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那些他没留心的变化：卢浩轩的修为确实变低了，比他来拜访那晚看起来虚弱了许多；但他刚来时那种带着怨戾的恐怖阴气，已经变成了月精一般纯粹的太阴之气。

　　而这些变化最直观表面的效果，就是让卢浩轩从一个阴沉愤怒，似乎随时都要索生人性命泄愤的恶鬼，变成了一个热情开朗，与生人无异的鬼修供奉。

　　真是诡异奇怪的变化。

　　李恒升皱了皱眉，他就算是个傻子能看出来这事儿有些不对了——供奉月神确实可以洗涤灵体净化阴魂，但在神灵没有直接插手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到这种惊人的程度。

　　用做菜来比喻，在神不出手的情况下，太阴之力可以把苦瓜这类原本画风清奇的食物变成美味佳肴，但绝对没办法从潲水桶里提炼出满汉全席。

　　李恒升以前是不了解行情，否则肯定能判断出，以常理看，以前的卢浩轩已经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凶残厉鬼了；能把这种厉鬼改造成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大佬出手了，要么这厉鬼就是历得很假。

　　李恒升倾向于后者。

　　他不由得回想起第一天到北京那晚，出现在家对面阳台的恶怨来：英雄救美的情节已经被证实是越绘望在自导自演了，但恶怨身上比卢浩轩还要浓的阴气可做不了假，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奇怪。

　　——虽然恶怨是一群鬼凑一块儿堆，但生前都不是大奸大恶之辈，甚至大多是被学业压力、无良导师逼上绝路的可怜人，死的时间也不算长，怎么会这么凶？

　　这事儿简直不能细想。

　　李恒升不怕鬼，也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在越绘望眼皮子底下威胁到他，但他总觉得自己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细节，以至于差点就把自己陷在了一切正常的假象里。

　　就好像他荡舟经过了一片开阔宁静的水面，只觉得眼前风平浪静，而没看到深渊里潜伏着的巨兽猩红的双眼；无知无觉的他和那些命丧于此的可怜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身上印上了“越绘望”的名字。

　　想象中的画面让李恒升汗毛倒竖，脑海里纷至沓来的记忆和疑点又让他觉得千头万绪一团乱麻。想不出个头绪，他索性不想了，等着回家跟越绘望讨论讨论——直接插手容易坏名声，指导指导总是没问题。

　　“你没什么问题，好好修炼就是。”他没心思继续聊了，敷衍了卢浩轩几句——当然话也是实话——就准备结束交谈了：“还有别的事儿没？没有的话，我先回家了。”

　　“啊？哦哦，”卢浩轩也没发现他除了态度转变的突然外有什么异常，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别的，就是有几个客人跟小悠说我们店里的音乐太杂了，有些根本就不搭，让我们改改，李哥你觉得呢？”

　　店里的音乐就是唐老师的那一堆专辑，李恒升听完了之后就买了个唱片机放在店里放了。那堆专辑选曲虽然杂了一点，什么风格的都有，但演奏者技艺精湛，听起来是绝对的艺术享受。

　　“……就，这个，可能有些人不大会欣赏呢，是吧？”卢浩轩假笑着附和了两句，又道：“主要是这建议也不是一两个客人提了，咱们是不是还是弄点符合大众口味的好一点？您这……挺阳春白雪的说实话。”

　　李恒升：……

　　他勉为其难道：“那就去掉别的，就留钗头凤那张——那张全是传统曲目，不可能不搭风格了。还有事儿没？”

　　“没了，没了。”卢浩轩赶紧往旁边一让，“李哥您请，您走好——不是，我是说，您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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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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