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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斩首之邀(25) ...

  •   姜州苏醒时,立刻察觉到自己是又进入了密室,他躺在床上,卧室的装修和自己原来的家里一模一样,但问题在于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失去意识前还在出租房里打游戏,怎么可能一睁眼就时空穿梭。唯一的解释是,他进入了密室,并且密室模拟出了他原来的居住环境。

      他翻身下床,看了看卧室熟悉的布置,未免有些怀念的感觉,父亲再婚后他就搬出去住了,倒不是对继母有什么意见,只是实在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住在一块,偶尔节假日他才回去住一两天,他原来的卧室也改成了新出生的弟弟所在的儿童房,他去住客卧。

      靠在墙角的书柜里全是他从小到大买过的书,什么教材要求的必读书目,世界经典文学选集,还有乱七八糟的漫画月刊,用来做题的英语报纸,最顶层还摆着几座带着他血泪的葫芦丝吹奏奖杯。小学那会他妈妈突发奇想,不知是看了哪里的节目,觉得吹葫芦丝能培养出姜州文雅的气质,硬逼着他去学了,姜州真的对这种乐器不感兴趣,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妈每周接送他去上这葫芦丝吹奏课,还在老师的建议下去参加了几个没什么价值纯属是给家长情绪价值的乐器比赛。他勉勉强强学了四年,后面母亲和父亲离婚,这课也就自然而然地没有再去上。自己的那把葫芦丝也不知到去哪里了,估计是他老爹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并扔了。

      姜州走出卧室,一抬头那画面简直让他汗毛倒竖,他看到自己许多年没见的母亲正悬挂在客厅的风扇下。
      “啊!”
      他发出很响的一声惨叫,连连后退几步撞到了卧室门,吓得脸煞白一片,他死死地抓着门把手,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才没有躲回卧室里。等他松开手时,黄铜门把手上全是他的手汗。

      他软着腿走到客厅,离上吊的母亲近得只有几步路。这是假的,这是假的,他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安慰着自己,他踩着椅子,爬到餐桌上,手一边发抖一边去结和风扇绑在一起的绳子,他弄了半天没解开,才意识到绑的是死结。他只好跳下餐桌,去厨房找了把剪刀,去把绳子剪断。

      绳子断裂的一瞬间他伸手拉住了母亲的尸体,没让它砸在地上。尸体冰凉的触感让他毛骨悚然,他真的觉得自己快吓死了,心脏狂跳得厉害,他把母亲拖到沙发上摆着,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地上,或者躺在餐桌上,他还没有这么粗的神经。

      他实在不敢看母亲的脸,那青白的脸色和往外耷拉的舌头,他多看一眼都想昏厥过去,天杀的密室为什么要安排这种缺德剧情,他母亲明明在现实里活得好好的,还在视频号里发她和姐妹的广场舞视频呢。然而那年轻了几岁的母亲的脸庞,实在太过逼真,就好像他多年前的噩梦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了眼前。

      他想找块毯子把母亲的尸首遮起来,眼不见为净,用自己卧室里的必然不行,用了他晚上没法睡觉。于是他走到主卧,主卧的门关着,他没有防备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然后就受到了第二次惊吓,这次倒没有吓得大叫,但两条腿已经跟面条一样软了,他几乎是扶着墙才走到主卧的床边,父亲头破血流的尸体正摆在床上。床头上有血迹,还有猛烈撞击的痕迹,不知道是被谁按着活活撞死了。

      “怎么全死了...”姜州喃喃道,看到母亲死了他就该意识到的,家里这么安静,父亲估计也难逃此劫,要是他刚刚能想到这一层,不至于被连着吓了两次。他思考问题还是太不全面了。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他去处理尸体,他还没这个本事,再说了该怎么处理,难道要把父母抛尸野外吗?这个密室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实在是一头雾水。既然父亲也已经死了,那就没必要再把毯子拿出去,姜州走出卧室把母亲的尸体扛了回来,一起摆在了这张床上。

      他忽然感觉这个场面太过荒诞幽默,母亲和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躺在一起了,直到死亡的这一天,才被自己的儿子亲密无间地摆在同一张床上。他关上了主卧的门,慢慢走回自己的卧室,搬运百多斤重的尸体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他有点累了,当然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他的精神太过紧张,导致他十分疲惫。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缓了缓,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出自己的卧室一步,他自己的卧室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家里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走出去,就要面对父母死亡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这都是假的,都是密室模拟的,他再次给自己洗脑,但还有一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母亲上吊勉强可以解释成自杀。那么父亲是怎么死的?看这个现场,不太可能是自己发狂把脑袋往床头上撞。肯定有凶手。是谁跟自己的家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总不可能是母亲先把父亲撞死了,再自杀吧。他知道母亲没那么大的力气,能够制服一个中年男人,必然是除了母亲之外的人作案。可如果是跟家里人有深仇大恨,那为什么姜州自己没事人一样?一醒来就躺在床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很明显是舒舒服服地在睡觉。

      要是母亲和父亲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死的,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睡着。如果是别人闯进家里仇杀,姜州的卧室门没上锁,怎么独留了姜州一个人没事。
      那么只有唯一一个解释,姜州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在密室的剧情安排下,他自己杀了父亲和母亲。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力气去制服一个成年男人,把他的脑袋往床头上撞。

      老天,就算自己不是什么孝子贤孙,就算母亲和父亲对自己没有那么亲厚,他也从没有这个变态恶毒的想法要把他们全部弄死啊。密室给自己安排的人设也有点太离谱了,姜州皱着眉,心想,而且杀死父母之后,“我”还那么心安理得地回自己房间睡觉,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到,真和本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不知这个密室要花多久时间,万一要过很久,那尸体腐烂了该怎么办。而且母亲和父亲都有工作,长时间不上班,警察找上门又该怎么办。他不会要在密室体验一把坐牢吧。

      姜州思考着种种的善后问题,忽然他听见一阵消息提示的乐声,这声音很熟悉,就是从自己的手机里传来的,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更改过。

      待办事项中写道:27号下午四点诊所。

      27号?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正是今天,这会儿是下午两点整,看来是“他”设置了提前两小时通知。好消息是他终于有事情干,不用待在家里和两具尸体分享同一个空间。坏消息是,这个诊所又是什么情况。

      密室给待办事项也不写清楚点,好歹写一下诊所叫什么名字啊。不过这样的话就不符合设定了,密室对于剧情的设置一向是很周到的,一个人给自己留消息提示,怎么可能把经常去的地方写出完整的名头。

      手机里没有关于诊所的更多消息,姜州查看了自己的手机,里边的许多软件都点不开,倒是能上网,只能看静海本地新闻,他看到好几条都是关于静海最近猖獗的犯罪活动,还呼吁市民减少晚上外出。怎么回事,他记得静海以前治安也没这么差啊。

      如果自己经常去这家诊所,那没准手边就有医保卡和就诊记录,那样就能知道是哪一个的诊所了。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了几个他最常放东西的位置:书桌抽屉,床头柜抽屉,书柜底下的一个抽屉。
      但说来好笑,他是在书桌椅子上放着的书包里发现的,最该找的地方他拖到最后才去看。确实,这个时间自己应该高中刚毕业,如果要出门,他经常会背这只黑色的斜挎包。

      斜挎包的夹层里有一张医保卡和一本薄薄的蓝色病历本,以及一个塑料运动水杯,一小包手帕纸,一串钥匙,甚至还有一罐子口香糖。看来自己在入睡前已经准备齐全,正等着午睡结束去诊所看病。他试图看病历本的内容,自然是一个字也看不明白。但他起码得到一点基本的线索,那就是他去这个诊所已经有四回了,隔一周去一次。

      这又是一个设定,在现实里姜州的身体好着,高中毕业那会儿在外面到处跑,从来没有定期去看病的情况,也不知在这个密室里,他被安排得了什么病。不过看他狂性大发弄死母亲和父亲的事实来看,他觉得自己多半得的是精神病。

      病历本的背面有这个诊所的名字和地址:友和心理诊疗所 静海市东部大道德雅路3103号。

      果然如此,姜州不免有几分沾沾自喜,看来自己的推理水平已经很有几分长进,逐渐向罗哥靠拢,有点料事如神的潜质了。这个密室的规模,多半又是团体密室,也不知道梁丕去哪里了。姜州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地址,离自己家有三十几公里,坐地铁能到,再走八百米就是。

      姜州去厕所稍微收拾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身上没有沾染血迹,又理了一下刚睡过十分凌乱的头发,接着去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背上挎包出门去了。

      周中的三号线上人并不多,静海市最拥挤最有人气的只有四号线,有充足的位置供姜州落座。地铁上的画面和现实毫无二致,姜州看着对面玻璃窗上的自己,甚至恍惚于自己是否真的来到了密室,又或者是一场脱胎于现实的噩梦。
      地铁坐了四十分钟,一路坐到了德雅路站,姜州走出地铁口,跟着手机的导航一路走向友和诊所。德雅路附近全是老旧居民区,友和诊所就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旁边是一家红底白字招牌的花甲米线店,再旁边是一家小百货超市。

      姜州推门进去,发现诊所内部的环境十分整洁雅致,门口还摆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迎客松盆栽,树枝上还挂着几条喜庆的红色绸带。诊所进门就是一个用屏风挡着的等候室,屏风上是很常见的梅兰竹菊的图案和题字。等候室没有人,有两排沙发可以坐,还有三张小圆桌,其中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纸杯,里面有没喝完的纯净水。

      问诊室的门紧闭着,门上还挂着一个就诊中的牌子,姜州去翻了一下牌子的背面,写的是空闲。看来他前边还有人,诊所内部空间不大,除了等候室与问诊室,就还有一个洗手间。姜州发现墙壁上贴着一个宣传公告栏,上面本来有两个放照片的地方,现在只有一张。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中年女人,看起来颇有气质,下边是对这位诊所中唯一的坐诊医师的介绍:宋芝昌,女,心理学博士,医学硕士,1993年毕业于国属医科大学医疗系,获国属医科大学精神病学与精神卫生学硕士,丰□□立医学院心理学博士。曾任静海人民综合医院心理科医师,安息桥精神病院临床心理科副主任。

      安息桥?姜州一愣,梁丕和方青这俩不就是安息桥医院的好病友吗,难道这是密室指引我在这里碰见他们两个?

      等候室没有更多线索供姜州挖掘,墙边有一个矮柜,里面放了一些心理学科普书籍以及自我疗愈相关的书,姜州都不是特别感兴趣,当务之急,他得想想,一会儿见了医生他该怎么说。他都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要是医生看出来他毫无之前的记忆,穿帮后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他叹息一声,实在不行他就一言不发,全当抗拒治疗,且听这个宋医生怎么说。他胡乱地思考了一阵,大部分的精力都不由自主地消耗在如何处理家里两具尸体上,不知不觉间到了三点五十,问诊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姜州想得太投入,乍听见响动,浑身一哆嗦,猛然回过神,抬头看去,却发现是自己特别熟悉的一个人从问诊室走了出来。

      罗哥,他刚要张嘴喊出声,就看见罗云道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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