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魂》梧桐千丈

21、第 21 章

　　陌梨回到缙山小学已是黄昏，她看到窗户已经装上了透明的塑料膜。她回到女生宿舍与陎心交谈起来，交谈后她才知道，原来陎心和谢云骞中学时就读同一所学校，她是他的学妹。高中的时候，谢云骞就是她们学校的明星人物，每次学校的节日庆典都是谢云骞主持，每次的书法比赛总能拿第一。除此之外，他还是学校的男高音，一首《山路十八湾》红遍全校。从此之后他便成了小学妹的偶像，陎心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因为这所大学里有他，她便来了这里。

　　陎心的这种执着，让陌梨感到十分的倾佩。不为得到他的爱，只为离他更近一些。就像《信徒》一样：“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陌梨想着：谢云骞啊！谢云骞！你肯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最美的人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是想离你更近一点，时时想给你温暖的人。

　　陌梨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青墨的影子，她望着窗外，月光之下，她似乎看到了青墨的影子，他围着那条她亲手织的围巾，笑着向她挥手。陌梨摇了摇头，她心里想着，怎么可能是他呢？他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陌梨拉了拉被子，把头也一起盖住了，过一会儿，她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她趴在枕头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那轻轻地风摇动的树叶，正唱着《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月光还是那么明亮，仿佛他就在她的身旁。她心里想着：我喜欢的人，总会是你，你如皎洁的月，夜夜流光。我思念的人，总会是你，你如红梅听雪，娴雅芬芳。月光之下，我乘着微风，轻踏在雪上，追逐你的幽香，你却飘散在远方。夜空中，满载的星辰，是我思念你的泪光，一滴滴的泪珠化作流星，许你安然无恙。那一颗颗的“流星”滴在了她的枕头上。她用手擦去脸上的泪，又拉拉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住了，像是一个躲猫猫的小姑娘。

　　天亮了，陌梨起床，吃早餐，写教学计划，又开始新的一天生活。早上九点，孩子们纷纷到校，一声老师好！像清晨的阳光，让陌梨感觉到又温暖又充满希望。她和陎心同孩子们一起进了教室，这次陎心负责在黑板上教孩子们画画，陌梨在台下指导。陌梨扫视着教室里的孩子，却没有找到小雨点的身影。她时不时地向门外望去，还是不见小雨点进来。她不安地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指导孩子画画的时候都有一些走心，一上午的焦躁在下课的一瞬间，就像监狱里的囚犯重获了自由。她对陎心说，要去看看小雨点，可还没等陎心回话，她就跑出了教室。

　　她翻过一座又一座地山，过了小桥就是小雨点的家了。小雨点家的门是关着的，陌梨走上前，敲了敲门，小雨点奶奶说：“谁啊？”
　　“是我，小雨点的老师！”陌梨说。
　　“哦！杨老师，请进来坐！”小雨点奶奶说。
　　陌梨推开门，见小雨点奶奶仍旧坐在床上。雨点奶奶看到她的到来，热情地笑了。陌梨微笑的看着雨点奶奶说：“刘奶奶，小雨点不在家吗？”

　　雨点奶奶说：“家里的两只羊没草了，我让她上山去割些羊草回来。”
　　“可是，她应该来学校上课啊！”陌梨说。
　　“杨老师啊！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婆，我下不了地，干不了活。如果她去上学了，就没人干活了，这孩子命苦啊！”小雨点奶奶略微带着哭腔说。
　　陌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刘奶奶，要不这样吧！以后我上完课就在家里来教小雨点吧!这样就省去了小雨点来回在路上的时间。”
　　小雨点奶奶听了陌梨说的话后，连声道谢。“刘奶奶您歇着，我到门口去看看。”陌梨说完，就走出了房门。

　　她坐在小桥边，她看着落叶铺满的小路，一个背着背篓的人影。她起身向人影走去。下雨点看到陌梨，一下笑了，是一种兴奋、喜爱和温暖的笑。陌梨接过她的背篓说：“很沉吧！都把你压成了弓字。”

　　小雨点依旧笑着，纯真的笑着，她的那份笑，纯净得像山间的清泉，那一刻仿佛山间的花草树木都活成了人的样子，静静地聆听她的笑声，婆娑的树叶是欢乐的掌声。纯真是无所畏惧；纯真是勇往直前；纯真是她在贫穷面前的坚韧不拔；是小小年纪支撑一个家的精神，再苦再累她也是一种幸福。陌梨和小雨点把背篓里面的草拿进了羊圈，小雨点稚嫩的小手把背篓里的草一点一点地塞了进去。看到这样的场景，陌梨想起那些生活在都市里的人群，穿着华丽的服饰，啃着羊腿，满嘴的油味。让陌梨想起了那首《蚕妇》：“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满嘴油腻者，不是喂羊人。在穷人眼里无法想象的富裕，在富人眼里无法想象的贫穷。喂完羊，陌梨和小雨点一起坐在羊圈旁边的土堆上。

　　“小雨点，你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陌梨问道。
　　“我想当医生。”小雨点说。
　　“为什么？”陌梨看着小雨点问。
　　“因为我想治好奶奶的腿。”小雨点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说。
　　陌梨伸出了小指说：“那你跟老师拉钩，一定要好好学习，坚持学习，走出大山，成为一名非常厉害的医生。”
　　小雨点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勾上去，嘴里念叨着：“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大坏蛋。”然后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老师今天来的时候有些匆忙，没有带画笔和画板。今天就教你背诵一首诗经《苕之华》，你跟着我念：“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这首诗经主要是说，凌霄花开了，放眼望去，一片橙黄。可是作者心里非常的忧伤，因为他看到凌霄花开得如此的艳丽，枝繁叶茂，对于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还不如不生活在这世界上。母羊很瘦，在星光之下。如果说人可以吃人，那他比羊还瘦弱，都不够他人塞牙缝。”陌梨又说。

　　“老师，为什么人可以吃人呢？”小雨点问。
　　“因为那个时候，灾荒连连，到处都都是无家可归，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人。所以作者就想象如果人可以吃人，他瘦弱到别人都不想吃他了。”陌梨说。
　　“那就不是真的人可以吃人了。”小雨点笑着说。
　　“老师，我和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比起来，已经很幸福了。虽然妈妈和爸爸不在身边，我还有奶奶，还有家。”小雨点说。

　　“对啊，以后小雨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一定要坚强，虽然你很幸苦，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幸苦的人。比我们更幸苦的人都能努力的生活着，而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所拥有的呢？以后我们小雨点当了医生会更幸福的。除了让奶奶能够站起来，还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陌梨说。

　　“老师，我想我妈妈了，不知道她和弟弟会不会没有吃的东西，没有地方住。”小雨点呜呜呜了哭着说。
　　“小雨点，不要伤心，妈妈已经是大人了，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弟弟的。”陌梨一边说一边擦着小雨点的眼泪然后把她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