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水，良人如你》婷婷的梦

4、曾经年少（1）

　　江屿疾步行走在秋风瑟瑟的校园里，试图甩掉成天跟在他身后阴魂不散的小尾巴。
　　大一新生入学典礼那天，身为学生会会长的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散场后，他被一个陌生的女孩拦下。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商学院的大二学生江屿……”她咯咯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没想到最后你还是‘亲口’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啊！手上的伤痊愈了吧？”
　　经过半个月的军训，她的皮肤被晒成麦色，不怪他打量半天也没认出她是99路公车上的女孩。
　　他浅笑着勾起唇角：“你呢？背上的青都消了吧？不过撞坏的脑子还没恢复，有空去神经科治治，免得又稀里糊涂被人拿刀捅。”
　　赵熙茵被气得不轻：“那天我是失手，你别太得意。”
　　江屿不屑地哼了一声，丢给他一个戏弄般的嘲笑，扬长而去。
　　“那个人是江屿？”丁雪薇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问他。
　　“你也很惊讶吧，”赵熙茵狠狠扭着手中的抱枕，“本来想感谢他的，结果他居然骂我脑子不好。不就是在新生大会上发言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哥不是和江屿一个学院吗？他不是学生会副会长吗，明天找他帮我报仇！”
　　“茵茵……”丁雪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你知道商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是谁吗？”
　　“不知道，你问你哥去，问我干嘛？”赵熙茵没好气地瞪她，发现她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等一下，你千万别告诉我是江屿那个混蛋！”
　　对面的丁雪薇重重地点头。
　　“茵茵……”依然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哥在学校最铁的哥们儿是谁？”
　　“江屿。”这次她的回答完全不假思索。
　　“正解。而且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吧？”
　　“完了完了，这口气是一辈子没法出了。”她倒在床上，仰天长啸。
　　“也不没有办法。”
　　“快说。”她一骨碌爬起，两眼放光地看向丁雪薇。
　　“你呢，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保持门门功课全优，竞争全额奖学金。一个月后学生会招新，你努力挤进去。运气好的话，你也能凭借出色的才干和超高的人气在大二破格当选我们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和江屿平起平坐了。接着，你必须更加努力修炼，竞选上校学生会会长，这样你才能在他面前扬眉吐气。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赵熙茵拎起巨大的抱枕用力砸向她：“丁雪薇，你找死啊！”
　　雪薇笑吟吟地接住迎面飞来的庞然大物：“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你口中的江屿跟我哥描述的不太一样啊？”
　　“你哥怎么说他的？”
　　“品学兼优，善良孝顺，沉默寡言，勤工俭学，十项全能……”
　　赵熙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哥不是爱上他了吧？”
　　“我哥爱没爱上江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巴不得我爱上江屿。”
　　“那你是怎么想的？”赵熙茵忽然紧张起来。
　　“我告诉他我对出身寒门的男人没兴趣。”
　　“那就好。”她小声嘀咕，愉悦的感觉浮上心头。
　　“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屿的家庭条件不好？”
　　“好像是这样。听说他父亲英年早逝，是母亲拉扯他长大的……”
　　闷热的夏夜，赵熙茵心事重重，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了很久才勉强睡着。
　　那时的她一定不会想到，这个叫江屿的人从此便一点一点地走近她的心里，彼此纠缠一生。
　　三个月后。
　　江屿疾步行走在秋风瑟瑟的校园里，试图甩掉成天跟在他身后阴魂不散的小尾巴。
　　从开学的第二天起，她就鬼鬼祟祟地跟着他。
　　走在路上，他不经意地回头，必定能看见她躲在树后树叶子或者蹲在地在地上赏花拔草；图书馆里，她每次都会坐在离他两桌远的地方抱着书睡觉；他去餐厅当服务生，她就请一群乞丐进来吃饭；他在街头发传单，她就不厌其烦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拿走一大打广告单……
　　最离谱的是有一次他从厕所出来，她就站在水池边对着镜子梳头，甚至一脸惊喜地对他说“好巧啊！”。
　　总之，她在将近一百天的时间里，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至少每天三次在他面前晃荡。
　　终于，他忍无可忍，板着脸把她从垃圾桶后拎出来，咆哮着吼她：“赵熙茵你烦不烦啊？每天跟踪我很有意思是不是？”
　　然而她的表情相当无辜，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吼回去：“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哪只眼看见我跟踪你了？你这人蛮不讲理！”
　　他冷笑着打量她，看得她心里发毛：“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喜欢我？”
　　赵熙茵仍给他一个鄙夷的大白眼，狠狠踹了他一脚，留下目瞪口呆的他大步流星地走开。
　　回到宿舍，江屿疑惑不解地问室友：“你们说，为什么赵熙茵总跟着我？”
　　张书生说：“赵熙茵是谁？”
　　刘胖子说：“有钱小姐吃饱了没事干呗！”
　　陆明远说：“茵茵和你是什么关系？还是考虑下我妹妹吧！”
　　宿管大爷说：“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胆大，想当年……”
　　江屿听到大爷浑厚的声音，吓了一跳，自己光顾着想事情，连屋里的楼管大爷在检查卫生都不知道。
　　夜深人不静，刘胖子鼾声如雷。
　　江屿枕着双臂，瞪大眼睛躺在床上发呆。
　　从小到大，很多女生曾向他表露心意。当面告白的，他就立刻拒绝；递来情书的，他就写信拒绝。
　　像赵熙茵这种情况的，他真是头一次见。从她看他的眼神和她怪异的行为中，他分明能读出“喜欢”这两个字，而她又缄口不语，让他连拒绝的话都找不到机会说。
　　第二天，赵熙茵破天荒地没有露面。
　　江屿庆幸地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到以往清静的日子。
　　可是事与愿违。
　　走在路上“不经意”地回头，看见空荡荡的道路时；从书本中抬头，环顾四周找不到熟睡的某人时；工作到身心俱倦，再也没有用离谱的行为逗乐他时……他的心脏，好像缺失了一块，总会涌起阵阵强烈的失落感。
　　是谁说过的，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第三天早晨，赵熙茵依旧没有出现。
　　江屿心烦意乱地去上课，偶然发现教学楼外的橱窗里，多出一则显眼的告示，大意是前天晚上有学生在学校附近发生车祸，提醒大家注意人身安全。
　　想到前天傍晚赵熙茵大步流星地走出校门，他的心突然莫名慌乱不已，容不得多想便飞奔至她宿舍楼下。
　　“你找茵茵？”丁雪薇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
　　“她在哪里？”江屿神情紧张地问。
　　“不知道，两天没回来了。你有急事？”
　　“她的手机号多少？”
　　“关机了，联系不上。”
　　江屿听罢，脸色陡沉，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离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丁雪薇蹲在地上捂着嘴笑成一团。难得见到手足无措的江屿，抓着机会戏弄他一下也算是给茵茵出口气。看他慌张的样子，八成以为茵茵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江屿打电话给陆明远，请他找辅导员老师去确认被撞女生的姓名，自己则是以学校为中心，对方圆十里的医院展开地毯式搜寻。其实他并不确定是赵熙茵出了车祸，可是她恰恰在这个时候行踪不明，令他心急如焚。
　　陆明远发来短信，说辅导员不在办公室，手机也没人接。
　　他的眉头更加紧缩，一刻也不敢怠慢地继续奔波。一家家医院逐个地问，全都一无所获。
　　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七个钟头的时间，犹如七个世纪般漫长。
　　回校的路上，他的腿走一步痛一步，衣服都被汗淋湿了，粘在身上格外难受，狂风吹过更是钻心刺骨的冷。午饭没顾上吃，水也没喝几口。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狼狈不堪。
　　就在他沉浸在绝望中时，赵熙茵的身影意外地出现在校门口。
　　江屿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可就在同时，他的眼神迅速镀上一层寒霜。
　　前方不远处，赵熙茵和一名高大俊朗的男子肩并肩走在一起，相谈甚欢。
　　他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名男子驾车离开。
　　赵熙茵转身，一眼就看见黑着脸如雕塑般静止的他，惊讶地开口呼唤：“江屿？”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冷漠和愤怒，她竟有些害怕。
　　“你怎么站在这里？”
　　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再沉默。
　　她有些着急，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他却迅速后退一步，鄙夷厌恶地看她。
　　她尴尬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他依旧沉默，良久，冷笑一声，口气里充满寒意和失望：“赵熙茵，何必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话音未落，人已决然离去，留下她愣在原地，错愕茫然。
　　半只脚刚跨进宿舍，丁雪薇神色激动地对她说：“茵茵，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今天早上江屿来找我问起你的下落，好像以为你就是出车祸的那个女生。我说我也联系不上你，他的脸瞬间惨白，话也没多说就跑了。后来我表哥打电话来，让我一有你的消息就通知他，还说江屿为了去各家医院打听情况连课都没去上……哎，我话还没说完你去哪里啊？”
　　赵熙茵脸色大变，急匆匆地跑出去。
　　原来是这样，他以为她是因为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而生气，所以故意玩失踪报复他。

作者有话说

　　改错字，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