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叶梦回》猫咪小贱

14、惊魂夜

　　三岁的夏天记忆中伴随着女人无休无止的咳嗽，阳光透过窄小的窗户照进阴暗的小屋，堆满旧棉絮的床上躺着个瘦脱了相的女人。

　　苍蝇时不时在女人苍白的嘴唇上停留，她却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细小的孩子顶着一头枯草似的乱发在屋里进进出出的玩耍，偶尔会帮床上的女人赶一赶身上的苍蝇。

　　小孩子很懂事，渴了知道自己拿着小铁杯到水龙头底下接水喝，喝完还会给床上的女人送水。

　　“妈妈，你渴不渴？”小孩子温柔而又小心翼翼地轻声问着，床上的女人依然一动不动的躺着。

　　“哦哦，乖乖睡吧。”小孩子模仿着母亲曾经哄她的语气，拍抚着女人的身体。

　　直到有人闻到难闻的味道，报警撬开了这家的门，才发现女人早已死了好几天，尸体都长蛆发臭了。

　　孩子懵懂地看着大人们将她妈妈搬走，有人来把她领走，她还天真的问来人，“妈妈是不是被抬去医院看病了？”

　　她的妈妈长年患病，住院卧床犹如家常便饭。

　　来人是孩子的姥姥，浑浊的双眼中透着无奈和悲痛，“你妈……去很远的地方了。”

　　“是去看病的吗？看好了是不是很快就回来。”孩子锲而不舍地追问。

　　“嗯……”老人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都说小孩子眼睛净，头七回魂那天女人大概也没想到小孩会看见回来的魂，一直走到黄泉路上女人才发现小小的人跟在身后。

　　老话说黄泉路上回头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可是那时候女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拉着小孩急急地不停跑，因为是刚死的鬼并没有太多力量，只能虚虚的抓住她的手。

　　懵懂的孩子还天真的问着：“妈妈，我们要去哪儿？”

　　“嘘，别说话，草儿啊千万别出声。”女人焦急地伸手捂住她的嘴。

　　小孩只觉得贴着脸的那只手冰凉刺骨，不过她的妈妈因为身体不好身上一年四季都凉凉的，倒也不奇怪。

　　女人就像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拉着她仓惶地逃着。

　　小孩毕竟年纪小，很快就累得跑不动了，女人就背着她，女人从来都没离开过床，这还是第一次背小孩，她记得就像被一片云驮着，虚虚的没有实处。

　　女人跑了很久，最后放下她，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嘱咐，“草儿啊，往前走别回头也别说话，别怕，妈妈就在你身后，快走，快走……”

　　小孩稀里糊涂不停走不停走，她不知道要走多久，只记得天都亮了，回头想问妈妈还要走多久，可是一转身，身后哪里又有人。

　　……

　　晨光熹微，伍叶望着远处地平线上的鱼肚白，即使过去多年这一幕依然熟悉到让她心口发疼。

　　天亮了，说明她再一次走出了黄泉路。

　　“伍叶……”姜余淮楞楞地看着呆站在晨光中，明明一脸麻木，眼角却不停流泪的伍叶，她的样子就像人走出了黄泉，魂却还遗落在里面。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天亮了。”姜余淮张开手臂轻轻将伍叶拥入怀中，就像安慰晚上起夜没找到妈妈的小孩子，一遍一遍轻拍她的背，声音又低又温柔。

　　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传入鼻腔，伍叶这才回过神来，每一次走阴后都是她一个人满身疲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安慰有人陪。

　　“你……嗝……是不是占我便宜……嗝……”伍叶忍不住打了两个哭嗝，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哭，太丢脸了。

　　姜余淮再次无语，好心没好报呢，正准备推开不知好歹的伍叶，却发现她在发抖。

　　原来看似坚强其实也内心彷徨，姜余淮叹口气，讨人嫌就讨人嫌吧，继续抱抱。

　　“天亮了，应该有车了，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看伍叶平静下来，姜余淮放开她望着远处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嗯……对了，刘浩然怎么办？”伍叶猛然想起不知死活的刘浩然，这可是一条人命不能丢下不管，而且刘浩然出事她也跑不了嫌疑。

　　“得，还有心情顾念帅哥，看来是没事了。”嘴里这么说着，姜余淮倒是没打算不管，也跟着四处张望寻找起来。

　　伍叶吸吸鼻涕翻了个白眼，如今他们都迷路了，昨晚一通乱跑，早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要不还是报警吧。”伍叶反正是找不到路了。

　　姜余淮跑到一边相对高些的地方往四周看，可是到处都是树，哪里又找得到方向。

　　伍叶把手伸进兜里，然后发现个很悲伤的事情，她的手机昨晚掉了，整个人都石化碎裂。

　　心绞痛，好想哭，伍叶无助地望着姜余淮。

　　姜余淮看她那副茫然又眼巴巴瞅着他的样子，憋着笑去掏自己的手机，上衣兜没有，裤兜也没有。

　　两人默默对望，都无语凝噎。

　　还好这边是郊区不是荒山野岭，两人找到一条小路，很快顺着小路又找到公路，到了公路上姜余淮就能辨认出方向，很快找到刘浩然的车。

　　当时刘浩然被捆着扔在车边，还好一大早没人路过，不然还以为是抛尸现场。

　　姜余淮过去给已经昏迷不醒的刘浩然解开绳子，伍叶在车上找到刘浩然的手机报了警，毕竟这么大个活人晕着，这车他们又开不回去。

　　跑了一晚上姜余淮是累惨了，坐进车里休息，伍叶还不死心地在附近寻找手机。

　　昨晚究竟往哪个方向跑得谁都不记得了，黑漆漆的又紧张害怕，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伍叶找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最终只能垂头丧气地待在一边。

　　不多大会儿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刘浩然被抬上救护车，伍叶跟姜余淮坐着警车得先去做笔录，伍叶跟警察接了手机打电话跟公司请假，今天又累又困，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了。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但是要保持通讯畅通，刘浩然现在还在昏迷，等他醒了如果笔录真实就没你们什么事了，但如果他所说的情况与笔录有相出入的地方，到时候还需要你们继续配合调查。”警察同志做完笔录和案情登记已经是下午，伍叶两人还没吃午饭，已经是饿的头晕眼花。

　　“终于弄完了。”伍叶像个游魂似的从警局飘出来。

　　“先去吃个饭，走吧一起，和你也算有缘了，我请客。”姜余淮将头发往后脑勺捋了捋，强行打起精神来。

　　伍叶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四个兜，比脸都干净，平时她都不带现金，手机一丢比乞丐还穷。

　　蔫儿答答地跟在姜余淮身后走进一家餐馆，老板在看见两人时不由皱了皱眉，昨晚摸爬滚打，今天浑身跟个灰土驴子似的，姜余淮精神面貌不错又有神棍的气质在那里撑着，勉强还有个人样，再看伍叶一脸衰像又脏又萎靡，和乞丐真的相差不远了。

　　两人随便点了写上的快的炒菜，就着米饭一顿狼吞虎咽，姜余淮摸出钱夹子抽出一张银行卡，顺带感叹：“还好身上还有卡。”

　　伍叶摸摸肚皮打了个饱嗝，为姜余淮的机制默默点赞。

　　“饭也吃完了，各回各家吧。”姜余淮挥挥手准备就此别过。

　　“那个……”伍叶窘迫地叫住姜余淮，“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坐车，我身上没带现金。”

　　“我也只带了卡，要不你先跟我回公司。”

　　“那好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伍叶身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总不能走着回去。

　　姜余淮打了一辆出租，一路开进市中心最繁华的CBD在一栋豪华写字楼前停下。

　　“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让人来付账。”出租是不能刷卡的没办法姜余淮只能把伍叶押在车上。

　　伍叶有些懵，她记得姜余淮上次给的名片好像是某某风水公司，完全像是皮包公司的样子，这里可是市里最牛的商业街，他不会骗她做霸王车吧，伍叶有些心慌啊。

　　“你可得快点啊。”伍叶偷瞄司机一眼，殷切嘱咐道。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的视线也是充满狐疑，这两人就跟在泥地里打了滚出来，可不像有钱的样子。

　　“放心吧。”只说了三个字，姜余淮就在伍叶“依依不舍”的注视下进了写字楼。

　　等了大概十分钟，下来个年轻小伙子跑过来给了车费，顺道还带着伍叶一起进去。

　　“师傅说让我带你上去。”小伙子笑眯眯地对着伍叶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像没看到她一身的泥土。

　　伍叶硬着头皮跟着来人走进写字楼，这里可比她们公司有档次多了，门口都是会员制，不是会员的话前台是不让进的。

　　伍叶跟着来人自然不需要会员身份，只是做了登记，就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电梯。

　　“伍小姐，我师傅让你直接去他办公室。”小伙子领着伍叶走进工作室，这哪里像一个公司，装修得就和私人会所一样，还有小桥流水。

　　推门走进姜余淮的办公室，这里也不像一间办公室，至少五十平米的大开间里连张办公桌都没有，唯一的待客区域摆放着榻榻米和茶几，上面放着功夫茶具。

　　“随意坐。”姜余淮换了套干净的丝绸唐装，别说这一身打扮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他的长相气质更加古典含蓄，换上唐装越发显得温文尔雅。

　　“干你们这一行都这么有钱的？”伍叶只关注到这里豪华设计，什么样的人才消费得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