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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我的心脏,受不住,庭兰舒这唱戏,真的每一个镜头都太美了。”
“我也是,好激动。”
陈导心满意足的喊了咔,所有人顿时躁动起来,特别是妹纸们,根本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楚邺自然也听到了一些没克制住音量的尖叫,勾起的唇角,就没有撤下去过。
他的舟舟,自然是最好的,理所当然。
叶季舟还惦记着老板先前突如其来的问话,暗搓搓的跑到监视器前围观,仿佛不经意的道,“我NG的其实不算多的,也没有很累。”
楚邺听到声音才知道他过来了,感受到他的在意,忍不住笑,对舟舟,自然没必要吝啬夸奖,“嗯,演得很棒。”
叶季舟努力把小膨胀压下去,还是没忍住带了笑意,“比席哥还是差远了。”
楚邺回眸笑,“不用谦虚,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叶季舟,“……”
等等,他只是想稍微炫耀那么一丢丢,可是老板,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愕然的抬眉,灯光把男人冷硬的脸恍惚照出了一点暖意,深邃的双眼中温和带笑,仿佛宠溺……
叶季舟恨恨打了个寒战,摆脱莫名其妙的错觉,拍拍胸口,“楚总说得我都要信了,还好我心中还有点AC数。”
不等楚邺回话,他远远看见化妆师,“楚总不好意思,我去补妆准备了。”
撒腿就跑。
边上孔峥更尴尬好么,也没感觉大老板对叶季舟有多关注啊,突如其来的霸总台词是怎么回事,还有叶季舟,亏得陈民学还私下夸你演技呢,落荒而逃的样子要不要那么明显。
叶季舟一走,孔峥就感觉大老板的气息,仿佛瞬间下调了几度。
不过有自来熟的主摄时不时趁隙过来叭叭叭,加上叶季舟面对楚邺的轻松自若,孔峥发现这位冷冽的大老板,其实性格还蛮好的。
他也能坚强的开口了,“楚总,后面还有戏,还有得磨,您这边看……”
要回去了吗?
都半夜过了,老板也该休息,为明天当BOSS打小怪的生活做好准备了。
没想到男人慢条斯理拒绝道,“你先回吧。”
孔峥:“……”金主在这里,他能扔下金主跑了?
没得办法,还是只能陪着熬呗,顺便忆苦思甜,回顾一下曾经做监制跟组的感觉。
时间确实晚了,好在下一场戏,是紧接着上一场的,不需要多费功夫造型和布景。
庭兰舒修长荧白的手,轻轻推开了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
一手轻提长衫下摆,庭兰舒低头迈步而入,灯光打在他低垂的脖劲,恍惚间显出些令人心颤的脆弱。
孟南台斜歪在椅子上,沉默的抽着旱烟,看都没有看推门而入的两人,庭兰舒请向易堂进来后,又轻轻的关上门,示意向易堂在一旁稍等,自己缓缓走到师父面前。
孟南台不合作的换了一边,庭兰舒也换了过去,不等孟南台再扭头,抓住师父的手,沉默而坚定的跪了下去。
孟南台又抽了几口旱烟,猛然把手上烟斗一摔,怒喝道,“你还没有出师,谁准你自作主张编戏,啊,你告诉我,谁给你的资格!”越说越是竭嘶底里。
庭兰舒做的打算,就是在明天唱戏时,不是唱的时下儿女情长,而是侵略军下一个女子的遭遇,讽刺所有围观者的麻木不仁。
尚未出师的人,是没有资格编唱一出新戏的。
庭兰舒没有说话,只沉默的膝行后退,弯腰毕恭毕敬的磕了个头,甚至没有磕响,因为明日登台的他,是不能有容貌损毁的。
孟南台气得浑身都在抖,猛然一挥袖,藤椅摔得震天响,一指向易堂,“你让他滚,现在就滚。”
向易堂这样身份不凡的人,他从前何曾敢口出恶言,此刻竟什么都不顾了。
庭兰舒停滞半响,又沉默的磕了一个头。
一个沉默,一个气怒,向易堂眼神有几分惘然几分阵痛的看着这一幕,僵持了许久,孟南台最终颓然的坐了回去,深深的看了自己弟子一眼,伸出了手。
庭兰舒膝行上前,演绎女子纤长而柔软的手,和老人苍老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又是半响的沉默,庭兰舒轻轻的开了口,“向易文真的很能吃苦,肯学,思维开阔,有想法,他能让我们这个戏,焕发出不同的光彩。”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劝师父离开,也为师父的后半生,挑好的他放心托付的弟子。
孟南台扭头,不愿理他,眼角偷偷乏了红。
庭兰舒低头,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良久后狠狠用力,果断道,“师父,请走吧。”
冷硬而带着哽咽的声音,“不。”
庭兰舒猛然抬头,声音焦急,“师父。”
孟南台猛然按住他的头,不肯服输让他看见自己乏红的眼睛,半响缓缓道,“你第一次上台,是我亲手给你戴的头冠……”
最后一次,也该当如此。
庭兰舒听懂了他的意思,眼角骤然红了,狠狠忍住其中的泪水,克制住声音平稳,“师父,今晚的船……”
“没事,明天一早走也可以。”一旁的向易堂突然出声。
庭兰舒又用力握了握师父的手,再次微鞠躬,把眼中的动容再次隐去,“谢谢师父。”
孟南台看着他的头顶,视线又遥遥望进黑暗,乍然的迷惘……
遥远的枪炮在响,不知道多少家庭枉死的人在被哀丧,这个天,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这又是一段纠结细节、眼神的戏。
第一次,叶季舟戏没入进去,太虚,NG
第二次,切换向易堂镜头的眼神戏,席司臣想表现得更深刻一点,对庭兰舒这个人感慨更深一点,被陈导说会被误导卖腐,骂了个狗血淋头,NG
第三次,站位不对,叶季舟跪下的时候磕到于元展的脚,撞车事故,NG
第四次,于元展摔烟斗碎的花不好看,NG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开始无限轮回叶季舟表现不行,要么过了,要么不够。
又一次NG,暴躁陈导终于决定让叶季舟休息一会,跑过去给他讲戏。
主摄又溜了过来看回放,看到一旁楚老板微蹙的眉头,以为他嫌弃枯燥,给他解释,“拍戏就是这样,不停的不停的拍,这场戏虽然对演员吸粉可能没太大作用,但是在业内看演技,例如奖项评选上,这种细节戏就是重点了,也是最难抠的,往往都是演员最后被折磨得自己都不知道在演啥,就慢慢磨,磨过去就好了。”
岂止是叶季舟的戏,于元展的孟南台,这场戏也很重要,这个人物,是那种老一辈的横行霸道,并不是太讨喜,但是他最重的情感,确实是这位一直留难不肯放手的弟子。
这里暗藏的意思,是正因为他心思狭窄,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觉得一放开人就飞了,又对这位弟子太过喜爱,才不肯开口放他出师。
不会明显说出来,但是演员一定要表现出那个意思,这都是未来给影评人看的。
这里孟南台的痛也是到了极致的,在第二天替庭兰舒带了头冠后,他也正式承认了这位弟子出师,即是对弟子的赞赏,也是一种克制自己抛弃这份敢情的放手。
但是他并没有做到自己想要的绝情,他最终临死前,面对悉心照料他多年的向易文,依然喊的是庭兰舒的名字,并在向易文刻意扮演师兄唱戏后,才欣然阖目。
就连向易文的出师,替他取名向玉婷这个艺名,也是留下的信件,不肯当面夸奖他。
孟南台到死,其实依然不肯认可向玉婷,那份多次踌躇写下的寥寥几字的出师书信,也依然是因为当年庭兰舒的殷殷期望。
这也是男主向玉婷的虐点,不管他日后有多高的成就,辗转多国为宣扬华国传承文化,勾动各国人们对华国的认识,从而反思战争屠杀的残忍不人道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一直在师父那里没有得到过欣赏。而喜欢他的师兄,却又早早死在了枪杆下。
反正这些细节的目的,是既要让普通观众酣然泪下,又要让影评人能剥析出深度。
虽然没有明言,大家也刻意不说好高骛远的话,但是电影主创们其实都清楚,这部电影,陈导就是奔着拿奖去了,所以他纠细节,死劲磨,没有人有意见。
就像顾锦楼那么大的正当红的流量,早几个月就开始连京剧,推了一堆通稿,不扎戏,广告代言炒作营业等等也是插接得非常少,专心致志在这个戏里磨着,还不都是为了这个。
开始的时候,大家对庭兰舒这个难点角色,是有一点舍弃的,就是做好准备他会是一个短板,但是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叶季舟,陈大导演完全忘了当初做好的心里打算,高要求高难度统统往几位演技帝靠拢,完全忘了这位是个新人。
主摄费心费力解释了一大推,却只听男人开口道,“晚上这么冷,拍摄的间隙,也不给演员拿件外套吗?”
主摄:“……”?
下意识看过去,席司臣本身三件套西装的戏服就不会冷,于元展被助理送了大外套披着,而叶季舟一身长衫长身玉立,在清冷的夜色中风姿灼灼……好像真的一看就很冷……
旁边的孔峥也同样看了看,理会过来意思了,顿时有几分尴尬,一个个怎么回事,男四也是主创演员啊,这么不走心的,明知道对方没助理不会帮忙拿件衣服!
忙喊了一声一旁的场记,场记在楚邺冷厉的神情中哆嗦了一下,听清楚怎么回事,赶快道歉一声,跑造型那边就一顿好说。
造型……这也不是他们的业务范围啊,一般龙套艺人自负自责,签约艺人都有助理,剧组剧务压根就没人去多想这种事。
这边陈民学暴躁劲过了,给叶季舟讲戏的时候还挺耐心,“从进门开始,每一次跪,每一次磕头,庭兰舒要有一个缓缓加深的悲伤,因为他不表现在脸上,所以一定要在眼神和肢体动作上看出来,但是又不能太露骨……”
“孟南台的暴躁刁钻,庭兰舒的思虑深隐忍,这决定了两人不是那种能互相坦诚心思、抱头痛哭的师徒,所以庭兰舒的悲伤,必然要隐。”
“然后直到孟南台说要为他带冠,师父第一次说出这么令他动容的话,他要有一个陡然爆发的痛……再因为人之将亡,不欲在这感情上多做纠缠,他最后的一鞠躬,悲痛又要再次隐下去。”
“你得表现出这个层次,要有这个深度。”
正说着,就看见造型助理走了过来,“什么事?”
造型助理赶快把拿过来的外套递给叶季舟,“晚上天冷,给叶哥送件衣服。”
“……谢谢。”叶季舟有几分意外,赶快接过来笑着道谢。
陈民学也才想到叶季舟一直衣衫单薄熬着,取笑,“哎哟,对长得帅的你们这是尤其机灵啊!”
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造型助理一下尴尬了,小声道,“还是楚总提醒的。”
陈民学:“……”
叶季舟也愕然,这位楚总,心思这么细腻的么?
虽然明确知道楚老板,对自己很排斥,但是一而再的照顾,叶季舟也忍不住心里有些感动,回头望过去,却发现做了好人好事的男人,压根没关注他,一径盯着监控器,一幅汝何及监控器万一的样子。
就,很茫然。
“行吧,以后做事多用点心,不要还等着外人提醒。”陈民学说了助理一顿让她走了,自己也离开,给叶季舟留时间思考,“你再仔细想想,多思索一下,这个层次一定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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