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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可惜了 ...

  •   没给顾昔辞太多思索的时间,李忱慕已近到飞云跟前,将他扶起靠着墙盘腿坐着,自己则在他对面盘坐下来:“后生,来吧。”

      顾昔辞敛了敛眉,出手如电将他身上几个大穴封住:“这样或许能减轻些痛楚。”

      李忱慕不在意地笑着摇摇头:“无妨,倒是你,还撑得住吗?”

      顾昔辞微有一怔,又听他继续道:“你气息浅得很,偏偏偶尔出手时得窥内力绝非寻常,料想是先前受了严重的内伤。你初入客栈时还昏迷着,我远远瞧了眼,以为是中毒,没想到是内伤。谁伤的你?”

      她扯扯嘴角:“我自己。”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我体内有两股相克的真气,一直没能炼化。后来余周跟我说了凝息的法子,我就试了,差点儿没把小命赔进去。后来还是……”

      李忱慕知道她的小心思,一方面自己即将是个死人,无论她说些什么都不必担心给泄露出去;另一方面,则是想再套下,有没有更好更快的方法让她恢复内力。
      “我和余周师出同门,内门功法自然只会凝息。况且武学一道向来没什么捷径可走,妄图日进千里一步登天的,有哪些落得好下场?小小年纪有此功力已是万万人做梦都难想的,你就安生慢慢练吧。”

      听见意料中的答案,顾昔辞无所谓地耸耸肩:“成吧。”
      说罢从气海中将休息这片刻积攒的真气尽数抽出凝在银刀之上,顺着李忱慕右手的筋脉一划,他立时闷哼出声。却见那伤口处鲜血凝而不落,真气像道透明的屏障般将它们挡住。

      李忱慕蓦地一笑:“倒是熟手。”

      顾昔辞凉凉瞥他一眼,径自又划出数道伤口:“想说什么就直说。”

      李忱慕也不跟她客气:“那西荒里的忘忧仙,是你吗?”

      顾昔辞的银刀微微顿住,虽说她顶着忘忧仙的名头用顾家秘法易万物,但从没有人会将这两者联系起来。毕竟一个是行事诡谲万人唾骂的妖女,另一个则是江湖至今都留有传说的侠义世家。况且世人都知道顾家被灭后千机阁也被搜刮了个干净,说不准那忘忧仙就是浑水摸鱼从中捞得了秘法呢。

      看来这乘虚剑不仅是剑法精妙,看人也是一绝。

      她边另起一刀,边从嗓子眼儿里滚出个“嗯”字。

      李忱慕听完不知怎么,跟被点了笑穴似的哈哈大笑。也不知是太疼还是笑得太过,整个人不住颤抖起来,抖得顾昔辞没法下刀。

      半晌他才道:“竟是个女娃娃,有意思,像鹭娘。”

      顾昔辞微蹙起眉看他。

      李忱慕眼中泛起些许亮光:“鹭娘,也是个心思无常,永远令人意想不到的女子。”

      顾昔辞觉得有些稀奇,还是头一回听说她娘亲是这种性子,在她那侠字当头的爹嘴里,她娘简直是世间仅有的解语花。

      没等她再好奇问下去,李忱慕又低叹道:“不知到了黄泉幽冥,还能不能再见着他们,能不能祈顾兄一句原谅。”

      顾昔辞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要真有那一方冥界,江湖一场浪随随便便送下去成百上千的孤魂野鬼,那阎罗鬼差不得头疼死。更别说朝代更迭万军征战万鬼哭,早就要把冥界闹翻天了。

      她下意识就想回他一句“人死如灯灭”,可瞧着他那副惨淡又带着些许盼望渴求的模样,她将话咽回去转了转,道了声:“我爹肯定没怪过你。”

      李忱慕怔了半晌,点点头低喃了几句什么。顾昔辞没听清,大概又是些感怀她爹的话。

      银刀抵在心口时,李忱慕抬起眼对上顾昔辞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乘虚剑就在小松山的一处山涧,你既是顾家后人,当有本事将它找出来。”

      还搞试炼?
      顾昔辞应了一声,银刀在皮肉上利落划过,留下一道极深的口子。她忽地问了句:“要是我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会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李忱慕气息浅淡,几乎是拼尽全力用气声道:“我信得过你。”

      *

      约莫等了三个多时辰,或是更久。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抱肩靠在墙边焦急等待的余周立马站直了身子,在那个纤瘦身影出现的刹那瞬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顾昔辞。
      “还好吗?”他紧蹙着眉担忧道。

      顾昔辞咧了咧苍白的唇:“没事儿,死不了。”转头又看向攥紧了袖角的桑榆,“放心,飞云他只需静养几日便能醒过来了。”

      听到这句,桑榆才轻轻缓出一口气,迭声道了几句谢后便立刻推门进入里间。

      外头同样揪心抓肺的大汉们往这边觑了几眼,又纷纷低下头,欲言又止。

      顾昔辞静静望着他们,良久才开口道:“李老前辈侠肝义胆,此生最为挂怀便是早年行差踏错,故今时用此义举弥补,这也是他觉得最好的结果,诸位不必太过感伤。”

      “我们明白,”原先最年长的那位蹲在角落低叹出声,想了想似是不甘的又站起来,“可归根究底,错都在那帮搞出赤龙果的血衣教妖人!白害得李大侠……”话说到这儿便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周围人纷纷上前安慰。

      深吸口气,顾昔辞朗声道:“所以今日,请诸位前辈见证,我顾昔辞以顾家名义起誓,但凡活在世上一日,就必拼尽全力,剿杀血衣教。”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一时间众人激愤的起誓声四起,余周低头看着她面露坚毅的脸庞,突然觉得她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哪里都没变。喉结微滚,他低声说了句:“再加一个我。”

      顾昔辞眼角勾起:“不过余少侠,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得对我坦诚相见下?”

      余周一愣:“什么意思?”

      顾昔辞也不跟他绕弯子:“咱们从西荒遇见就一路同行,你是从哪儿听到安定有你师父消息的?嘶,该不会是趁我重伤昏迷那会儿吧?”

      “不是!”余周没听出她在诈他,急忙摆手解释,“在这之前,咱们走小道时候遇到……”

      “怎么不说了?”顾昔辞挑眉望他。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余周瞟她一眼又飞快低下。

      “只是什么?”她步步紧逼。

      他抿紧了唇,半晌后才小声从牙缝里挤出字:“怕你生气。”

      顾昔辞觉得好笑,双手抱肩眯起眼睛看他:“我有什么好气的?不过你今日若不说明白,我倒会真的生气。”

      余周瞟她一眼,再瞟一眼,深呼出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是四方门的人,因着师父早年对他们有恩,故而有时也会给我递些消息。”

      四方门?
      顾昔辞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传说中贩夫走卒剃头挑子组成的土匪窝。和丐帮长老秩序分明不同,四方门几乎是完全没有规矩,只听门主一人号令。偶尔也会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尤其喜欢盯着商人下手,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偏偏这帮人狡猾的很,干完坏事泥鳅一般往浑水中一滑,极难寻到踪迹,故而十个商人里九个恨,还有一个是被他们搞没了性命。

      不过这个四方门已经好久没再有动静,没想到竟会帮这傻小子。

      她用手肘戳了下他揶揄道:“诶,你该不会就是他们门主吧?”

      莫名被扣了帽子的余周呆呆摇头,逗得顾昔辞无奈扶额掩饰笑意。

      余光中偶然闪过一张熟悉的微黑的脸庞,她收敛起笑意,眼眸微微虚起:“走吧,会会这位神秘的救命恩人。”

      阿念侧卧在干草垛上,一手支着脑袋假寐,嘴里还叼了根枯草,吊儿郎当的模样比顾昔辞这个假富家子更甚。

      感觉到轻盈的脚步顿在跟前,他掀起一边眼皮:“哟!那小刀客救回来了?”

      “嗯。”顾昔辞淡声答道。

      阿念一骨碌从干草垛上翻起来,盘腿笑嘻嘻地望着她,冰凉的掌中刃贴上皮肤:“爷过来不单单是为了报喜讯吧?”

      顾昔辞定定瞧着他,微黑的脸儿上还带着点煤灰,眼眸虽亮却如叠着层层鳞波的深潭,叫人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这样的眼睛她熟悉的很,随便拉个铜镜过来照照自个儿,就能看到双泛着同样光芒的眼。

      她忽地就不想对这个来历成谜,实力也成谜的说书人盘问什么了。行走江湖的,谁还能没点儿秘密呢?况且他对她又没有恶意,甚至就在不久前,还救过她一命。
      蹙着的眉心慢慢松开,她弯起眉眼:“跟你道声谢。”

      阿念依旧笑眯眯的,背在身后的手中寒光一闪而逝。有点儿可惜,本来都打算好了,只要她开口问一个字,就毫不犹豫把她杀掉的。
      可惜啊,她没问。

      不过也好,这样的人才配他在心里认定为同类。
      笑容陡然放大,他眉毛一扬,颇受宠若惊地拍了拍胸口:“爷这话可折煞小的了,不过丢个烟唬唬那帮白斗篷罢了,哪有什么值得谢的。”

      说话间福如意的掌柜郭老九从另一头的暗室里满脸愁云地走过来,冲两人点头施礼后颇为难的开口:“少侠,这地窖里头也没什么吃食草药,时间短还好,若要躲个十天半月的,那……”

      顾昔辞还未答话,阿念“唰”地从草垛上跳下来,将口中的枯草一吐:“小事儿!我出去探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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