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战国搞基建》霹雳娇龙

14、开垦韭菜地（十四）

　　太阳落到地平线以下，林雀散去，夜鸟扑食，本该是魑魅魍魉开始出没的时候。
　　无惨驻足于一座简陋的砖木结构房屋前，默默无言地望着门口拉着的巨大横幅，上面画着一把锄头与一柄镰刀交叠的标志，用硕大的字写着一句话——
　　让工人阶级与农民阶级联合起来！

　　他神色间依旧冷漠，令人看不穿心思。然而，离开的步伐却加快了。
　　短短半年，美津浓已经大不相同，若有故人归乡恐怕都认不出这片曾经生活过的土地。除了已经在建的各项工程，孩子的朗朗读书声，人们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了的。
　　哪怕生活水平尚未提高多少，但自从新政下放，领主也不克扣银钱，反而处处补贴后，生活有了希望，人民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具体就体现在，他们积极响应号召，将标语写满整座城下町，几乎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挂着的横幅，或是墙上的图文。
　　就连每日的问候语都自发换成了这样的……

　　“勇与贫困为敌，奋斗永不停歇！今天我又赚了六个工分呢，小野桑你呢？”
　　“领主大人说了，世上最怕认真二字，我们炒面神教最讲认真，我们一定能把日子过起来！”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领主大人说得对，今年的大丰收近在眼前了呀！”
　　“都是为人民服务！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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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无语的还不仅如此，无惨抿了抿唇，从脸上都能看出微妙的不情愿。
　　他走进了一处民宅，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村民围了起来，见他到来，村民都表现出了热情的姿态，但他们说的是：

　　“鬼舞辻同志！晚上好！”
　　“……”
　　无惨很微小地点了下头，算是应付过去了。
　　这些人早已习惯他的冷淡，按照叶辅之的说法，每个人有自己的性格，只要把工作做好，大家就应该抱着包容的善意心态看待。
　　由于生活改善，现在美津浓人对叶辅之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所以毫无芥蒂就接受了这样的说法，这导致人民团结性再度拔高，真的有了些和谐大家庭的意思。

　　无惨连续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目测就知道他已经被大家接受了。
　　因为他每天话少（因为丢脸），效率高（想快点走），指挥手下十分给力（想快点走+1），而且长得好看，所以私底下还很受女性欢迎。
　　他也不做别的，就是指挥他手下的鬼装灯泡，排电线，修房子。
　　叶辅之弄来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圈了一块居民区，称要让一部分人先亮起来，这块地方就成了试验区，会先给这里挨家挨户地安装叫电灯的东西，就能让这里亮起来。

　　今天就是试验发电的第一天，所以非常多村民下工了都来围观，他们没想过这种传闻中的神器能在家中使用。
　　一按下墙上的开关就能发亮，这不是神迹吗？

　　“大人…最后一道电路已经闭合了。”
　　一只鬼来禀报无惨，他见到无惨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

　　无惨瞥了他一眼，半晌，说：“知道了，去通知工厂开电闸。”

　　这只鬼原本只是最底层的鬼，能力低微，随时会因为饥饿失去理智，是只知道吃人的垃圾货色。放在平时，无惨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被叶辅之威胁后，他不得不招来鬼做工，一边要应付那个什么发电厂，一边还要来这里安装电路。他生怕太强的鬼聚集在身边会出事，所以才召唤了这些低级鬼，便于控制。
　　谁知道在吃了叶辅之的鬼餐之后，他们的能力都逐渐增强，对人的食欲也几近于无，现在已经能正常对话生活了。

　　而且，有些鬼居然还和这里的村民有了不错的交情？
　　比如这只鬼，自从有一回被无惨发现他与村民晚上一起下棋，再面对无惨时就更容易哆嗦了。

　　无惨站在试验区的入口，那里简单地竖了牌子画着灯泡的图案，在等待电工厂开电闸的时间，他想起了这一阵与叶辅之寥寥无几的交流。

　　那是在他被叫宇智波鼬的男人攻击后的第三天，如同噩梦般的死亡阴影笼罩着他，哪怕他单独一人在房间里也无法感到安全。
　　当叶辅之来探望他的时候，正遇上他打算自爆逃跑。这一招曾在对付继国缘一时使用过，让他得以活到今日。
　　可是叶辅之一抬手射出一根针管，他就动弹不得了。

　　“这是我所在的时代最先进的神经麻醉剂，任何碳基生命体无法抵抗，这点量经过精密计算，只会控制你的行动能力，不会产生其他损伤。”
　　少年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就是这样看穿一切的模样才令人恐惧。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叶辅之坐到无惨榻边，无惨下意识想后退，却动不了，眼神间不□□露一丝无措。
　　这完全可以理解，无惨自从变成鬼后，在这个世界横行数百年，没想到先是一个继国缘一差点把他削成泥，又来了个叶辅之把他制裁得服服帖帖。
　　接着，叶辅之召唤来的手下一个比一个厉害，这种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局面，真实触动了无惨怕死的那根神经。

　　叶辅之似乎叹了口气，平静的语气里有难以察觉的柔软，但说出来仍是硬梆梆的。
　　“你知道，如果我要杀你，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这么做了。”
　　所以你没必要害怕。

　　光剑对无惨也有效，更不要说高科技武器了。哪怕只是注射麻醉，再把无惨拖到太阳底下也能轻松弄死他。
　　不动手，一开始是因为杀了他，世界会崩溃，叶辅之的存在也将因此被ES系统捕捉到。后来不动手，是因为对无惨抱有期待，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
　　至于这次，完全是被无惨气昏头了，诱发精神创伤才差点和他同归于尽。毕竟杀了无惨，等于回到选项一。

　　可无惨没有理解这句潜台词，他以为叶辅之在威胁他，于是眼神之中除了恐惧，还带上了怨恨。可见鼬让他体验死亡的痛苦是多么震撼，否则平时的无惨决计会隐藏好这些情绪。
　　叶辅之没有生气，在平淡的姿态下他隐约是失落的。

　　顿了顿，他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才离去，“我对生命的珍视是一视同仁的，你……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会让人同你交接之后的工作。”

　　叶辅之说到做到，他安排人与无惨对接，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而他交给无惨的工作就是设立鬼发电厂和鬼施工队。
　　让这些低级没思想的东西来为人类城市做建设？简直啼笑皆非。但在无惨的命令下，这些鬼还是能顺利完成任务，他们只需要无脑用体能发电就行，或是按照无惨的指挥安装电路。
　　这是一些很无聊的活儿，期间叶辅之来视察过一次，说是视察，他更像是来找机会与无惨搭话的。

　　那天下着大雨，无惨可以白日现身。他来工厂监工的时候，就看见叶辅之已经在一台跑步机上了。
　　时间表显示他只跑了五分钟，少年就已经唇色发白，汗流浃背了，苍白的脸上倒是起了两团薄红，显得有血色许多。
　　无惨比先前更顺服，却也更阴沉了，他看着叶辅之，递上了一块质地精良的绢帕。
　　叶辅之趴在扶手上，汗水打湿了他的眉宇眼睫，抬头便是水润润的眼睛望着无惨。

　　“我身体太差，做不了这样的工作，但是他们就很合适，”他指了指边上一排正健步如飞的鬼，确实是鲜明的对比，“这里就不是我的位置了，我在这里没有价值。”
　　他摇摇晃晃走下跑步机，借了一把无惨的力，问他：“那你呢，你活着又是为什么？”

　　无惨的眉宇一瞬皱起，又展开，恢复冷漠的表情，“活着就是活着，你没有过活着都是奢侈的经历，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无数次的直面死亡，从是胎儿时候就差点难产死于母亲腹中，这种濒死的感觉如同流于血水，刻骨铭心。
　　凭什么别人都能活，他却连最基本的活着都做不到？
　　凭什么愚蠢的世人都能活，他却无法享受生命？

　　他略显阴柔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冷骘，说：“我活着，就应该站在世界顶点。”

　　叶辅之没多评论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会做到的，但你不会满意。”
　　脱离人民群众的强大是孤独的，享受生命的基本条件是找到价值，否则只会成为虚无主义者，游荡于空虚的欲望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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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啊！亮起来了！”

　　一声带着喜悦的惊呼突然响起，拉回了无惨的注意。他回神，只见眼前的灯泡闪烁了两下，慢慢发出了暖橘色的光芒，在他猩红的虹膜上投下了一片光斑。
　　鬼的视力能让他更清楚地看到整个过程，电火花通过电路细微的炸亮，钨丝由黑转红仿佛加长特写，透过透明灯泡散发出炽热的黄光。

　　一个接一个的电灯亮起，这样的暖光覆盖了整片试验区，虽然对比群山间的黑暗，它们还很微弱，但在这些人们眼前却格外明亮。

　　有人乐得直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天呐！神迹！以后看哪个町还敢看不起我们，说我们又穷又土……”
　　有孩子说：“妈妈，好亮啊，比家里的煤油灯还要亮！”
　　一个老人对无惨感激道：“我听神使大人说，这都是您的功劳，这里的灯能亮起来，全靠您的部下在工…工厂种电。”
　　他儿子是个壮汉，一看就是把耕田好手，闻言立刻拦住自己父亲，露出赧色，“爸，您说什么呢，那是发电……但是真的太感激您和您的部下了，鬼舞辻同志！”
　　说着，他又转向无惨，挠头感激道。
　　被他一说，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夸赞无惨和他领导的鬼，这些来自他眼中最蠢的贫民的感谢，是无惨从没接触过的。
　　这些人没什么文化，不懂风雅，甚至连美津浓都没出过，所以说出的感谢辞格外质朴，令人听得……是另一种手足无措。

　　无惨看着他们被灯光照亮的黑色眼睛，放空半晌，最终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为…人民服务。”

　　背后传来噗嗤一声轻笑，无惨转身一看，叶辅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灯光映亮了他的侧脸，带出一层柔和的暖色调。
　　没等无惨恼羞成怒，叶辅之就走过来，与他并肩看向前方灯火通明的新气象。

　　“青史不留你名，但他们知道。这样活着不好吗？”
　　他侧头对无惨笑了笑，莫名有种眼波流转的生动与狡黠。

　　无惨猩红的眼瞳微缩，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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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无惨的回答中完全感受到了无惨的屈服，他难道不会为自己一点大boss的牌面都没有而痛心吗？
无惨：谢邀。为人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