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山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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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商玖人在客厅，心在厨房。
Alpha的优势大抵就是这些，五感、体格、力量等等，哪怕因为自秋叶珃回国后，他服用药物以及注射药剂，信息素紊乱、易感期失调，但他仍将邵峫和秋叶珃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不是没设想过和秋叶珃的婚礼，比如说在四合院或者私人园林办一场古朴庄重的中式婚礼，也可以去爱尔兰办一场欧式婚礼，如果秋叶珃不喜欢人多，那他们还可以办旅行婚礼，一辆车，一对人，没有往来宾客，没有觥筹交错。他们去看冰川和雪山，去看大海和海燕，去看原野和草地，去看沙漠和落日。
季商玖并没有沉浸在回忆中太久，思绪被邵凝的声音拽了回来。
“季叔叔你怎么发呆了？”邵凝的眼睛大大的，大概是随了她妈妈，眼神澄澈。
可他对一个小孩子撒了谎：“早上起床太早了，所以有些困。”
邵凝和他们家良月差不多大，说起话来俨然像一个小大人：“那要不你去休息一下，我可以自己玩~我老会照顾自己了。”
人类幼崽过于可爱，季商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马上就要吃饭了，我还等着吃你爸爸做的大餐呢。”
邵凝鬼灵精怪的，她把声音放小，仿佛客厅内还有第三个人似地说：“诶呀，你不要对他有太多希望，他做的饭，我妈妈背地里说很难吃，但他自己不觉得难吃！”
“那你呢？”季商玖笑得很开心。
“我啊。”邵凝撇了撇嘴，“爸爸给我做的饭还是很好吃的，我最爱吃他做的番茄炒蛋了！但妈妈不喜欢，妈妈买菜从来不放番茄，但是爸爸很喜欢，我也是！所以这一次幸好妈妈不在家，还有季叔叔你们来了，否则我又吃不到番茄炒蛋了！”
小孩子不理解大人的世界，因此他们的判断和认知显得天真而原始。
诚如邵凝所说，番茄炒蛋也确实是邵峫的拿手菜，那一天中午，邵峫做了五菜一汤，老鸭汤、番茄炒蛋、清蒸鱼和龙井虾仁都不辣，唯一一道带点辣的是青椒炒三菌，放了耗油，葱姜洋葱一样不落。
小孩子喜欢一道菜，就会总吃那道菜，秋叶珃可能也是，他许久不吃辣，今日便只夹青椒吃。
邵峫见状，打趣他和邵凝一样挑食。
秋叶珃则说：“从小到大都这样，成习惯了。”
习惯和偏好，其实还是有点差距的。
与其说他喜欢吃辛辣的食物，不如说是小时候吃得太少，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一般出现在外面的馆子里，乍一吃还挺好的，特别是从前和叶念秋下馆子基本都是吃火锅，一是方便，二是食物多样，但吃多了，他身体就不舒服。可不舒服又如何，就像是泡面一样，第一碗的时候觉得好吃，第二碗就犯恶心，一个月不吃，就又惦念得紧，所以吃几口，也就结束了，这也显得他饭量不大。
黄瓜归黄瓜，西红柿归西红柿，这俩毕竟接受度高，水果也行，蔬菜也行，可那时候秋叶珃吃的是圆椒，虽然味道也挺甜的，蛋到底含辣椒素，接受不来的人多了去了，因此不免觉得吃惊。
“要说还是你跟原来一样，我现在吃辣不行了，吃一丁点肠胃就受不了，我老婆吃辣也不行。我记得以前你是单纯不喜欢吃水果，把圆椒果椒当作水果吃，哎，那太猛了。”
些许年头没见的老朋友总是爱念叨往事，过程中大多时间是秋叶珃和邵峫说话，偶尔邵峫会提起季商玖，但季商玖说得不多，到最后，他总是把话题引到秋叶珃身上。
吃饭是小，重在叙旧，除了邵峫外，几个人都没吃太多，邵凝是小孩子，季商玖和秋叶珃则饭量不大，不过好在邵峫也没做太大的菜量。午饭之后，邵凝和秋叶珃去午休了，只剩下季商玖和邵峫聊工作上的问题。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下了馆子。这中间提到了住宿问题，邵峫本意是让他们俩晚上住在家里，可秋叶珃以回去看叶棠的理由拒绝了。
到底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免了客套，两人当日定了晚上的高铁票，等回到临河市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他们并没有见叶棠，转而去了温哥华山庄，这栋别墅几年前都是季商玖母亲的朋友在住，住的时间不长，后来那位阿姨出国了，之后就是每周有专门的家政人员来打理。
高中那会儿都是季商玖去秋叶珃家多一点，平日里如果他母亲想要秋叶珃去家里吃饭的话，会约到另一套公寓，所以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秋叶珃来这里。
秋叶珃不知道这些，他以为这是季商玖后来置办的房产，因此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墙上画着的巨幅山水城景有些老派。
两人没什么行李，需要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早就被人送了过来，并且安置妥当，一切都是新的，他们两个人的到来为这个空房子增添了人气。
先洗澡的总是秋叶珃，从浴室出来之后，他日常吃了药，来到了桌子前。
很大的抽屉，上着锁，并不能拉开，钥匙不知在何处。
他打量了房间四处，发现只有这一处上了锁。
人就是这样，亲密的事物如果存在秘密，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秘密是什么。
而季商玖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秋叶珃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
房间的温度有些低，他将空调打开，调试了一个合适的温度。
秋叶珃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他坦诚道：“好奇你这个上锁的抽屉。”
“嗯？想看吗。”
“不是秘密？”
“夫夫之间能有什么秘密。”季商玖说，他走到了桌前，伸手将木桌上放着的松树木雕旋转，伴随的是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只听咯吱一声，那抽屉便弹了出来。
机关精巧，不算隐秘，但没人敢动。
抽屉里放了很多东西，但很工整，有个相框，上面是他和季商玖的合影，背景像是在高中，那时候季商玖还留着及腰长发，穿着校服，个子没有他高，两只手背在后面，垂睫笑着，乍一看，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而他站在一边，没看镜头，不苟言笑的样子，手上还拿了本练习册。
“什么时候拍的？”他问。
“运动会。”季商玖回忆道，“社团拍的。”
秋叶珃没什么印象，心想大概这张照片是抓拍的，他将相框放在旁侧，除了相框外，是书，CD，A4本等等，还有些被方形透明玻璃盒子装着的小玩意儿，一个挨着一个。
“这些是什么？”
“你买的东西。”季商玖扫视着，“书和CD是你买的，给我了。”
秋叶珃看了一眼书名，他确定自己没看过，至于说CD，大概也是凑单的。
他有些惊讶，毕竟之前没在商州那边看到这些东西，当然他也没记起来过。那些都是不值钱的，买的时候也没多上心。如果是特殊时期送的东西，比如说季商玖这些年来的生日，送的也多是袖扣、领带、钢笔、香水等等，毕竟对于季商玖来说这也是日用品了。
他拿出来一个玻璃盒，发现接缝处已经被封死，根本打不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秋叶珃皱着眉头问，“我怎么会给你这些东西。”
最离谱的莫过于他手上拿着的这个，一个饮料瓶瓶盖。
都说事物背后会有它独特的含义，可他压根想不起来。
“这么高级的桌子，被你用成了废品站。”他忍不住吐槽，“这个本子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季商玖亲自拿了出来，很厚，精装本。
前面的内容基本都是旅行和美食，没有画的痕迹，大部分都是贴纸，往后翻，大概有个三分之一处，纸张也发生了变化，成了水彩纸，纸上也多了作画的痕迹，内容也有所不同。
冰淇淋的包装、咖啡店的LOGO、柜山的照片以及“私奔”的字样……
但最后秋叶珃还是翻到了前面，他不得不承认，不考虑许多事的话，那可能是他一辈子未能触及的世界。
“前面十几页是我姐姐做的，后面我模仿她做了一些内容。”季商玖并没有主动翻那本手帐，只是口头叙述着往事，“她很喜欢滑雪。”
因为她喜欢去欧洲滑雪，所以季商玖过去也会滑雪，不过和秋叶珃在一起后，他就取消了这个必要的行程。
“当时很幼稚，以为简单的模仿，就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说得风轻云淡，仿佛这件事对他从未产生过影响。
秋叶珃知道季商玖口中的“他们”说的是父母。
不过，幼稚的岂止他丈夫一人呢，他不也是吗？甚至直到现在依旧如此，以为一句“都过去了”就能将这段不美好的回忆揭篇。
秋叶珃嘴唇动了动，他想安慰季商玖，可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就岔开了话。
“怎么样，我画的还可以吧？”
季商玖并非自夸自擂，他的声音总是保持在一个舒适的音量。与之相反的是，秋叶珃抬高了声音，盖住了对方的欲盖弥彰。
“你不要总是这样。”
异口同声，说得并不是一个话题。
尽管声音提高，但秋叶珃并不是指责，子夜中，凝视着对方不解而又悲伤的眼神，话语过后便是一声叹息，叹息完，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并非自嘲，也非自怜。
他只是觉得，自己能被季商玖吸引，大多是因为这份贴心，这种贴心并非发自于人本身，而更多来源于深切的爱意。
因为太爱对方，从而失去自我，或者说本就没有自我，对方便成了人生的目的。
季商玖越这样，他就越愧疚，他也曾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能改变的事物如果是为了你好，接受就行了，没必要这么矫情。可他又觉得，季商玖不该是这样的人，在外人那里，他谦卑的背后是骄矜、平和的背后是高傲，但在爱情和亲情的场所，他却扮演了一个卑微的角色，没有人不想被爱，但责任或情感促使他付出更多去爱人。
“你总是委屈自己。”秋叶珃不敢看季商玖的眼神，他将手帐放回了原本的位置，将抽屉推了进去后，转身背对男人，闭眼躺在了床上。
季商玖沉默片刻，他坐在床边，像一个静默的雕像。
半晌之后，大概以为秋叶珃睡着了，他才兀自说了句：“不是委屈。”
“那是什么。”秋叶珃出声道。
季商玖没意识到他还醒着，呼吸一窒。
“没睡着吗？”他忍不住说道。
秋叶珃压根不理会他这些话，他重新坐了起来，直视着这个手足无措的大男人，话语中沾染着愠气。
“你听到了我和邵峫的对话，所以这么多年了，从前都是去御园①，今天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第一次见到送你的那张小松原俊的CD，第一次看你的手帐，第一次睡你这张床？还让我在这里，看基本没变过的装潢陈列，衣柜里还是我那件旧校服，甚至就连那把琴，也要是D45吗？”
话说着，鼻头一酸，秋叶珃有些哽咽。
“自我感动有意思吗？”
“你总是骗我，你明明知道，你根本骗不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山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