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心八箭》低调的哈士奇

4、邂逅（四）

　　色彩很奇妙，灰蒙蒙的天会让人心中产生郁结，而湛蓝的天空会给人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雨后，乌云尽散，天空泛晴，秋叶珃打开窗户眺望远方，内心似乎也变得宽阔起来。

　　下午三点，洗漱完之后，他稍作收拾，带上了昨日从聚点书屋借来的雨伞，不过刚把雨伞带过去，乌云就又飘了过来，下起了零星雨。

　　天气预报说未来几日都有雨，正因此，秋叶珃没着急走。

　　他本来就没有目的地，对他来说，只要远离那些他不想再待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他待在这个城市，一直到第三天才决定要离开，临走时，他去了田薇店里，给她打了声招呼。

　　这一日是周日，书店没有多少人光顾。秋叶珃到店的时候，只有田扬看着店，而田薇一个人坐在后面的茶吧喝着奶茶玩手机。

　　秋叶珃是晚饭后的车，不急着走。他选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

　　“说起来，你是来旅游的吗？”田薇问。

　　秋叶珃抬头友好性地微笑，“嗯”了一声后，又将头低了下去。

　　“来我们这个小城市旅游的可真不常见。”这么几天交流，两人之间也算是熟络了，田薇没什么顾忌，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我在这个城市待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吃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

　　话虽这么说，他们这还是有几个景点可以逛逛，不过就如那句话——本地人一般都不觉得本地有什么旅游资源。

　　秋叶珃想了想，说：“这个城市……很安静。”

　　如今各地都在飞速发展，无论是一线还是二线城市，几乎都成了不夜城，也只有这种小地方，晚上除了路灯之外，各家各户无甚灯火。

　　“安静吗？”田薇嘬了口珍珠，撇了撇嘴，又看了看外面的田扬，心中感慨道，“这倒也是，这个城市待多了，我都变懒了。如果不是他们俩，我早就溜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歪头斜靠着沙发独自惆怅了那么一会儿，紧接着又看向秋叶珃：“你也有烦心事吧。”

　　秋叶珃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不过终究没说什么。

　　那天听田薇女儿的话，大概能猜出来，田薇如今单身。

　　每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些个经历，说来了就成了别人耳里的故事。对于故事，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还不如不去探究。

　　他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弄明白，更不要提别人的难处了。

　　然而，田薇虽然是个Beta，但只打直球，说起话来，并没有拐弯抹角。

　　她一杯奶茶下肚后，斩钉截铁道：“你肯定不是来旅游的！”

　　她这句话说完，秋叶珃抿唇，笑了笑。

　　他觉得田薇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自己很久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了。

　　直来直往，心中如果有疑问就会说出来，没有所谓的客套和斟酌。

　　秋叶珃面色镇定，尽管书上的内容他基本没看进去：“想远离之前的工作。”

　　“你是哪里人啊。”田薇点头了然，毕竟现在大城市的压力确实很大，不乏有些人找休息日出来逛逛，她接着说，“你口音不像我们这边的。”

　　“临河市的。”秋叶珃答。

　　田薇瞪大了眼睛：“这么巧！？”

　　“嗯？”

　　“我之前在那儿上学。”田薇笑了，“那边好吃的好玩的比我们这儿多多了，哎，说起来我还挺想念学校门口的那家杨柳炸鸡，老字号的，我们学校门口的那家是总店，其他地方连锁的都没那家好吃，他们那一家是炸完再炒的，撒了小把孜然和辣椒粉，味儿很足。”

　　秋叶珃抬头，看到田薇吧唧着嘴想在回味，忍俊不禁。

　　那家炸鸡也算是他从小学吃到高中的，总店在中大对面。一开始算是奖餐，但凡他成绩下来一次，他父亲就会给他带那么一份，再后来上了高中，便换了人，成了他和季商玖去买，季商玖不太会吃辣，他也就吃得少了。再之后，他回临河的次数越来越少，那家店他也就没再去过，记忆中的味道也因为许久未接触而变得陌生。

　　在他发怔之际，田薇叹气，细长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兴致不怎么高：“我的话……想要再吃上，可能要等小圆子长大了。她长大之后嫁了人，我就一个人旅游去，这个店就给田扬了。”

　　顿了一下，田薇吸了吸鼻子：“秋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秋叶珃没想到对方问这个问题，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没等到他想好措辞，就听到田薇开了口。

　　“我在临河市也有工作，不过还是回来了。当时想的是回来嫁人，继承书店，就不需要这么努力了。”田薇今日淡妆，鼻子红得很明显，“不过可惜，最后还是离婚了。”

　　听到对方提起“离婚”二字，秋叶珃的眼睛闪烁，手中的一张书页被捏得皱巴巴的。

　　“虽然说现在离婚的人挺多的，但想想，我还是有点不甘。”田薇自顾自地感慨，她想起了往日的情景，内心不禁泛起涟漪，话虽然说了出来，但更多是说给自己，“我后来怎么想都觉得错不在我，但他一直到最后还都在埋怨我，跟我提出离婚，一次我没同意，他就第二次，第三次。”

　　秋叶珃低着头，他的思绪被这些话搅得一团浆糊，大脑中的声音开始胡言乱语。

　　季商玖同样没有错，可他还是提出要离婚，甚至也提了三次。

　　旁人说他自私无情，完全不考虑季商玖的感受，说走就走，不留余地，他们……也没有说错。

　　“为什么？”秋叶珃憋出了几个字，停了一秒，又说，“为什么埋怨你？”

　　“大概是家庭和工作不能兼顾吧。”说完这句话，田薇冷笑了一声，眼神流转，没有目的地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他是Alpha，也是这个地方的，我俩订婚没多久后，我怀孕了，所以结婚日子就提了前，我当时不想大肚子穿婚纱。”

　　“婚后我们俩也有吵架，不过不多，偶尔吧，日子还能过，我当时也觉得，吵架很正常，毕竟，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秋叶珃合上了书，闭眼问：“应该吵架吗？”

　　他和季商玖，几乎没有吵过架。在他印象里，无论他发多大的脾气，大多数时间季商玖都会选择退让。

　　“不知道吧，但我现在想想，吵架的话至少还能把一些问题说出来，当我们两个人不吵架的时候，就真的什么都不说了。”田薇抽了张纸巾开始擦鼻子，“有一天他告诉我说，决定考研，我当时挺支持的，那一年他也考上了，去了厦城。”

　　“他走了。”秋叶珃说。

　　“嗯。”田薇鼻音很重，“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刚开始一天，他带我逛了逛，晚上他送我回酒店，我问他不一起吗，他说不一起了要回宿舍。”

　　“他说，他要写做实验，写论文，今天晚上要熬夜，明天再见面……我是文科生，大学体育专业的，真不懂这些，他说的花里胡哨的，我也信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出轨了。”田薇的语气很平淡，但她的纸巾已经贴在了眼角处，。

　　秋叶珃抬头看了一眼，之前几日下来，他对田薇有一定的了解，过去一直以为这样的人不至于过于难过，可今日他才觉得，他看待田薇还是过于标签化。毕竟生活就是这样，每一刻都瞬息万变，相应地人也会复杂多变。即便是大大咧咧的人，在一些方面也会表现得情绪化。

　　只听对方这么平实地叙述着，秋叶珃仿佛就看到了那么一个追寻丈夫的身影。

　　“不过说是出轨，其实，也是先不爱了吧，先不爱，然后出轨。”田薇说，她随手一抛，纸巾团划出了标准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到了垃圾桶里。

　　没有否认田薇的话，秋叶珃问：“那田圆呢？”

　　“他不管了，那个男人说了，如果他们在一起的话，就不能带田圆。”田薇耸了耸肩，“嗯，那个男人是Omega。”

　　说完这句话，田薇哼笑出声，带着嘲意：“我是Beta。”

　　“他是Omega，我是Beta。”田薇又重复了一遍，似乎这样的事实才是她离婚的关键。

　　她起身取出一个一次性纸杯，放了两片柠檬，又接了热水，放在了秋叶珃的面前，缓缓说道：“大概Alpha天生和Omega互相吸引吧。”

　　“谢谢。”秋叶珃接过了水，抿了一口。

　　“刚才是开了个玩笑……其实刚离婚的时候，我确实在想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一定要有ABO的区别呢？现在想来，也没那么偏激了，大概存在即合理吧，原因什么的……我也不想知道了。”田薇只给自己接了杯凉水，但她放了一颗方糖，咕咚咕咚地下了半杯后，她问道，“秋先生，你谈过恋爱吗？”

　　秋叶珃沉默片刻，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他酝酿了好几次情绪，才徐徐说道：“离婚了。”

　　田薇将放在嘴边的杯口降了下来，转头看秋叶珃，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没结婚！”

　　秋叶珃：“……”

　　热水的温气萦绕在秋叶珃的鼻尖，他看着杯子里的点点亮光，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这里，你贴了阻隔贴。”田薇指了指后颈，“只有未婚Alpha才会贴这个。”

　　“是吗？不过我不是Alpha。”

　　田薇一脸懵：“啊？”

　　秋叶珃又喝了口热水，柠檬的香气十分清新，使得他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和你一样，也是Beta。”他说。

　　田薇：“那你家里的那位……”

　　秋叶珃十分平静，他微笑着看向窗外，天比上午亮了许多，似乎有转晴的意思。

　　“他是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