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75、第75章

　　等笑够了，便从房间里出来，拉着谢子瑆的手，走到父母面前。
　　看见李继尧微微蠕动的嘴唇，她立马并拢三个手指，放在脑袋边，郑重其事地说：“爸，我知道你怕我耽误学业，所以我再次向您二位郑重承诺，明年y大的录取通知书，我要是拿不到的话，不用您开口，我直接净身出户。”
　　李昔妍的话迟迟没有得到回答，见李继尧不言，林雪芝悄悄从背后碰了他一下，挑了下眉梢。
　　李继尧：“那也不行，你的话从来都没算过数啊。”
　　林雪芝：“老李，孩子们又不小了，肯定都知道分寸，你这是别扭什么啊……”
　　谢子瑆开始一直沉默，到这个时候才开口，“叔叔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僵持许久，李继尧叹了口气：你们能不能别这么严肃，我总有种要嫁女儿的感觉。
　　李继尧摆摆手：“算了，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吧。闺女，你是我和你妈妈从小疼大的，就这么一个宝贝，飞黄腾达什么的打一开始我们就没想过，只想看着你平平安安，越来越幸福。”
　　李昔妍听完，眉心一跳：走势不对啊，他们几个怎么跟电视剧里要提亲的一样？？
　　她连忙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别煽情了麻死我了，都多晚了让谢子瑆回去吧。”

　　三人将谢子瑆送到电梯口，她跟在他后面要送他下楼。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到小区门口，笑意盈得仿若比天上的星还亮，在夜色里，成了一道风景。
　　怎么过得这么快啊，他们怎么就到了要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了？她暗暗想，时间如果慢一点多好，回到他们最初遇见的时候，她一定会早点喜欢上谢子瑆。
　　除了他，她不了解他的别的事情。可她总是隐约感觉到，他过得不好，不开心，因为从一开始见他，他就是不爱笑的。
　　还好，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了解他，去喜欢他，和他一起面对一起长大。

　　李继尧认可了谢子瑆之后，这对小情人便是毫无遮拦了，在校园里大摇大摆地牵手，因为赵国萍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懒得闭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谢子瑆时不时一起还和李昔妍回李家吃个晚饭，逢年过节的还掂点东西去。班里人都开玩笑说，法定年龄还没到呢，谢子瑆就名正言顺当上了李家的女婿。
　　可偏偏气人的是，这俩人高三一整年，恋爱好好谈了，学习也好好学了。直到高考前最后一次模考，谢子瑆垄断了c中三年来所有的年级第一，次次甩第二名三十分以上。
　　李昔妍的成绩也稳居前二十，各科老师都赞不绝口，称她是八班最有潜力和耐力的学生。
　　两人的事情全校都知道，可谁都不愿意拦。这也不是不合理，毕竟人家俩恩恩爱爱也就罢了，成绩还越来越好，搁谁能有办法？

　　毕业典礼那天，他们拍过了集体毕业照，谢子瑆被一众校领导围堵着没法回班。李昔妍坐在不远处的花坛长椅上，荡着腿喝奶茶。
　　“真是大忙人啊！”
　　李昔妍闻声抬头，杨桉嘴里咬着棒棒糖，蓄了一两年的头发，终于能扎起一个小揪揪，也不知道她怎么发神经要留长头发了。
　　杨桉走过来，在李昔妍旁边坐下。
　　李昔妍扶额：“可不是吗，我都要被烦死了。”
　　杨桉长腿一抬，右脚跷到左边膝盖上，笑问：“哎，省状元又不是你，你在这烦个什么劲儿？”
　　“切，我好歹也是个省里的前一百，你到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我这成绩呢。”
　　“切，我可比你强多了好吗。”
　　李昔妍耸耸肩膀，“你强，行了吧~”
　　杨桉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奶茶，小声嘀咕道：“给我喝一口。”
　　“啊？你说什么？”
　　“我要喝奶茶。”
　　她翻了个白眼，使劲吸了一口，把奶茶拿得远远的，对杨桉神气道：“单身杨狗，这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要喝自己买。”
　　“小气！”

　　全体高三学生赶去学校礼堂，举行毕业典礼，此前经过赵国萍百般举荐，校长答应了让这一届的两个风云人物担任主持。
　　只见谢子瑆和李昔妍，分别身着西装白裙走上舞台。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声也源源不断地响着。
　　她一个憋不住，就开始捂着嘴笑，又尽力控制好表情，和他一起走到了舞台中央。二人相视一笑，齐声开口：“尊敬的领导，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不知哪个嗓门大的，气势雄浑地来了一句：
　　“哥嫂好！！”
　　好家伙，一句话就直戳李昔妍笑点，她低着头只顾着笑，词儿都差点忘干净了。
　　“好好好好好……呸不是不是！别胡闹啊，毕业典礼咱们都正经点儿！”
　　五花八门的节目纷纷整上，这群同学们啊，从上一次文艺节一直憋到现在，可得好好表现一下了。以前不敢跳的，不敢唱的，不敢演的，这会儿都搬上台面了，闹得台下尖叫不断。
　　到了接近尾声之时，以往一直被放在开头的优秀学生代表讲话，这时才终于压轴出场。
　　八班的区域在前排，于是李昔妍下了台直接坐在了班里，夏铭扬撞了两下她的胳膊：“妍姐，谢哥今天这肯定是要干大事儿啊！”
　　“什么大事儿？” 她疑惑，但夏铭扬只是笑，只是让她专心致志看台上。
　　谢子瑆站在舞台左边的讲台边，手里拿了两张A4纸，看着稿子。
　　昏暗的舞台上，忽然，一束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了他低头时的轮廓，宛如一块静美的玉。他抬起眼，温凉的目光留在台下身穿白色晚礼裙的女孩身上，唇角微微扬起，眼神柔得像丝绸一样。
　　“老师们同学们，很荣幸今天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这里讲话……”
　　他的发言一向中规中矩，有时候甚至有点敷衍，但今天格外认真。李昔妍一只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托着脸看他讲话，比听高考前老师的押题课还认真。
　　“咦惹，酸死了酸死了！！谢子瑆到底是给我们演讲，还是给你一个演讲？哪有高考状元讲话一直盯着女主持说话的……”陈昕抱着胳膊，故意打了个战。
　　她一边看台上，一边傻笑着：“因为女主持漂亮呗~”
　　说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两天前夏铭扬给自己发的信息，她悄咪咪地凑到陈昕旁边，“诶，那谁跟你那啥了没？”
　　“哪谁？哪啥？”陈昕一脸懵逼。
　　她轻轻啧了一声，回头偷瞄一眼夏铭扬，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少年，进度不行啊……”
　　夏铭扬的脸“唰”地就红了：“妍姐！是不是兄弟！！”
　　“是是是行行行……
　　”
　　演讲接近尾声之际，李昔妍在台下都准备好手要鼓掌了，谢子瑆却迟迟没说最后的总结。他看着手里的纸张，只剩最后一句话，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台上一片寂静，台下不免迷惑起来：
　　“咋不说话了，干什么呢？”
　　“状元的心思你别猜~”
　　“赌一包辣条，今天最热闹的时候要来了。”
　　“我赌三包。”
　　偌大的学校礼堂里容纳上千人，两个小时下来都是人声喧嚷，这会儿愣是因为谢子瑆，安静了十几秒。
　　李昔妍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台上，口型问他搞什么名堂，他只是笑而不语。
　　又过片刻，一个清澈的声音悠悠响起：“过去三年里，我们都见过太多灿烂，我没那么出众，只是遇见了一个想一直一起走下去的人，一个比一切都难能可贵，像太阳一样的人。”
　　她怔愣地盯着他，原来这就是夏铭扬说的大事。
　　谢子瑆停顿了一下，从台下远远看过去，也许不会注意到他做了个深呼吸。
　　“李昔妍，我不算一个有温度的人，也在浊流中一点点丧失过爱别人的能力。”这是他第一次当众谈关于自己，回忆不美好的过去时，脸上却都是笑。

　　“我曾经在不见天日的深渊里蹉跎岁月，直到你的光照了进来，好像是从那一刻起，我的存在才有了意义。”

　　话音还没在礼堂荡开，全体八班同学便欢呼起来，高声呐喊“谢礼”两个字，明明谁都没提前排练，却出了奇的默契。
　　陈昕正在向台上鼓掌，目光忽然掠过李昔妍，看见一丝莹光划过她白皙的脸颊，她顾不上擦，只是看着台上，笑得格外甜美。
　　背后众人的尖叫声排山倒海，不少女生举着手机记录这一历史时刻，这阵仗几乎要把房顶掀起来，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吵闹。因为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啊。
　　欢呼的浪潮褪去，他低头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下去：“呃……这些话并不是提前编排的，上一秒我还在纠结，怎么说才能体面不唐突，怎么做才更庄重成熟。”
　　他惭愧地笑了一下，眼尾稍稍翘起，看着底下用纸擦眼泪的她，像是在安慰。
　　“没办法啊，她一笑我就明白了。”
　　与此同时，坐在教师席的赵国萍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忘记拿手机录像，一边擤鼻涕，一边忘我地抽泣：“终于成了……”
　　还有个别“正义感”十足的学生，去找教导主任伸张正义：“主任！您倒是管管这两个人啊！学校的风气都被他们带坏了！”
　　主任正笑着，听完之后，葵瓜子一样的小眼睛陡然瞪得溜圆，连啤酒肚都不禁为之一颤：“你管什么？你是有人家考得高，还是有人家长得俊？小兔崽子……”
　　等人一溜烟跑没影儿了，主任才反应过来：“哎？你是不是上次那个翻墙逃课还没写检讨的！你小子，给我回来！”

　　学校的典礼结束后，两位眷侣把演出服换了下来，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走进班，这手从出了礼堂就没撒开过。两人含笑走到赵国萍面前，想让她祝福。
　　赵国萍欣慰得说不出话，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实在地拍了几下，不重的力道中，仿佛掺满了希冀与祝愿。
　　赵国萍眼泛泪光，笑着说：“一定要，一直好好的走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