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21、第21章

　　手掌一样的枫叶如同一只只飞舞的红蝶翩翩落地，在地上蜿蜒出一条红橙交杂的路。c市向来冬暖夏凉，不过已至深秋，温度难免要降低点，也算是尊重一下季节。
　　她的校服褂子里已经换上了长袖卫衣，前几天刚剪过的短发十分清爽，白皙的后颈裸露在空气里，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朦胧的香气。
　　手臂前后有节奏地甩着，她踏进教室的门，发现谢子瑆早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她路过他后边，顺手抓了抓他的头发，“早啊谢贵妃！”随即把书包丢进抽屉里，随便拿出一本书，作出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
　　他看她一眼，嫌弃地把头发顺了两下，对她说：“不许动我头发。”
　　“哎呀就摸一下嘛！小谢是老年人思想，不懂很正常，这其实是长辈表达对孩子的疼爱的一种方式。”说完又补上一句，“而且我又不是把你当狗摸。”
　　“你不这么说我也不会这么觉得。”
　　“不要曲解我的话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你就算是狗，也绝对是一只特别漂亮高贵的纯种阿富汗猎犬。”
　　“我听不出来这是在夸我，”他抬起眼皮看她，“我不是狗。”
　　“行行行你不是狗……”
　　她只得点头顺承他，眼光定在他身上，脑海里浮现上阿富汗猎犬的样子，又不禁笑出了声，“不是，真的没有人说过你和阿富汗猎犬很像吗？我觉得好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烦不烦？”他被说毛了，蹙着眉头别过脸。
　　“生啥气啊你，你听我给你描述一下你就觉得你俩很像了……”她眼疾手快地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不等他发脾气就继续说下去，“阿富汗猎犬看着就是那种，皇室贵族养的狗你知道吗？特高贵特冷艳，特拽的那种。它那一头秀发，哇噻！简直美炸了好不好啊？而且你知不知道，阿富汗猎犬是唯一能进五星级酒店的犬种，是不是特别厉害？”
　　说完她还拍一下他：“我这是还在夸你啊！”
　　“……我真是谢谢你。”

　　日暮西沉，浓烈的晚霞被打翻在天幕上，渲染出一圈圈旖旎。
　　下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习惯性拖堂，为了防止饥饿，李昔妍趁着课间拿出带来的零食，想提前垫垫肚子。
　　“小谢，吃吗？”
　　“你吃吧。”
　　“切。”她撕开一包辣条，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抽出一根。
　　这时，教物理的朱老师进了教室，他脑袋圆圆的，眼睛也是圆的，小小翘翘的肉鼻头在那张脸上尤为醒目，再挺着一个被同学们调侃成“怀胎八月”的啤酒肚。给人第一眼印象就是，这个人又憨厚又滑稽。
　　她见老师来了，就稍微收敛了点自己的吃相。
　　可没成想朱老师越走越近，而且是往她这里走！！
　　她慌手慌脚地把辣条什么的统统扔进抽屉，又用手蹭了蹭嘴上的油。
　　“那个——”朱老师指着他们的桌子开口。
　　她淡定地抬起头，坐直。
　　“谢子瑆，我下节课有点事，你帮我把上次考试卷子讲讲……”说着看了一眼手机，有了要离开的架势，又嘱咐他一句，“讲慢点，记住别讲超纲的东西哈！”
　　“好的。”他点头，应了下来。
　　见老师走了，她里面长舒一口气：“我去……刚才差点把我给吓没了。”
　　听刚才朱老头说的，谢子瑆要给班里同学讲题？
　　李昔妍脑子里掠过一段回忆，陡然坐起身，侧过去笑着问谢子瑆：“谢老师，您今儿个这是要圆梦了？”
　　他垂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讲讲卷子而已。”
　　“瞧咱们谢教授多谦虚！”她立马屁颠屁颠地拽拽他的胳膊，大言不惭道，“那谢教授，要是这节课你管事的话，我想睡觉您就不要管我了呗，当我不存在就好啦~”
　　他给她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侧脸，听她又开始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自己讲话，睨她一眼：“别忘了你早上怎么说我的。”
　　“啊？什么，我说你啥了？”她一脸茫然。
　　好家伙，直接开启失忆模式了。
　　“你心里清楚。”
　　“不是，你别卖关子啊，你倒是说啊我说你什么了！”她急切地扯他几下。
　　见李昔妍演上瘾了，他喝了口水，淡定地拿过她的卷子，眼睛在上面粗略扫了两遍：“你说我是狗。”
　　“谁啊？！谁敢说我们谢老师是狗？我跟你讲你别拦我啊谢子瑆，我现在就要去鲨了他！她随即撸起袖子，一副要去打架的样势。
　　此时上课铃叮叮当当地打响，他扭脸朝她假笑一下，转身拿起物理考试卷走上了讲台。
　　“……谢子瑆你没有心。”
　　听帅哥讲题绝对是一种享受，班里的同学们都安安静静地盯着黑板，仔细聆听来自学神的解题思路和做题技巧。
　　李昔妍才不管他怎么想的呢，她现在困了，所以她要睡觉。
　　校服拉链一拉，她把头埋进臂弯，细软的发丝耷拉下来，遮住了她的小半边脸。困意如潮水一般，很快席卷而来。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
　　“李昔妍同学，上课不许睡觉。”他终止讲题，声音高了一点，朝下面说道。
　　她听出是他的声音了，但她困意正浓，懒得抬头理他。
　　拜托了同桌，就这一次，你放过我行不行！！
　　他并没有善罢甘休，又唤她一声：“李昔妍，起来把这道题的过程再重复一遍。”
　　“……”
　　“李……”
　　她猛地把头抬起来打断他，发现周围同学们的眼睛都落在自己身上。
　　女孩的眼里写满了烦懑，恨不得上去把讲卷子那人的头给卸了。她抓起试卷站起来，眯起眼看了下黑板上的板书，很快找到了题号。
　　这道题不难，是她写对了的。
　　所以谢子瑆是有病吗？想故意为难为什么不找她写错的？
　　“OC绳拉力达到二十倍根号三牛时，F2为十倍根号三，小于三十，所以OC先达到……”她困乏地念着自己写的步骤，怀疑谢子瑆是不是专门想整她。
　　“嗯，坐吧。”他没对她的回答做过多评价，又转入下一道。
　　她瘫了一样在椅子上坐下，抱着脑袋就要睡觉。结果才神游了不出三分钟，台上那人又开始说话了。
　　“请李昔妍不要睡觉，全班同学都在认真听讲。”
　　“……”
　　有事儿吗哥。
　　底下有人在小声地讪笑着。
　　她抬头，唰唰两道目光扫过去，那人立马噤了声。
　　“谢老师，”她收起困倦，堆起虚假的笑，举高了手，“这个题我完全不会啊，你再讲一遍吧。”
　　“嗯，认真听。”他手指向黑板，又大致讲了一遍，将思路梳理得更清晰了些。
　　谢子瑆在讲题方面出了奇地耐心，逻辑能力也超强，时不时还跟某个不认真听讲的来个眼神交流，就连刚才一部分半懵半懂的同学也已经明白了。
　　“老师，还是不会啊。”她丝毫看不出要善罢甘休的征兆。
　　“……”
　　底下的同学都知道谢子瑆是个古怪脾气，之前班里起个哄，他的脸都能黑成那样，李昔妍如今可是在当众让他难堪。
　　都以为他会不管她直接跳下一题，谁成想他面无表情，又耐烦地给她讲了一遍。
　　“谢老师——我还是不会啊！”她唇边微微翘起一抹笑，又举起手。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李昔妍在故意整谢子瑆，可偏偏谢子瑆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向她：“上讲台，我针对你的情况再讲一遍。”
　　她原以为玩他几次他就会就此罢休了，结果谢子瑆直接让她上讲台去听他讲？？？
　　救命啊。
　　她满脸抗拒地朝他摇摇头。
　　“请不要耽误他人的时间，抓紧时间掌握这道基础题。”
　　“基础题”三个字被加重语气。
　　李昔妍好歹也是个勇士，怂了几下意思意思，然后拿着卷子上了台。走到谢子瑆面前，还小声骂了他一句：“谢子瑆你个王八蛋。”
　　他权当没听见，把粉笔递给她：“把你的步骤誊写一遍。”
　　无奈，她抖直手里的卷子，把自己的步骤抄了上去，留下一行行娟秀而不失风骨的字体。
　　完事之后，她朝他扯了扯嘴角，把粉笔丢进粉笔盒，拍拍手上的白灰打算下去。
　　“重写。”
　　“嗯？我这道题写对了的。”
　　“步骤不完整。”
　　她翻了个白眼，把漏掉的汉字解释也添了上去，问他：“这够了吧？”
　　“不行，重写。”
　　“……我去你的。”她又写了个答，还不忘点上冒号。
　　现在这步骤的完整程度简直比答案还高，从初中开始她就没写过这么老实巴交的步骤了。
　　“还缺了点。”
　　她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子瑆你是不是有病……”
　　他得逞地笑了一下，懒得再折腾她，打发人下去：“就这样吧，看来李昔妍尽力了。”
　　就这样，李昔妍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落座。
　　台下众人一度觉得云里雾里：这俩人在干啥？不是说讲题吗，咋又让她重写？为啥又让她重写？诶，她咋又下去了？
　　再转眼朝谢子瑆望过去，他正得意地看着坐在座位上气急败坏的李昔妍。
　　别说，状元一哥就这一会儿说的话，比刚开学的那一月，他们几十个人听到的总和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