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欢》皈遥

20、第20章

　　小姐姐感到奇怪，歪了歪脑袋，问她：“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啊，这怎么可能对呢姐姐！”她的头快摇成了拨浪鼓，“这是我的同桌啊！”
　　“啊！同桌啊……”小姐姐长长地点头，神情竟显现出了些许惋惜。
　　她不住地说是，手背拍拍一旁的谢子瑆：“你愣着干嘛快说话啊！”
　　谢子瑆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抬眼对店员说：“嗯，同桌。”
　　“你看嘛姐姐，我们真的是同桌！我俩关系好得像亲姐弟俩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好嘞，姐姐再见！”说着，她笑嘻嘻地拉着自己的“亲兄弟”走出奶茶店。
　　俩人一出去，旁边一群早已急不可耐的女孩儿们纷纷涌上前台，争先恐后地询问谢子瑆的事情。
　　店员小姐姐一个人应付不来，抬眼望向玻璃门外，小姑娘正站在那里大大咧咧地跟男孩说笑，时不时还伴有手上一些张牙舞爪的动作，他丝毫不嫌烦，一脸耐心地听她讲一些没有逻辑的废话。
　　“哎呀——这对弟弟妹妹真的好配一脸啊~”
　　“姐姐你倒是快说啊！他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啊！”女孩们急得直跺脚。
　　姨母笑缓缓爬上嘴角，她双手撑着脸颊对那群小女生说：“现在应该还不是，不过看起来，也是迟早的事呢~”

　　今天中午放学早，李昔妍不想太早回家，正好谢子瑆平时好像也是自己走回家，便拉着他说要一块在校门口转悠转悠。
　　她猛吸一口奶茶，口感甜而不腻。
　　想起被奶茶店店员误会成情侣时，谢子瑆正儿八经的模样，她不禁笑出声，“你刚才反应怎么那么平淡？吓着了？”
　　他知道，她指的是奶茶店里那件事：“那我应该怎么样。”
　　“当然应该跟人家解释啊！你不解释，人家把你当我男朋友了，这不等于挡了我的桃花吗？”
　　李昔妍觉得谢子瑆要学的还有很多，就比如人际交往这方面，简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致命的短板。
　　“你有过桃花吗？”他暗讽了一句。
　　她翻白眼不理他，其实她之前也觉得奇怪，自己的性格一直都是很讨喜的那种，长得也算好看。初中时追她的男生也有不少，不过后来都被她处成了绝世好铁汁。
　　以至于自己空有一副好皮囊，十几年了别说恋爱，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谁挡谁的。”他望向别处，嘴里小声说着。
　　“嘿你这人，又嫌我挡你桃花，又把柳一慧给拒绝了，你这什么人啊你这……”
　　“我拒绝是我的事。”
　　她不理他，又含着吸管吸一口，没吸上来奶茶，这才发现一大杯奶茶已经见底。
　　然而谢子瑆的那一杯却只喝了几口。
　　“你不喜欢喝奶茶吗？”
　　“太甜了。”
　　“奶茶不喝甜的怎么能叫奶茶啊。喂，我给你买的还是最贵的呢，喝！”她往奶茶杯上一指。
　　“……”
　　他无奈地喝了两口，甜到发腻。
　　“带回去喝行吗。”
　　“不行，你拿回去肯定就会把它扔了，绝对的。”
　　“真的不会……”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人设，脑海里灵光乍现，他故意把话里带了些悲凉，说道，“我家里人很少喝这，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李昔妍睁了睁眼，哑口无言。
　　这……她好像是触到他的痛楚了，家庭条件不好对有些人来说确实是容易让人自卑的事。况且还是谢子瑆，那那么骄傲的人。
　　难怪他总是这么孤僻。
　　她隐隐地觉得鼻子一酸，立马抬了抬左肩把书包往上背了点，扯着谢子瑆就要往奶茶店的方向走。
　　“干什么！”
　　李昔妍力气是真的大，他本来就毫无防备，她这么一拽，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给你爸妈他们买奶茶啊！快走！你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一人一杯都算我的！”
　　他在心里打了个哆嗦，想象到了自己把一堆奶茶抱回家，结果根本喝不完，一直放到坏掉再扔进垃圾桶的场景。
　　“不用……哎，真不用，你放开！”
　　他心虚了几分，连连去阻止李昔妍，对她进行言语抚慰，而这更是将她与生俱来的正义之魂激发得愈发强烈。她死死拽着他的衣角，看来是非要请他全家喝奶茶不可了。
　　情急之下，他没想那么多，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了起来。她停下，转回头皱眉看他，润白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他校服褂子的边角。
　　“李昔妍，把手放开。”
　　“我偏不放，谢子瑆，你就这么脆弱吗？”
　　“我怎么脆弱了。”
　　“在你眼里家庭条件就那么敏感吗？至于吗，你一个那么厉害的人，天天闪闪发光的，谁自卑你也不能给我自卑！”她一气之下，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出来，说完还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他听完她的话，终于知道她这一腔热血从哪来的了。眼里的黯淡神色仿佛凝结了一下，但并未和她吵起来，而是低下头，耐心地将她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衣服上轻轻掰开。
　　“我没有自卑。”
　　谢子瑆既不发火，也不做其他可以让她发火的事，她根本发不起来脾气，松开了他的校服，手腕却还被他牵着。
　　“那我要给你们买奶茶，你拦我干什么？”
　　“这种事放在我身上，我不会多想。可是李昔妍，你刚才的行为在别人看来……”他顿了一下，见她情绪还算稳定，慢慢开口，“那是对他们施舍，你在向他们炫耀。”
　　她看着他，面色有些僵。
　　自己的本意确实是出于真心的，想多关心关心谢子瑆，这点没错。可是事情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就变了，这不免唤起了她的一些回忆。
　　小时候她邀请过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孩到自己家玩，买了一堆零食给她吃，和她一起试自己新买的漂亮裙子。她拉着那个女孩在自己的公主床上蹦蹦跳跳，说起自己平日的趣事，谈起自己父母的恩爱日常。
　　一开始还好，没什么不对劲的。后来那个女孩彻底受不了了，没有笑，也没有继续附和说，李昔妍爸妈感情真好，而是歇斯底里地和她吵了一架。
　　后来她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一段友情被她无心地葬送。而她这个始作俑者，事后却还觉得自己委屈。
　　她确实很不明白如何去顾忌他人的感受，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图一个自己高兴。
　　以前她还觉得这样很酷。
　　“你别不开心，这是实话。”
　　他松开女孩的手腕，言语平和地对她说：“我家里的事很复杂，但真的不至于自卑，放心好了。”
　　他浅浅地笑了笑，想用表情告诉她自己真的没有不高兴。可在李昔妍看来，他笑得很酸楚，就像是在强撑着，想给她挤出一点点笑安慰她。
　　她自问自己没做过大坏事，可因为一个动作甚至一句话伤害到别人而产生愧疚感的，这是头一次。
　　让自己觉得亏欠的，谢子瑆是头一个。
　　她慌乱地说，“对不起，我当时只是……”
　　“你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不用自责。”
　　他见女孩眼里淡淡地泛着红，也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便伸出手放在她的脑后，顺着柔滑的发丝轻拂几下，温和地笑着说：“好了，没事了。”
　　她吸吸鼻涕，憋住这莫名而来的泪意，看着他：“对不起。”
　　“我没怪你，说什么对不起。”他的手缓缓落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笑说，“回家吧。”
　　她点点头，与他在校门口告别。
　　李昔妍并不清楚，谢子瑆口中的复杂究竟是指什么，她当然也不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他们对彼此好比白纸，在遇见之间互不相识罢了。
　　她的缺点一向显著，不为别人着想，极其容易冲动、情绪高涨，有时候态度也很不好……可是，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提起过任何有关他家里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