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社·沧海遗孤》冰封澹台

6、第五章 鹰父虎母

　　小才一大早从青山镇赶回到寻社，刚刚进门，阿城就迫不及待告诉她诸葛朵朵买了一个奴隶。顿时她美丽优雅的脸庞上除去疲惫更添加了忧虑，唉，这个朵朵就不能让她省点心吗？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还把陌生人招进来。

　　“小才？你回来了？”南宫雅惊喜的声音自后院传来，随即人已经飘然来到了她的面前，见她神色中有些疲惫，心疼地说道，“还好吧，快坐下歇息一下，阿华，快端杯茶来。”

　　“朵朵呢，还没有来吗？阿城说他买了个奴隶？到底怎么回事？”小才焦急地问，没有在意雅的关切之意。

　　“他——”南宫雅一时语塞，她，唯一在乎的只有朵朵吧？“朵朵在后院指挥彻挖密道。”

　　“什么？密道？他又在玩什么？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弱。”小才顾不上喝一口水，将茶杯放下，忙向后院走去。

　　身后，南宫雅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怅然，小才关心的只有朵朵，他们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他？只是一个不容于家族的异类，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如何有资格去想其他？

　　“挖一条从寻社到琼王府的地道，我们每天就不用必须在天不亮就出门了，而且穿梭在两府之间方便很多。多么伟大的想法啊！师姐你不赞成吗？”朵朵兴高采烈将自己的创意告诉小才，说的有些急，不由得轻轻咳了起来，瞬间脸色苍白。

　　小才快速倒了杯水，又从衣袋中取出药丸，小心地服侍朵朵吞下。然后为他推拿背□□位，舒缓积气。

　　“不是叮嘱过你千万不要累着，又不是不晓得自己的身子骨在秋冬季是最虚弱的，还有精神去挖地道。若是我来不及从青山镇带药回来怎么办？”责备中更多的是关心。

　　“有师姐着手回春的名头在，哪个地府小鬼敢上来请我去丰都城做客？放心啦。再说，我只是监工，挖地道的是彻。”他在做诸葛朵朵时总是会在脸上抹上小才特制的褐粉，才能遮掩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纵使抹了褐粉，脸色还是苍白的吓人。

　　“别再说那些丰都之类的话了，说话总是没个忌讳。”小才不信鬼神之说，但听他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仍是心惊胆战，忙改变话题，“彻？就是你买回来的那个奴隶吗？你叫他一人挖地道？”

　　“对呀，问了半天他只说他叫彻，我们也不知他姓什么，雅猜他是蒙古人，不过也不像，就等师姐你回来问清楚他了。对啦！他还会跟老鹰说话，他的那只鹰叫做海东青，很大很凶悍的，不过我有信心让它跟我玩。”不过鹰老兄到现在仍是不太理他罢了。

　　书柜从里面被移开，彻走了出来，手中拎着大铁锹，一身的泥土，但是无损其英武孤高。他见到有生人马上警觉起来。

　　“彻，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师姐，寻社慈悲堂堂主——苏小才，你叫她小才就可以了。”朵朵热情的介绍。

　　“哦……”彻看着小才，眼中已经没有了敌意，却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等了半天说出三个字：

　　“挖——完了。”

　　“什么？这么快？彻，你真是太厉害了！”朵朵丝毫没有疑问，相信彻的确已经挖完了，尽管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天生神力嘛，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才不知彻的本领，听他说完着实大吃一惊，看来诸葛朵朵总是能拣到宝。只是这位彻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忽视、难以忘怀的独特气质，不若溪镜的濯如春柳，也不似雅的爽朗清举，倒像是一种霸气，她不禁疑惑，这真是只是一个买来的奴隶吗？

　　“你好，彻。很高兴你加入寻社。我是小才，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慈悲堂的堂主。”最后一句话是对朵朵讲的。

　　“是这样的，我把寻社划分为了四堂，师姐你的慈悲堂主要就是负责行医看病，也算帮人寻找健康；我的文殊堂是管搜集资料的，雅的普贤堂主要负责接待客人登记案子，当然在地藏堂堂主彻接受师姐你训练期间，他还要肩负起外出寻物的重任。”诸葛前社主给自己分配了最轻松的工作。

　　小才这下子真是无语问苍天了。他真是什么也敢拿来玩，还是那句话，幸好她不信鬼神之说。

　　解开彻身世之谜的正是他身上佩戴的的木雕挂佩，一个很奇怪的木质挂佩，不是很精致，纹路粗糙，倒是上面的鹰状图腾引起了小才的注意。

　　此刻，四人正在琼王府清心苑世子书房中忙碌着。

　　诸葛朵朵比较舒服，躺在铺了狐裘的小榻上闭目养神，谁叫他的身体在冬季不争气，害他不能参与为彻查身世的极富意义的行动中，师姐大人叫他躺着等结果就好。

　　南宫雅在翻阅世子偌大的书架上的典籍，试图找出与木雕挂佩上飞鹰图腾和奇怪文字有关的资料。几乎每一本书上都有薄薄一层灰尘，可见琼王世子身体果真很“差劲”，连书都看不了。

　　小才则在耐心与彻交谈，彻每说一个字，她都觉得是很大的鼓舞，谁叫彻的汉话水平实在太差又惜字如金。不过总算苍天不负有心人，问了一个晚上，加上小才的慧质兰心，大胆推断，好歹摸出了一些头绪，尽管诸葛朵朵躺在高床软枕上大呼难以置信，但是，这的确是事实——

　　鹰父虎母！

　　当然不是说彻是鹰和虎所生，而是说他是鹰和虎养大的！

　　随着小才的描述，大家进入了一个冰雪世界：

　　漫天大雪，一个年轻女子在积雪的山腰上临盆在即，鲜血引来了山上蛰伏野兽的蠢蠢欲动，母子俩无论如何都是难逃一死。就在野兽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即将要将她们分食入腹时，奇迹出现了！婴孩将世的啼哭声奇异的阻止了野兽的攻击，它们竟纷纷散去，只剩一只鹰，一头虎。
　　鹰啄断婴孩脐带，虎将婴孩掩在腹下使其免受寒冷和风雪的侵蚀。

　　鹰父虎母，由此而来。

　　母子俩从此就在猎户废弃的小茅屋住下，相依为命，不过在儿子还很小的时候女子便撒手西去，小孩十几年一直独自在山林中与野兽共处，自然通晓百兽之言。

　　后来，雪山上来了一个老人，教了小孩一些武功和言语。有一天老人不见了，已长大成人的小孩便一路寻找下山，在山下遇到卖艺班的人，就被半骗半哄的跟着来到了应天城。

　　“太不可置信了！彻，你别老是点头啊，你是真的听懂师姐的话？你是真如师姐推测的那样才好，不要搞错了。”朵朵忍不住坐了起来，怀疑地问彻。

　　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鹰父，虎母。”

　　“天哪！我还是不敢相信，太神了这！”朵朵夸张的摸摸额头，不是在发烧，不是在幻听吧？鹰父虎母，这是在讲神话故事吗？

　　“找到了！”那边南宫雅也有了进展。“木雕挂佩上奇怪的文字是女真文，译为汉文是‘纳兰’。彻极有可能是女真人，名字叫做纳兰彻。”真叫朵朵蒙对了，大明朝的确称呼女真人为野人。

　　“鹰父虎母纳兰彻？”朵朵的嘴巴张的大大的。

　　小才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永乐七年朝廷招抚女真野人，设忽儿卫，以塔喇失为指挥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塔喇失的部落一支姓氏译为汉文的确是和‘纳兰’的发音很像。”

　　“小才你还知道这些？真是了不起。”南宫雅由衷佩服，小才的才智见识实在是无人能及。

　　“雅，你快别这么说，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每月由当朝太傅杨荣专程到琼王府为世子授课都是由我代听的。”小才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宠溺，这么好的学习条件只有这位世子大人总是不当回事儿。

　　“是吗？原来连这么生僻的东西杨太傅也讲过了？”看来他真的落了不少东西了，有空要补补课了，希望皇上伯父不要太早回京，否则要他进宫考功课就完蛋啦！

　　“这么说，彻，你是女真的贵族了？”南宫雅为彻的身世秘密揭开而感到高兴。

　　“这倒未必，彻的母亲怎么会跑到雪山上生下他，而且生前从来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朵朵哀悼完他的功课，又加入讨论。“是不是全族被灭只逃出她们母子，哇！彻，你肩负着全族的血海深仇啊！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派一支军队跟你回去报仇的。”

　　看出彻眼神中的迷茫和疑惑，小才握住他的手，体贴地说：“好了，朵朵你就不要把茶楼里听来的说书故事乱套了。有空就利用你在朝廷的关系去查查关于女真部的记录，看看是否有这个飞鹰图腾的资料，雅大哥就负责用寻社的力量查。实在不行就等到春天，朵朵身子好起来之后，我们去趟女真查个究竟。”最后一句是安抚朵朵，使他不要再打什么鬼主意。

　　“好吧，彻，你就留在寻社当地藏堂的堂主吧。”朵朵语气像是在打赏施恩。“你的鹰朋友海东青大哥也留下帮忙传传书什么的，可惜你别的野兽朋友不能进城，否则，我骑只老虎上街多威风啊！”

　　南宫雅轻敲朵朵的脑袋，忙补充道：“彻，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找人送你回去，我们当然还是朋友。”

　　“留下。”纳兰彻虽然不善言语，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他感受得到眼前这三人的真诚，他愿意和他们一起生活。

　　屋内门框上挂着的摇铃轻响，府中下人在清心苑外有事禀报便会在外用连接的摇铃请示。

　　“朵朵，我和彻先回去了。”南宫雅起身走到烛台前触动机关，将通往寻社的密道口打开。两人离开，小才便示意老管事进来。

　　“太子爷派人来询问，圣上明日回京。不知世子的身子能否入宫见驾。”老管事禀报完，立即退下。

　　“这么快？”溪镜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才已将厚厚的笔记抱到他面前，习以为常的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点开始补课吧！”

　　“我只是是个病痨鬼，皇伯父为什么要对我寄以厚望！”朱溪镜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