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幻境”正传》一江烟月

30、七（２） 父子反目

　　七（２）父子反目

　　“望云寺”位于翠屏山山腰，与“玉茗山庄”隔着一个月牙湖，一个在湖的南边，一个在湖的北麓。
　　“玉茗”那边，花木以茶花为主，偶尔夹着几株桃李也被彻底忽略。“望云”这边，满山遍野的果树，阳春三月风光正好，翠屏山上桃花开遍，放眼望去，山林间仿佛铺了一层薄薄的云霞，小小一个“望云寺”隐在粉红的桃林中间，少了佛道的清幽，多了凡尘的烟火，煞是平易近人。
　　“望云寺”君书帖来过不只一次，以前年纪小，心思都放在了和同伴打闹游玩上面，这次一路兜风而来，从容悠闲，竟是发现了好些不曾注意过的地方，觉得这个寺庙的选址着实古怪。首先，望云寺地处古城西南，无论是吹东南风还是刮西北风，总是处于古城的下风；其次，秀水河流经古城，在翠屏山脚下拐出一个大弯后转而向东，此处可说是位于下水；再次，寺庙建于南山半腰，坐南面北，背光背阳──距古城太近，又下风下水，还不朝阳……这风水挑的，连君小三这种半吊子风水师都觉得实在是不咋样。
　　步上寺前台阶，回首极目远眺，黄昏时分晚霞染遍山林，隐隐可以看到月牙湖那边玉茗山庄的影子……君书贴豁然开朗：整座翠屏山因了山谷的月牙湖呈中空之态，象极了一个未加工完成的半成品漏斗，面对古城方向还有一条宽不过两里的“裂缝”，根据风水原理，是个守不住财气和人气的地方。但是“望云寺”与“玉茗山庄”建在同一高度，一寺一庄隔了一个月牙湖遥遥相望，如果用罗盘检测的话，想必正好位于漏斗半腰的聚气穴上，二者互为犄角，状若大门，把本来应当流走的人气和财气收入囊中。不唯如此，由古城漏出的财势运势只怕也被它们吸进来不少，实在是巧妙之极……看来当初把“玉茗山庄”改为干休所，“望云寺”也得以保全，背后不会没有故事，说不定还是得了某个高人的指点。
　　他正自感叹不已，却有个小和尚上来说寺院要关门了请施主明日赶早，君小三和林狐狸面面相觑，他们都忘了现在的寺庙是收取门票的公园……事实证明，林肖这个间谍极端不合格，除了这个小庙再想不出其它线索，两个人只好打道回府。
　　车子开出不远，林肖忽然对着路边的一个硕大广告牌道：“‘桃花源’？有点耳熟。”
　　君书帖描了眼广告牌，满目桃花间隐着几栋小楼，上书“桃花源──千年不变的梦想家园”，应该是一座正在修建的大型别墅群。他来的时候没有关心，现在却看的心里一动，还不等他细想，副驾上的林肖突然蹦了起来，大叫：“快，快，拐进去拐进去，我想起来了，前天裴文谨和祝扬说起过这个地方。”
　　君小三很听话地右打方向盘拐上了通往桃花源的岔道，就算林肖的线索毫无用处，但他正在看房子，进去看看也无妨，说不定有意外收获。亏了车头上的奔驰标志，保安看了车子两眼没有吱声，二人畅通无阻地驶进大门。
　　君小三驾着车缓缓转了一圈，这个别墅群规模不小，不过大都处于修建之中，只有第一期的十多栋小楼交付使用，估计是人气不旺的原因，没有人入住，一栋栋漂亮的小房子黑灯瞎火地伫立在黄昏的山头，于满山的桃花之中显得颇为寂寞，有种虚度光阴的萧索感。
　　君书帖有些失望，这个地方的灵气不是不好，而是根本没有，林狐狸却突然指着一栋房子说：“里面有人。”
　　君书帖用灵识看了看，房中两个男人正在做着少儿不宜事宜，不过这跟他没有关系，看了眼漆黑的窗口，打趣起狐狸：“欲求不满想要看春宫？”
　　狐狸“切”了一声，没有回答。
　　正准备驾车离开，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快速开来，与君书帖擦肩而过，停在那栋春色满园的小楼前面。君书帖原本没有在意，从后视镜中看到车上下来的人之后，他略一愣神，想了想，踩下刹车，然后灵识向旁边探去，很快在另外一栋房子中发现目标……禁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君书帖对林狐狸说了一句“你在车上等我，我出去一下”，跳出汽车。
　　林狐狸会规规矩矩等他？想当然尔。他刚下车狐狸就跳了出来，撒开脚丫子就往“春光楼”飞奔，君书帖赶忙一把抄起它夹到胳膊下，这只狐狸是个惹祸精，不想再被它拖累了。
　　一人一狐隐身进入小楼，楼里已经灯火通明，楼上传来一个老者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孽子，跟男妓干这种脏些，舒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应该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接起老者又说：“万浩，你给我打……听见没有，我叫你打你就打，这是舒家家法，他既然不想当人，我也没必要把他当儿子对待，你给我打！”
　　……

　　君书帖上到二楼卧房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赤~身裸~体的男人用右手抓住皮带、对临时充当打手的中年男人怒目而视的场面。房子中还有一个人，此人很年轻很俊朗，带着股子书卷气，他刚刚穿好衣裤，这时候站到窗边神色冷漠地注视着房中的闹剧，一言不发。
　　君书帖看见他略略有些吃惊，他的灵识可以辩出身形却没办法看出人的模样，他知道是个男人，却不知道是这个男人，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既然此人跟在舒明暄身边，出事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错，这个男人，或者说这个大男孩，正是跟君书帖有过数面之缘的玉茗山庄的服务生何寒生。至于床上的男人，当然就是舒家大少舒明暄，打手是舒老爷子的得力干将万浩，而指挥打手的，不用猜，肯定是舒大少的亲爹舒老爷子。
　　舒老爷子脚边到处是瓷器碎片，他刚才发脾气打碎了一个花瓶，现在看到舒明暄胆敢反抗，指着舒明暄气得直发抖：“你、你……是不是你以为翅膀长硬了，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三个月没有管你，就敢在舒氏做手脚，现在还连男妓都玩上了……人家养条狗还可以看家护院，我养你三十多年，除了给我丢脸，你干过什么好事？连条狗都不如……”
　　舒明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也气的不轻，他松开皮带，用毯子往下身一裹，坐到床边看着他爹：“父亲眼里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丢脸对吧？我以第三名成绩考上名校是丢脸，因为我没有考到第一名；我把申海分公司打理到现在规模是丢脸，因为我没能跟邵氏平起平坐；我跟杜家小丫头订婚也是丢脸，因为我追不到乔家的大小姐……父亲大人，你想要的是超人还是儿子？”
　　说到此冷笑一声，又道：“哦，不对，父亲我错了，你也是有儿子的，老三成绩不好不丢脸，屁大点就跟人打架斗殴也不丢脸，想来他将来留连花丛也不是丢脸，因为他玩的是女人……对吧，父亲？”
　　舒老爷子怒不可遏，转向万浩下达命令：“给我打！”
　　不等万浩动手，舒明暄已经一脸冷然地望着万浩，凛然道：“滚！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把妹妹送到我爸床上你就一起升天啦？我们舒家的家事，轮不到你说话……滚出去！”
　　这下子不只舒老爷子就连万浩都是怒火冲天，举起皮带当头就打，舒明暄可没乖乖地坐着挨打，他起身抓住万浩手臂，猛地一推，把他推倒在地，打斗间半长的头发落到额前，几乎遮住一双眼睛。
　　舒明暄用手拨开头发露出一双阴戾的眼睛，看回他爹，冷笑道：“父亲大人，当爹的要一碗水端平，你那点心思人人都知道，舒家是老三的，我拼死拼活也不过是帮老三买命，对吧？今天总算让你找到借口踢我出门了，你心里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丢脸在先，所以你赶我出门天经地义，这样你就对得起你的良心了，你就可以对自己说是我不争气你不得已才清理门户的，对吧？”
　　舒老爷子其实并不算老，还不到六十岁，他人很清瘦又穿了身唐装，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长一些，听了舒明暄一连串的反问，气到发抖，大概是气过头了，哆哆嗦嗦指着舒明暄却说不出一个字。
　　舒明暄更是一脸豁出去了的模样，对何寒生和万浩道：“你们都出去。”看舒老爷子要阻拦，他又阴阴一笑，道：“爸，相信我，下面的话你不想让外人听到。”
　　君书帖发现，听他这么一说，一直怒发冲冠的舒老爷子竟然闪过一丝恐慌的神色。
　　等到两个外性人出了门，卧室门关好，舒明暄的嘴角挂起个嘲弄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拿了睡裤套上，一边穿衣一边轻声说道：“爸，我很奇怪，我明明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总是不待见我？换到别的人家，有我这种长子肯定是件好事，为什么到了舒家，你就左右看我不顺眼？爸，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说话间舒明暄穿好睡裤，扔开毯子，回转身看着父亲眼中露出邪恶的笑意，又低低的道：“爸，你就那么恨妈吗？……不过，我很好奇，爸，你说你有什么资格恨她，或者说，你有什么脸面恨她？……舒家的脸，你丢的比我多吧？”
　　舒明暄话音未落，舒老爷子已经满脸通红，他捂住胸口坐回沙发上，一副心脏病马上就要发作的样子。
　　舒明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君书帖和林狐狸自然也是淡然旁观，正当他们以为舒老爷子弄不好要进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却自己缓过了劲，他站起身，身板挺得笔直，看着舒明暄，满眼是不屑掩饰的鄙视，慢慢说道：“舒家的一分一毫，你都不要想了，明天就给我滚出舒氏，不要脏了舒氏的地方。”
　　说完话再不停留，转身向房门走去。
　　舒明暄看着他的背影，也是一派冷漠：“爸，不要忘了我也姓舒，还给舒氏买命十年，该我的，我一分一毫都不会放弃。”
　　舒老爷子不予回答，头都不回地出门而去，楼下很快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卧房中，舒明暄呆立片刻，直到汽车声音去远他才取了香烟，也不穿衣，就那么光着上身站到窗前点上烟，一边吐着烟雾，一边看着窗外已经快要退尽的晚霞，陷入沉思。
　　何寒生推门进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舒明暄却头也不回地道：“寒生你说，我们今天刚上床舒老爷子就来了，巧不巧？”
　　何寒生脸色骤变，怒道：“你……”
　　不料他刚开了个头就被人打断，房间里又进来一人，来人道：“当然不是巧合，你那个万浩舅舅，一直在紧盯着你吧？”
　　一句话，不只何寒生舒明暄，就连君书帖和林狐狸都吃惊万分。
　　祝扬？怎么是祝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