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之夏》等等月亮

9、心动

　　这一天下午，高再晨来得还挺早。

　　远远地，夏康康看到他站在等候家长群的外围，当真鹤立鸡群。

　　“像哥这样的男子站在你们幼儿园门口，是你们修来的福气。”

　　夏康康想起上周五下午他说的话，当时他听了只觉得胸闷，而现在，看到那么多女老师都在偷偷地看他，他觉得更胸闷了。

　　本来，那些目光都是他的，现在被高再晨抢走了一大半。

　　渣男，今晚我就要给你第一虐。夏康康因为得意，眼睛发出一种光芒。

　　时间一到，园门打开，小朋友在老师的带领下一队队朝大门走去。

　　见哥哥来得及时，高知策很高兴，“康康老师，李老师，再见。”说完，他对夏康康眨眨眼，像在提醒他中午的事情。

　　“嗯，明天见。”夏康康说。

　　高知策走向高再晨，他们俩并没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榕树的阴凉里。

　　“晨哥哥，康康老师答应了。”

　　“还有呢？”

　　“另外一个，他说要自己跟你说。”

　　高再晨点点头，看向还在忙碌的夏康康，心想，他果然没有什么难度。

　　一会儿之后，园门口的人越来越少。

　　夏康康等李岚默走了以后，回办公室拿了一些资料，再返回园门口的时候，和他预料的一样，那兄弟俩在等着他。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食物中毒？你要不要别那么多戏啊，还不会再相信外面的食物？要不你干脆别相信这个世界好了。”说完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你以为我骗你？”

　　“中毒的话，昨天晚上你怎么不说？”

　　“不想影响大家看表演，后来哥又怕你担心我会睡不着。”

　　担心你而睡不着，不存在谢谢。夏康康在心里说着。

　　“康康老师，你不觉得，我晨哥哥的脸色有点苍白吗？”高知策问道，这是刚刚高再晨教他说的。

　　夏康康立刻上当，小孩一问他就信了，于是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高再晨的脸，根本没有苍白，现在他看起来像运动员一样健康，在暑气中，他的脸色十分红润，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要精神。

　　“你哥的脸色哪里苍白？”

　　“就是这里、这里啊。”小家伙指了自己的右脸颊，然后又指了指左脸颊。

　　“连小孩子都发现了，夏夏，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你的眼睛才有问题！”夏康康呛完，又看了看他。

　　高再晨见他目光游移、心神不定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

　　夏康康看他唇红齿白，根本就没有一点点食物中毒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说真的，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只要喝几天粥就可以。”

　　“晨哥哥，为什么你一定要喝康康老师煮的粥？”

　　“他煮的粥会放爱心在里面，这样我会好得比较快。”

　　“是这样吗？康康老师。”

　　不是，我会放刀在里面。夏康康心里说，却笑答：“嗯，是的，我中午不是答应你了吗？”

　　小家伙一下子懵了，不知道他老师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笑容很古怪。

　　“走吧，我快要晕倒了。”

　　高再晨忽然做出两腿一软的动作，右手臂同时张开，瘫倒前搭到夏康康的肩头。

　　“晨哥哥、晨哥哥，你怎么了？”

　　“我可能要死了。”

　　夏康康一阵摇晃，忙推开他，“我们还是去医院好了。”演戏，谁怕谁。

　　高再晨站正，“现在，你还不懂吗？你就是哥的大夫。”

　　小家伙见他哥哥做鬼脸，才放下心来。

　　自己跳进来，渣男你自找的。夏康康笑，“那，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食物中毒。”

　　“叮——爱心粥预定成功。”高再晨躬身对弟弟举起右手掌。

　　“耶！”小家伙十分配合地与他哥哥击掌。

　　三个人说说笑笑，离开了乐融融幼儿园。

　　这时候，有一道黑暗而悲伤的目光在他们身后盯着他们，一直到他们拐进另一条道路，他还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路过一件小食店的时候，高再晨将弟弟交给夏康康，走过去买了一袋煎包。

　　“怎么，才一会儿又可以相信外面的食物了？”

　　他转回来的时候，夏康康抓住机会揶揄他。

　　“我不吃，你和阿策难道也要饿着？”

　　“康康老师，这家的煎包很好吃。”

　　本来夏康康还指望高知策再助他打脸渣男，看来那天晚上不过是偶然，他终归还是渣男的弟弟，不是自己阵营的。

　　“这样啊，那待会儿就让高高看我们吃好吗？”

　　“好啊。”

　　高再晨噗嘶一声，兀自朝前走去。

　　高知策跑步追上去。

　　夏康康看着高再晨的背影，这个人，从背后看也有一种非凡的魅力。

　　就像察觉的夏康康的目光，高再晨回过头，“发什么呆呢？跟上。”

　　他回过神，小跑了几步，追上他们。

　　相比前几天，今天晚上的晚餐要寻常很多，高再晨没闹，高知策也很乖。

　　晚餐过后，高再晨主动说要洗碗。

　　“我从不做家务的。”他说。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吗？”

　　“看你煮粥那么辛苦，我大发慈悲咯。”

　　就像煮粥的时候高再晨在一旁看着他那样，他洗碗的时候夏康康也在一旁看着。

　　高知策在不远处的餐桌旁跟他爸爸妈妈视频。

　　断断续续地，夏康康听到，他们也不光是纯粹去玩，同时还有考察工作。

　　小家伙很乖，虽然想念父母，却不闹脾气，看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被留在家里，懂事得叫人心疼。

　　“我洗好了。”

　　听到高再晨的声音，夏康康从小家伙身上收回目光，才一转回头，就被甩了满脸水，而且他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夏康康眯着眼，走过去想要抓住对方的手制止他，结果反被对方擒住。

　　两个人的手抓在一起，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贴到一起。

　　夏康康睁开眼睛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地接近。

　　如果是恋人的话，他想，这样的距离，拉锯几个回合，就会产生亲吻的氛围。

　　他看到高再晨的眼睛里有一种无法直视的炽热，于是，他闪躲开，对方的力道显然有点失控了，这时候想要推开他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但他不想动粗。

　　“放开我，你要抓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说完夏康康抬起头。四目相对。

　　高再晨并不打算放开他，他的脸贴近对方的脸。

　　“明明是你自己扑过来的。”

　　一股热气扑到了夏康康的脸上。

　　高再晨又贴近了一点点，他已经被忽然扑上来的夏康康激得全身沸腾，现在，他还抓着他的手腕，那架势，就好像要把对方推到墙上，然后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谁让你用水洒我！”

　　夏康康眼神清亮、脸上没有波动，连一点点可以称之为热情和亲密的东西高再晨都没有看到，有的只是挑衅和陌生。

　　于是，高再晨变得颓然，一下子推开了夏康康。

　　“以后不准这样扑过来，懂吗？”

　　夏康康后退了几步，两个高大的男人一齐站在灶台前对视着，厨房顿时变得狭小。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刚刚在餐桌旁视频的小孩不知何时已经挂断了，他好好的、静静地向厨房看过来。

　　“晨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小孩特有的清澈声音。

　　高再晨没回答。

　　空气有一些发僵。

　　夏康康想表现得无所谓，他转身看了看高再晨，却发现，他的目光有些骇人。

　　他不懂，怎么才一刻，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现在看起来比较像食物中毒。”夏康康说，他才不想管他为什么不爽，见他不开心，他只想再推他一下。

　　高再晨仍然一语不发，现在，他正在恼自己刚才差点失态，那时候，他的心差不多跳到了嗓子眼，可是这小子却像个无事人一样，这不是喜欢一个人会有的反应。他庆幸在迷乱之前还能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所以，你那么积极地回应我是哪一种意思？高再晨看着夏康康毫无波澜的眼睛继续思忖。

　　夏康康避开高再晨的直视，走出厨房。“高知策，老师回去啦，你要听哥哥的话，好吗？”

　　“康康老师，那个问题，你跟晨哥哥说了吗？”

　　“嗯，说了。”夏康康轻松地说，他转回身，“我回去了，明天见。”

　　这小子，扰乱了人心却想要逃之夭夭。高再晨跟上他，“我不记得你说过。”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夏康康回过头，“如果你不想给的话，又有谁能够将你的心偷走？”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问完，高再晨立即后悔了，他恨透了这种带着软弱气息的问题。

　　“如果没有感觉，我会过来给你煮粥吗？”问题回答问题，干得好。夏康康觉得今晚自己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看不到一点点真心。”

　　“都被你吃到肚子里了，你怎么还会看得到。”说完，他打开门，“请留步。”关上门之前，他又说。

　　结果门又一把被高再晨拉开。

　　“夏康康！”
　　“？”

　　“我叫你名字的时候，请你也叫我的名字。”

　　“高再晨。”

　　“果然。”果然，再次确认依旧是没有感情的，高再晨的神色忽然更加骇人了，他能够轻易地从人的语气中捕捉到人的心绪，他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冷冰冰的。

　　“啊，对了，以后不用再让你弟弟带话了吧，你有什么话，直接问我不就好吗？你的问题，少儿不宜——”

　　“你走吧。”

　　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还没说完的夏康康站在门外愣了半天，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这个人有点——喜怒无常？

　　接下来的两三天，高再晨和夏康康保持着距离，他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夏康康。

　　就算夏康康的反射弧再长，他也觉察到了他的异样。

　　高知策没有再带话，甚至，夏康康问他高再晨的事情，他连一个字都不透露。

　　虽然每天早晨和下午都有见面，但是高再晨不再像前几天一样看着夏康康笑，甚至，他连看都懒得再看他。

　　夏康康想知道哪里出了差，于是想通过高知策转达一些苍白无力的话向他示好，因为他给高再晨发消息他都没有回。

　　“你晨哥哥食物中毒好了吗？”

　　“你晨哥哥昨晚吃了什么？”

　　“你晨哥哥是一个小气鬼！”

　　“告诉老师，你晨哥哥喜欢什么。”

　　“高知策，这几天，你晨哥哥都没有让你问老师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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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是高再晨不回他消息，连高知策也对他爱答不理。

　　他问他的那些问题，小家伙虽然不回应，但一放学他就会立即报告给高再晨。

　　高再晨奉行的是不碰对自己没有感觉的人的原则，因此，他告诫弟弟，不准再和老师谈论哥哥。
　　“晨哥哥，为什么呀？康康老师好像很难过。”

　　高再晨的心抽了下，“小孩别问那么多，这是大人的事情。”

　　高知策明白，高再晨现在是他的依靠，他决定听从哥哥的话。

　　于是，他们兄弟俩就像比赛对夏康康冷漠似的，甚至连李岚默也看出了高知策对夏康康的抵触，因此，毕业典礼的前两天都是她在照拂高知策。

　　夏康康还是不明白哪里出了状况。

　　唯一的意外只有在高再晨家里厨房的亲密接触。

　　可是，他完全不认为那有什么问题，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他绞尽脑汁，每天都试图找出问题所在，可全都徒然。

　　这几天，他和其他老师一起，在忙毕业典礼的准备工作，忙碌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毕业典礼之前的那一天。

　　仅仅过了三天，夏康康便忍不住怀疑前几天的事情会不会是一场梦幻、或者是自己的臆想。

　　但再见到高再晨，他那变得冷冰冰的眼神令他明白，一定是哪里出了差，他才变成那样。

　　夏康康决定，一定要抓住这最后的一天打破僵局，否则暑假一到，和高再晨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