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美人的日日夜夜》未见山海

8、第8章

　　“我要是不接他就得摔一跤。”

　　“你可拉倒吧，这要不是你故意去绊人家一脚，人家能平白无故的平地摔跤？”

　　顾则笑侧身躺在这草垛之中，他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只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大爷模样，悠悠闲闲的靠在这墙角边处晒着太阳。

　　沈家夫人由着身体不适所以已经被丫鬟送回房内去休息，老管家本是要来拦他宁嘉容，哪晓得自家少爷又这般突兀的自家中闯出，两人好巧不巧的撞了个满怀，这要不是那宁大人出手相救拉了一把，怕是这小仙子还非得结结实实被人撞出去坐个皮实的屁股墩儿不可。

　　当事人面对面的凑在一块儿，大家互相对一下词儿，这才知道原来那跑丢了的孝文侯义子现下还真就在他们沈家府邸里躺着，尤其是听见沈清寒说那小孩儿从墙头上掉下来之后摔进了草丛里，嘴里还叫嚷着自己的腿马上就要瘸掉的时候，那老管家的背脊竟然还在这烈日当头之下被冷汗浸透了三层衣衫。

　　嬴嗣音护短且不讲道理这事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要是那祖宗家里的人真在沈府出了什么毛病，也不管是谁先惹出来的事儿，那这事情可都是有的说头。

　　“我瞧那孩子实在是不像断腿的模样，可别是老爷又在朝堂之上与那孝文侯爷起了什么冲突，人家才故意使的这些手段来讹咱。”

　　老管家与沈清寒二人站的离那墙角边稍远几分，因着怕这孝文侯府的人又耍什么花招，所以他只管将自家少爷的袖口抓的紧紧。

　　“就算真要找我们沈家的麻烦，倒是也不至于让个孩子冒着受伤的风险过来翻墙，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还是过去问问再说。”

　　“少爷就在这处候着。”见人要往前走，老管家便连忙拽着沈清寒的袖子再将人给拉扯回来，“还是由我先去问问情况，就算他们家真要往咱们身上泼什么脏水，那也与您无关，我这糟老头子反正也没几天活头，有什么事儿让我顶头第一个去抗。”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沈清寒自幼被人养在深闺旧阁之中，他自然也是不明白老管家口中的这些江湖险恶，只是看人这般跳脚忧虑，倒是还觉得这些人都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了。

　　“您也不必多虑，他家小孩儿调皮跑来沈家摔了跟头，这事儿就算那孝文侯爷真要我们给个说法，那大不了咱们该赔银子赔银子，该照顾伺候就好生照顾伺候，哪里会被泼什么要死要活的脏水，总不至于他孝文侯府的人走在大街上摔个跟头，那都还得把当年修路的工人找出来诛九族偿命不成？”

　　“少爷您是不清楚，那孝文侯爷他....................”

　　“你也不必做这惊弓之鸟，他就是再坏的人那也不能横行霸道成这般，这事儿具体要如何解决，还是待我先过去问问再说。”

　　话毕伸手将老管家拽住自己袖口的手指动手抚开，沈清寒撩着衣摆慢步往前。

　　顾则笑和宁嘉容本也是在说着小话儿，见着小仙子过来便是纷纷默契的将嘴闭上。

　　白色的鞋尖上绣的是两团蓝色卷云纹，沈清寒踩着青色的草坪一路踏至顾则笑的身前才停下脚步，他先是面对宁嘉容，客客气气朝这家伙做了一个拱手礼后，才又抬头道，“小公子偷溜入我沈府，爬墙摔伤的确是我沈家家奴看管不严所致，至于是否破皮断骨还需大夫前来诊断，若是大人不嫌弃，就暂时将这小公子留我沈府之中，由我家来照养他的伤势，待到伤病愈合之后，在下必定亲自将人送回侯府，再同那孝文侯爷赔礼谢罪。”

　　虽然要的不是这么个效果，但是听见人小仙子这般说道后，宁嘉容还是眉头一挑颇为惊喜道。

　　“沈公子言重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家里这小孩儿本就调皮，昨日还是挨了侯爷一顿教训这才赌气跑出家门，孩子大抵还是因为太喜欢您，所以这才跑来沈府想要寻您一块儿玩耍，今日之事着实是给大家添了麻烦，在下这就将这孩子带回去，只是不知道沈公子可否随我一起，毕竟这孩子从方才就一直嚷着要与您一起，您若是能跟上，路上也能帮着安抚几句。”

　　“这.....................”

　　沈清寒略有迟疑的垂眸扫了一眼还咬着狗尾巴草趴在地上的顾则笑，他倒也不是不愿意陪人家走这一趟，只是宁嘉容方才说出口的话多少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讲这孩子是因为喜欢自己才翻墙跑来沈家寻自己，可是不管这厮怎么瞧，那满眼的‘无欲无求’怎么也不像是喜欢自己的模样，甚至被人多看两眼都能不耐烦到翻白眼的小孩儿，他真的需要有个人特地跟在身边安抚吗？

　　沈清寒表示怀疑。

　　看到对方这副表情，宁嘉容自然是明白了些什么，这时候再低头一看顾则笑那懒洋洋极不配合态度，自个儿便是抬腿一脚踹过去。

　　遭这哥哥一记凌厉的眼神，大白天的顾则笑还被渗的打了一个哆嗦。

　　“哎呀。”于是先抬眼瞧了瞧‘恶狠狠’盯住自己的宁嘉容，再瞧了瞧满脸疑惑不解面对着自己的沈清寒，顾则笑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虽然觉得这么做非常的傻，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乖乖配合着毫无感情的喊了一句，“我腿疼腰疼屁股疼，我就要清寒哥哥陪我一起玩儿。”

　　尽管这孩子的脸上并无半分想要和自己一起玩的模样。

　　沈清寒实在是觉得尴尬，但又因为这家伙实实在在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的伤，于情于理，就算对方不要求，抑或是这孩子不哭闹，那自己为表歉意送人回家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点了应下了此事，沈清寒正要弯腰去扶还趴在地上的顾则笑时，宁嘉容倒是率先伸出自己手中的折扇来将他的手指挡开。

　　宁嘉容道，“不牢小公子动手，我家弟弟我来背他就好。”

　　顾则笑自觉今日这场戏自己演的还是不错，撇去眼神，动作，语气，台词和态度等一系列的操作外，至少他是成功完成任务的把沈清寒这家伙给骗了回去。

　　要说如何也是受了伤的人，本是想着搭把手要将人扶到宁嘉容的背上，哪晓得沈清寒手指头都没来得及伸出去，就见宁嘉容已经单手一把抓起这小孩儿的胳膊，跟着再抬臂一甩，小家伙就稳稳当当的趴在了自家哥哥的背脊之上。

　　就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你要不说是背人，沈清寒还当是什么提前排演好的杂耍招数。

　　自家少爷要独身前往孝文侯府，老管家自然是不同意的，原本自己说什么也要陪同一起，可宁嘉容却是回绝的果断，连续你来我往的阻挡了好几回，这宁大人也明显有了些不耐烦的情绪，要说孝文侯府的人招惹不得，老管家心里自是明白，可这护短却也不是他嬴嗣音的专利，沈清寒如何也是沈府独子，这要是前去孝文侯府出了什么麻烦，那他可真是千刀万剐也不够赎罪。

　　不知道这帮子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可心里直觉对方来这一趟的目的性过于强了些，老管家本来还在坚持，可哪晓得还不等宁嘉容说些什么威逼利诱的狠话，沈清寒倒是自己先站了出来。

　　“您老留在家里便是，这青天白日的我一个人也不能走丢，再说就算晚些时辰回来，侯府的宁大人也定会安排车马相送的，对吗？”

　　“对。”宁嘉容笑着，而后转脸再冷冰冰的瞪了那老管家一眼，“老先生莫要再坚持了，我孝文侯府也不是什么地狱恶鬼聚集之地，您这般阻拦倒是让人心里不太痛快，小公子愿意随我家弟弟走这一趟，本大人自是心怀感激，此番前去叨扰不了小公子许久时间，若是天色晚了本大人也会亲自再将人给送回来，这话已然说到如此这般，您要是还坚持自己的意思，把这事儿给闹的不痛快了，那可就别怪我孝文侯府不讲情面。”

　　如若是他嬴嗣音真想做些什么，那别说是跟来个小管家，就算是沈家那老头儿亲自前来，也同样改变不了什么大的局面，何况人家话已经说的这般直白，自己若再执意跟上，怕是真会弄巧成拙。

　　于是无奈之下，老管家只好亲自送这几位踏出了沈府大门。

　　由着今日平白无故出了这祸事，所以一整日都无法静下心来做些别的事儿，只来来回回就在这家门口兜着圈子，时不时站到这街边左右张望着有没有自家少爷返程的身影。

　　结果老管家就这么一直从天亮等到天黑，哪晓得自家少爷没有等到，倒是把沈家老爷子给等了回来。

　　‘踏踏’的马蹄声踩过路面一路往前，最终‘吱呀’一声停在了沈府门口。

　　家中小厮连忙跑出来两个伸手撩开这车帘，老爷子年岁大了，再加之朝中需要挂心的事宜又极多，整个人弯腰从车内出来的时候，整张脸上也都挂满了疲累。

　　“老爷今日怎得归家这般晚？”

　　沈老爷子伸手搭在这老管家的胳膊上，虽然年纪大了，头发也染上一丝花白，但如何也是武将出身，所以这步伐身姿还是踏的极为稳健。

　　“今日上朝商议河西饥荒之事，与圣上和孝文侯爷多聊了几句，所以归家晚了些。”

　　“孝文侯爷？”

　　“对。”

　　老爷子轻轻点下头去。

　　要说今日也是奇怪，那孝文侯爷素来不是什么心怀天下之人，以往遇着这些什么饥荒洪灾之事，他要么不闻不问，要么就是秉承着自己一贯物竞天择，强者生存的原则，从来不会伸手援助也一向反对沈老爷子要求大力出资去救援灾民等行为。

　　结果今日上朝，约是有三个多月不曾瞧见面的人却是又身着官袍，体体面面的站在了皇城之上，金銮殿下，嬴嗣音带着司马卫侯一起，在下臣禀报了河西的旱灾，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的奏章之后，沈老爷子才刚说了一句要从国库拿钱拿粮救济灾民这样的话，这俩活祖宗竟是一反常态的连连应和起来。

　　“沈老将军说的有理。”

　　“遇此天灾实在是国之不幸，我西鄞泱泱大国如何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家子民沦落至这般绝境，如今战事已平，国泰民安，国库充盈，朝廷拿些银子出来救济地方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