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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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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里带着责备,但却又叫嬴嗣音听出了几分娇嗔的意思。
他顾不及解释,反而在心里欢喜起来,嘴巴上不断念叨着沈清寒在怪他,那就是心里还有他。
“清寒,其实这四年我一直都在…………”
这四年他一直都在找他,这四年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停止过对沈清寒的思念,他连晚上睡觉都不敢睡的太死,就怕哪天睁开眼睛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沈清寒还在他身边,这期间哪怕是有再离谱的消息,只要传进他的耳朵里来,他都一定会要去确认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小仙子,是不是他最喜欢的那只猫儿。
他怎么可能现在才来,他只是…………他只是没什么本事,他只是现在才找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宝贝。
对不起。
嬴嗣音的话没说完,又自己被哽住一句,只在迟疑这半秒的时间内,忽然脸面上落下两点凉意,跟着听见周围的人大声喊叫起来。
“下雨了,下大雨了。”
长街上忽然变得混乱起来,那些往前跑的、往后跑的人们纷纷擦着他们的肩膀慌乱出逃避雨。
嬴嗣音抱紧了沈清寒,他哪里舍得让沈清寒淋雨,于是这时蛮横的伸手将人圈进自己怀里护着,可就算这样的两个人团在一处,也照样磕磕绊绊的被周遭人群撞来撞去,甚至撞的连嬴嗣音这样强硬的身板都跟着踉跄了好几步。
沈清寒脚下慌乱,脑袋磕在嬴嗣音的下巴上好几回。
他真的长高了许多,这个念头,在此时此刻才真正如此具象化的体现在了双方的身体之上。
沈清寒的眉眼近在咫尺,他呼吸温热轻轻喷洒在自己的颈窝之间,嬴嗣音背脊一僵,他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肢体触碰,怎么也能让他生出这般让人难耐的幻想。
他是真的很想低头吻住沈清寒。
他想要他,特别想,这样的冲动体现在他浑身上下,失控的情绪甚至到了嬴嗣音自己也实难控制的程度。
也许是这样的身体变化过于明显,沈清寒贴的他很近,两个人被人群撞来撞去,难免也会撞到一起,大抵是碰着了,又或者是感受到了,总之沈清寒忽然在嬴嗣音的怀里挣扎了一下。
他像是想挣脱,但嬴嗣音不肯放手,他怎么舍得放手。
只待人群散去一些后,因为不想和太多的陌生人挤在一处,所以嬴嗣音拉着沈清寒一路小跑,他们倒了好几条巷子,这才好不容易找了一处安静的,大门紧闭又可供避雨的药材铺子门前。
那屋檐底下挂着一条四四方方的蓝色布条,布条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药’字。
沈清寒拿手挡着雨,脚尖刚刚踩到石阶上来,转身便又被这狂风席卷而来的雨势给扑了一脸。
虽然刚刚跑来的动作很是仓促,可是沈清寒的身上却并没有那样被淋湿的狼狈,他只是镇定自若的拿手擦着落在脸上的雨珠。
他的动作干净,气质也格外清爽,洁白细腻的肌肤之上有了些湿淋淋的水汽,身上像是忽然蒙了一层薄雾,月光打在脸上,倒真像是立刻要羽化登仙了一样。
嬴嗣音下意识的踏远了一步,沈清寒没说要原谅,所以他也不该毫无界限感的像刚刚那样和对方亲密,更不该产生一些过分的,令人不齿的念头。
因为这实在是太下作了。
他拼了命的想让自己正直起来,可是目光又忍不住的直往沈清寒身上看去。
他的小猫儿还是那样好看,尤其那副湿漉漉的模样又更加显得勾人了几分。
他拿手扶着袖子,抹去额间那几滴细雨的指尖,白嫩细滑,这让嬴嗣音不得不又想起以往,他按住他手与他十指相扣的瞬间。
那时候的沈清寒多乖啊。
他现在长大了,还会和以前一样乖巧吗?
如果自己再弄疼他的话,他会哭吗?还是会反抗?
以他现在的力气想要推开自己应该也还是很难的事情吧。
他真的长得好漂亮啊。
这样乱七八糟的念头像泄洪似得,全部胡乱涌入自己的脑海之中,嬴嗣音连拦都拦不住
也正是由于他的目光实在过于炙热,这也让沈清寒不得不注意到身旁站着的那个人,于是小仙子回身一瞥,目光正对上嬴嗣音敏感的思绪,他面色突兀之间就被涨得通红起来,轻咳一声后连忙移开目光,像是扒光了又被人抓个正着般,实在丢脸的很。
沈清寒冷他一眼,不做理会,只安静等待雨停,期间嬴嗣音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偷偷朝他看来。
原先那样亲密过的两个人,如今站在一处隔着三步的距离,竟然也会尴尬到这种程度。
嬴嗣音不得不又暗自骂起自己白痴来。
如果那时候不是他虚伪又霸道,但凡在和沈清寒接触的过程中,他能稍微真诚那么一丁丁点儿,他们这四年都不会过成这样。
“清寒……”
“雨停了。”
嬴嗣音刚刚试探着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就听见沈清寒清亮绵软的嗓音也同时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他愣了一秒,像是没体会到,但很快沈清寒就迈出步子踏下台阶。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用的,用的。”嬴嗣音喃喃自语,他跟上来,像是怕极了被人拒绝,“这里离你住着的地方也远,让我送吧。”
沈清寒听毕,忽然停了脚,他转过头来,“你知道我住哪里?”
嬴嗣音下意识想说不知道的,但是目光一对上沈清寒,他就知道他不该说谎,于是顿了一下,便道,“嗯,我知道。”
沈清寒又问,“那你是在跟踪我?”
“不……是跟踪。”他想说不是,但又确确实实跟着沈清寒走了三天,从他发现对方的那一刻开始,到今天为止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程度。
就包括那日在宜春楼外险些被人逮个正着,当天晚上嬴嗣音也果断攀在林家宅院内的那棵梧桐树上,他就这么看着沈清寒湿着头发,呆坐在那窗边守到后半夜,直到及腰的长发都完全被风吹干之后,他才起身来关了窗户。
大概没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沈清寒愣了愣,没接话,转身又要走,嬴嗣音忙追上他,动手拉了一把他的胳膊,但又立即松开。
“清寒,让我送你回去吧。”
大雨来的快,走的更快,就这么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青石板的地面上也积起了一层浅浅的水迹。
沈清寒的脚踩过这水坑,他的衣衫本就被淋湿了一些,这时候倒顾不得。
嬴嗣音远远跟着他,没敢走的太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也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
幽州的花灯节一年一次,热闹的很,大雨过后长街上的人群又恢复了来往。
沈清寒个子高但是身姿纤巧,很轻松的就能在人群里穿行,只是嬴嗣音有些麻烦,他原本身体素质就出众于常人,再加上多年习武便更是比普通人要结实强硬一些。
沈清寒不比刚刚跑的那样快了,虽然没有接受嬴嗣音说要送他的话语,可却也没拒绝,这算是默认吧。
嬴嗣音这样想着,便乖乖跟上他,只是自己依旧被人群撞的东歪西倒的,好像原本应该属于两个人的狼狈,这时候全数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沈清寒走的很慢,嬴嗣音也被迫踩小了步子,这样走路会让他有些别扭和疲累的感觉,但是不重要,他只要知道沈清寒是舒服的就好。
“我到了。”
他们走了很久,大概有半个时辰,沈清寒才终于停在了一间小小的门庭前,那木门檐上挂着一只圆形的红灯笼,门板两边各贴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红色的光亮罩在沈清寒的头顶,嬴嗣音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忽然想,沈清寒盖上红盖头会是什么模样?
“你回去吧。”见嬴嗣音走神,沈清寒又垂下了眼,他轻声提了一句。
嬴嗣音身子一颤,他往前踏了半步,“我看你进去。”
沈清寒咬了咬牙,没多说什么,转身飞快的推开了房门,像小猫儿一样侧身一闪就逃进了门内。
房门被关上的有些仓促,门板关合时发出的‘吱呀’闷响似乎也昭示着沈清寒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的小猫儿其实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平静,内里的思绪终究还是因为他的出现,而受到了一些影响,出现了一些波动。
嬴嗣音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也知道沈清寒就在门后没有离开,他能感受的到对方的气息还温和的停留在自己的身边。
再等等,他或许还会再出来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嬴嗣音的背影萧条又倔强的坚持停留在这间小小的木门之前,他原先是这个江湖上最残忍最嗜血的存在,可如今,竟然也会拿出自己的耐心这样小心翼翼的陪伴着一个人。
他还是太了解沈清寒了,那个人的心思干净单纯的就像是一汪清水,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那种。
这间房门甚至闭合的时间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到,便又被人颤着手来推开。
沈清寒脸色有些苍白,他只是拉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自己的一些模样来,他看着嬴嗣音,神色有些不愉,像是在责怪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嬴嗣音有一瞬间的惶恐,他不该惹沈清寒生气的,但是他舍不得走,于是这时候抓住机会连忙往前踏了三五步去,就在离沈清寒还有一步之遥时,他忽然可怜兮兮的开口说了一句。
“清寒,我肩膀好疼。”
他的苦肉计是能奏效的,不过盏茶的功夫,自己竟然就坐到了昨天还只能远远偷着趴在树上瞧的那间,沈清寒呆过的屋子里。
嬴嗣音心情很是忐忑,他脑容量其实也不大,能想的事儿不多,但此时此刻心里最直观的情绪就是今天晚上这一箭挨的真是不亏。
沈清寒在外堂举着烛台翻找了好一会儿,但是都没能找到什么能给嬴嗣音处理箭伤的工具和膏药,他有些后悔自己带着愤恨而毫不犹豫射出那一箭的举动了。
嬴嗣音看他在外边实在待的太久,便也起身出来,沈清寒还弯腰在柜子门里小声嘟囔着翻找什么,嬴嗣音站在门旁动手敲了敲门板提醒,再轻声提了一句,“找把刀,再找壶酒就行。”
因为明日就是姑娘的婚期,所以桌子上摆了不少瓜果花生和喜烛。
要找到一壶酒是容易的,沈清寒不知道嬴嗣音要刀做什么,但他还是听话在柜子最深处摸了一把出来。
进屋的时候嬴嗣音已经自己褪去了上衣,长袍不方便脱的他就自己把两条袖子当腰带一样系在了腰间。
沈清寒进屋之时眼神下意识的躲避,他不是没看过,也不是没摸过,可是这种时候…………
这屋子里的颜色是不是过于有些昏暗旖旎了?
他这样想着,拿着东西走到桌边来放下,还来不及开口多问什么,就见嬴嗣音果断的抄起那小刀来淬了层火,再扔进酒罐子里涮了涮,然后麻利的用那刀刃刺中了自己肩头处那道圆孔状的伤痕。
“嬴嗣音。”沈清寒吓得尖叫一声,但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克制的没有扑上去抢走那把嬴嗣音用来在自己肩上划了个十字的小匕首。
他只是呆愣着,看着那伤处潺潺向外涌出的血水。
嬴嗣音没吭声,也没说自己不疼,但他确实没觉得有多疼,这样的小伤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甚至处理的手法都十分娴熟了,就这还不及沈清寒刚走那几日他心里头十分之一的难受程度,所以不算什么。
小刀的刀刃很快在肩头的箭伤处拉了个十字,刀尖往里一撬,顺势就撬出了那支深入其中的箭头来。
铁制的部分落在地上,砸出‘叮哐’的一声脆响来。
沈清寒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看过嬴嗣音身上的伤,嬴嗣音给给他摸过,和他说过,可那都是些陈年旧事,即便伤疤留在身上依旧壮观,但他也很难直观的去体会一个人当下的苦痛。
这一次才是真实。
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嬴嗣音身上还会流血的伤口,而这个伤口并不严重,甚至也是他亲手留下的,但是以后仍然会长长久久的在他身上留下伤疤。
永不消散的那种。
沈清寒忽然有些失魂落魄一屁股砸进了嬴嗣音身旁的座椅里。
只是还没等他伸手去找些什么药膏给对方涂抹包扎,嬴嗣音就率先毫不在意的拎起酒罐子,抬手就倒了自己满肩。
他都没哼声疼,但是沈清寒却突然跟炸毛了似得从他身侧猛地蹿起,“你做什么?”
沈清寒夺过嬴嗣音手里的酒罐子,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
嬴嗣音愣了愣,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他只是乖乖回答,“我,治伤。”
沈清寒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于是吞了口气,他将酒罐子放下,又往窗边的桌子前走去。
嬴嗣音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做法确实让他生气,但他也不该反应这么大的,他没有立场,沈清寒实在懊恼不已。
“你等等,我柜子里有药膏,止血的,我去找一下。”
嬴嗣音怔怔的看着沈清寒。
他反应还是慢的,对爱这个字的理解很深刻,但感受还是迟钝,但他能确定的是,沈清寒是在担心自己。
于是不再强势,嬴嗣音放下了自己的手,也不管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他明明可以调动内力自我疗伤,但所有能力都在这一刻全部被自己通通抛弃。
他就做个普通人好了。
做个有需要,也脆弱的普通人才可以幸福。
沈清寒找了一阵子,他有些奇怪,明明平常一眼就能瞧见的小瓷瓶,在这种时候竟然一个也找不到。
他的眉头不自觉深蹙起来,找东西的动作也不自觉开始带着些烦躁,只是还没等找着,房门外突然响起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了地的声音,却是吓了沈清寒好大一跳。
他站直了背脊认真来听,在闷响声结束之后,门外又传来了女人们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