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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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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孝文侯爷行事作风素来随心。
哪怕由着这上早朝的事儿,那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只有别人瞧着他的脸色,倒是从来没碰着过他瞧别人脸色的。
沈清寒今日同莫南风走的稍晚,沈家老爷子每日按时上下朝所以也就错过了这相送的机会,待到自己归家之时,瞧见的还是自家夫人那哭的红肿的双眼。
老将军一边在这心头感叹妇人之仁难成大事,一边又不得不坐下身来耐心安抚个几句,本不想提及嬴嗣音的事儿,怕自家夫人听后多心,可哪晓得他不找麻烦,麻烦却是偏要找上他来。
家门口守门的小厮只快步进了这主堂之内,他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般,前脚刚跨进门槛,后脚就双腿发软的‘扑通’一声栽倒在这地面。
小厮哆嗦着禀报道,“老爷,不好了,那孝文侯爷就在家门口,说是有要事特地前来拜访于你。”
“拜访我?”
老将军听后也是一愣。
在两个月前,他与那孝文侯爷还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路上遇见这祖宗可能都得退让几步或者是绕开路走,所幸嬴嗣音惯常喜欢府门一关,自己便窝在自己的大宅子里鲜少出门,所以两个人即便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但至少也能够避免一些明面上的冲突。
可谁知这境况改变的突然,想来也不过区区小半月,事态的起因便是从自家独子沈清寒办的那场生辰宴而起。
从听闻沈清寒与那孝文侯府的人有过来往之后,这嬴嗣音对自己的态度便是起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
这祖宗先是打破了一年半未入早朝的规矩,随后竟还在朝堂之上明目张胆的同自家站队,并且在圣上面前极力推举自己所推崇建议的治国安民方针,多次示好不说,行为举止还怪异至极。
这嬴嗣音是个什么毛病,江湖之大,庙堂之高,怕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说他态度急转不是为了点儿什么私利,那讲出去街边三岁的小儿都是不肯信的。
沈老将军其实心里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尤其是自家儿子生得这副模样,许是好巧不巧的对了他嬴嗣音的胃口,不过还是令人感到奇怪,若是以这孝文侯爷往日里的习惯,他若是真喜欢谁,或是看上了谁,想要带回家去尝个新鲜那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又何必弯弯绕绕兜这么多的圈子?
自己这头琢磨来去也是头大,于是吩咐了丫鬟把夫人送回房间休息之后,沈老爷子才问,“孝文侯爷还在门外等候?”
“没错。”小厮打着磕巴的说,“他只让小的进门来同您禀报,也没说硬闯,现下还规规矩矩的站在府门口等候。”
沈老爷子眉头微皱,跟着便道,“快去请他进来。”
如何说也是皇室贵族,身上流淌着的是圣上的血脉,沈老将军一生忠孝,虽是不耻于嬴嗣音此人做派,但该讲的规矩如何也是要讲的。
于是吩咐了小厮前去迎人,又招呼了丫鬟上杯热茶过来。
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再带了张笑脸,这倒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得。
嬴嗣音乐呵呵的摇着扇子走进这沈家主堂里来,前方带路的小厮还一直弯着腰朝前跑着给他指路。
沈老将军见人进屋,他正打算要弯下腰来行礼,再唤上一句‘见过孝文侯爷’之类的客套话,可哪晓得嘴巴才刚微微张开些许,那嬴嗣音便是大大方方的抬手一挥,跟着一句,“不必”,便是将对方的动作,和要说的话全数挡下。
这进了屋子来倒是也不拘谨,自己寻了个座位便坐了下来。
沈老将军瞧见嬴嗣音这般架势,虽是拿不准他这趟亲自过来是不是找麻烦的,不过念着沈清寒刚刚被自己送离皇都,只要能保着自家宝贝儿子安安全全,他在这祖宗眼跟前受些气怨,那倒是也不算什么。
“敢问孝文侯爷...................”
“不必问了,本侯今日来此,是特地要来给沈老将军送个礼的。”
为官四十余载,最忌讳的便是这官场行贿之事,若是碰着旁人前来送礼,沈老将军定是会脸色大变,义正言辞的拒绝之后再将人给请出自家家门之外。
可偏是这嬴嗣音。
他要来送礼,那自然为的也不是什么行个方便的大小事儿,人家孝文侯爷能定的,能办的,那都得比自己手中握着的权利要大。
由着这心里拿不准,自也是不免起了几分畏惧之意,本是想张嘴说些什么,可仔细琢磨着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于是干脆便将这嘴给闭上了。
嬴嗣音瞧见沈老爷子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从进门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放下来过,他倒是没带什么大件的礼物,只是从自己的衣襟中掏出一只巴掌那么大的锦盒来。
“这只翡翠金铃是去年本侯生辰之时,父皇特地遣人送来府上的贺礼,这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镀边的是打磨过后的金箔,本是一式两只,凑成了个对儿,不过他只给本侯送来了一只,老将军可知这是为何?”
“老臣...................”沈老爷子磕巴一句,便规规矩矩的应声道,“不知。”
嬴嗣音唇角轻微弯起,而后又问他一句,“那老将军可知,这本是一对儿的翡翠金铃,它的另一只,又在谁人之手呢?”
“老臣....................也不知。”
“哈哈哈哈哈。”嬴嗣音仰头笑上几声,而后伸手拎起那铃铛来握在手心里头把玩道,“这铃铛共有两只,一只在本侯手里,一只在本侯的四哥手里,如今父皇的身体日益衰颓,而朝堂动荡,膝下子嗣以及外戚势力庞大的之人比比皆是,他不敢贸贸然定下这个太子人选,而本侯又不愿给他这个面子去接管这堆烂摊子。”
说起这外戚势力,想必这一众皇族子嗣之中,对这帮子人最为愤恨之人便也只有嬴嗣音了。
由于生母出身卑贱,无力抗衡,所以他自幼便也是深受其害。
如今靠着自己的本事站到这个无人敢主动招惹的位置,从圣上的角度来考虑,若是要寻人来平衡这各方争斗,嬴嗣音自然是最佳人选。
不过可惜这孝文侯爷对朝堂斗争并无兴趣。
在西鄞王朝,这铃铛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圣上手中若是有一对儿金铃,这其中一只给了嬴嗣音,而另一只给了四皇子嬴景文,这个中心思但凡是个明眼人也能知晓明白。
沈老将军沉了沉眸,他并不知道嬴嗣音为何会将此事告知于自己,难道是提前通知自己要谨慎站队吗?
自古以来这皇位选举那都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站对了人未必能落得个好下场,但是站错了人那必定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不过自己从来对这些皇位斗争也并无太多兴趣,甚至于前些日子圣上问起此事,沈家老爷子也只是说全权听凭于圣上旨意。
不论最终选出来的人是谁,对于他们这些臣子来说,都只肖忠心辅佐即可,倒是不必玩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
会错了意,于是正当答话之时,嬴嗣音却没有给对方这个机会。
“不过这东西拿在手里,本侯想接就接,不想接,便也就罢了。”脸上仍是留着笑意,跟着把玩铃铛的手指一收,那一整只翡翠金铃便是被完完全全的包裹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嬴嗣音看着沈老将军道,“今日特地来访,为的也是同您老提个醒,这世间之事在本侯眼里从来都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本侯想做的,一种是本侯不想做的,老将军同本侯作对多年,该是明白若是本侯不想做的,那便是抬眼多瞧一遍也觉得费劲,可若是本侯想做的..................”
握住铃铛的手指松开。
那般价值连城的玩意儿,嬴嗣音竟是眼睛也不眨的就在手心里给捏成了个粉碎。
指尖一开,便是一层齑粉散落在那桌边地面。
沈老爷子心下一个咯噔,紧跟着额头便是冒起了一层细汗。
嬴嗣音这回说话还算是委婉客气了,于是扔了手里还剩下的铃铛残碎,便是摇着扇子站起了身来。
“这铃铛固然珍贵,可若是凑不成一对儿,本侯独留这一只,又有什么意义呢?”
来去如风,半句多余的废话也绝不多说。
待这人离去主堂之后,沈老爷子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屁股再坐回了木椅之上。
他的额间密着一颗接一颗的豆大汗珠,这时候哆嗦着抬手将汗水擦拭干净,心里头的恐慌却还没办法完全消散而去。
嬴嗣音的话意倒也是说的明显,他看上了沈清寒,这人若是能留在他的身边,与他凑成个一对儿,那在他心里头才能算得上是有价值,可若是这人离得他千远万远,那即便是再如何珍宝般的个人物,于他而言不起任何作用,那便是随时可以抛弃,与那铃铛一般碎成齑粉也毫无意义。
总算是理解了这祖宗今日前来,并且在说明来意之前铺垫了那么大一段为的是个什么。
嬴嗣音的手段,纵使是不曾见过那多少也略有耳闻,沈老爷子虽是铁骨铮铮之人,可若是真要他拿着一家上下几十来口的人命硬要和他嬴嗣音硬碰硬,这任是何等杀伐果断之人也无法轻易做出来的决定。
于是微微颤抖着将手伸出几分,老爷子正打算要唤人回来去将那沈清寒和莫南风二人拦下。
可谁又知这嘴还没能来得及张开,便是又听见有小厮着急忙慌的边往这屋院里跑,边大声嚷嚷着。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咱家少爷和莫家小世子前往漠北途中遭袭,好些个人受了伤,现下全数都被迫赶回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