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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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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嬴嗣音这几日进出家门的频率高发,连带着这孝文侯府大门敞开的时间都比以往多了起来。
不再做关起门来花天酒地,熬夜酗酒之事,这宅子里总是闷着的一股子阴气倒是也跟着散去不少,再加上往来进出的人数逐渐增多,相比起以往在这附近做生意的小商小贩路过侯府门口时都得踮着脚尖悄咪咪走过的场景,现下来往的百姓从这门前经过,竟是还会好奇的抬头朝那宅邸之内张望两眼。
“侯爷今日好兴致,有这空闲不去追着那小仙子,倒是还有功夫坐在这处品茶听曲儿?”
办了这祖宗早上交代给自己的事儿,司马卫侯顶着这么个‘大司马’的职位竟是做起了山野田村里调解邻里矛盾的活计。
他们孝文侯府的人,有权有势还有嬴嗣音这么一尊大佛做靠山,想要办成几件事儿那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偏是这里里外外的细致都得要自己亲自出面打点,再加上炎炎烈日往这背脊上一晒,他不出点儿汗,再由着这汗水浸透几件衣裳,那都对不起自己连夜给扛走的那十二具尸体。
“追人莫要追的太紧,本侯就算是脚跟脚的撵着他跑,那也得余下三分给人喘口气儿不是?”
手指头扣在这桌面上还不忘给堂下抱起一把琵琶拨弹旋律的姑娘打个节拍,嬴嗣音瞧着这模样倒是悠闲自在的厉害,往日里眉头之上瞧着的狠戾现下是半分也不见,若是换了谁头一回见着这祖宗的这副模样,怕是如何也没办法将他与那‘魔头’二字给联系在一起。
司马卫侯无奈摇头,他往这旁侧的椅子上一坐,身旁的丫鬟便立刻给他上了一杯热茶。
跑这么大的几个圈子,现下自也是口干舌燥的厉害,司马卫侯手里这把扇子一摇起来就停不住,只是手指头刚刚碰到茶杯的杯沿,他都还来不及伸手去端起,便是听见那嬴嗣音躺靠在一旁又突然开口问道。
“本侯交代给你的事儿可都有办的妥当?”
“您老就放心吧,交代给我的事儿什么时候出过岔子?”挑眉朝那祖宗望过去,司马卫侯只得意道,“别说那十二具尸体我给你处理的干干净净,就连昨天夜里被血迹沾染过的泥地,我都是全部挖出来给重新换过一遍的,之后还特地寻人拿石板把这路面给压的严严实实,绝对让人瞧不出来半分端倪。”
“做的不错。”嬴嗣音认可的点点头,“那老爷子同那小姑娘的事儿呢?”
“他们这事儿办起来就更简单了,若不是昨晚前去收拾尸首,到了第二天早上正好离着那地界近,我都懒得亲自上门去走这一趟。”司马卫侯道,“到地儿之后不过寻了村长从中做个调解,只让那欺凌寻衅的家伙带着银子上门去做个赔偿再道个歉,警告了他们日后不许再犯这等恶事之后,这事儿便也就算是了了。”
没打算顶着嬴嗣音这名头去大张旗鼓的对付那区区地头蛇,传出去倒是还让人笑话,息事宁人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如今只需让那一众村民知晓这苏家父女背后是有人关照的,日后他们便多多少少都能得上几分善待。
“回头记得寻个大夫去替那老爷子开上几方药帖子,把他那满身的毛病给治一治,治不治的好且另说,不过这场面活儿,咱们还是得要办的到位才可。”
司马卫侯拿着扇子将嘴捂住偷笑道,“侯爷放心,今日沈家小公子去到那老爷子家中,便是能看到侯爷请过去给人瞧病的大夫了。”
这下棋的手段自是一步比一步走的高明周到。
不过要按嬴嗣音惯常随性的行为举止来说,这一次他肯花这么多的心思去做得这么一番场面,倒也属实是有几分难得。
“不过侯爷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如若真要那沈家小公子心甘情愿的进咱们孝文侯府,我看这日后怕是还有的折腾。”
“此话怎讲?”
“就今日与那沈小公子一道出行的小少年,侯爷可知是谁?”
“漠北边疆的小世子,叫..............叫什么来着?”
“叫莫南风。”
“啊,对,叫莫南风。”嬴嗣音满不在乎道,“怎么?区区一个小毛孩子,你觉得他能玩得过本侯?”
“论手段,他自然是不能与侯爷相提并论,不过据下官得知,这沈老将军多半是摸到了咱们这边的动作,所以有在打算要将那小公子送去漠北给藏上一段时间。”
“哼,藏?”只余得一声冷笑,嬴嗣音道,“本侯早前便知晓此事了,只是他想藏人,如何也该提前来问问他家祖宗同意不同意。”
“侯爷知道?”司马卫侯略显几分吃惊道,“侯爷是如何知道的?”
“前两日便知此事。”回了对方一个挑眉的动作,嬴嗣音一摆手示意堂下唱曲儿的姑娘们全部撤去后才道,“夜里睡不着觉,便是起身去探访了一次那小仙子的闺房,虽然未曾与他说上几句话,但是那房间里整整齐齐收拾着的两大箱行李,本侯可是瞧的真切。”
“那侯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嬴嗣音笑道,“放心吧,他们沈家的人,一个也出不了这皇都城的城门。”
孝文侯爷下的死令,自是没有人敢去随意应付了事,嬴嗣音装作不闻不问的模样,便就是不想让沈清寒提前知道他已然知晓了此事,以前最是讨厌勾心斗角,算计来去的活计,可谁知现下遇着真正想要的人,他倒是突然发觉使些手段也是别有一番乐趣在。
“你带的这些东西漠北倒是都没有,不过没关系,这路上有我照顾你,哪怕是再多收拾出两个箱子的行李,我也能安安稳稳的给你驼到漠北去搁着。”
距离预定出发的时间是再过两日后,填填补补的往这箱子里放着东西,沈清寒倒是发现自己想要带上的物件是越来越多。
虽然一直对前往漠北一事抱着的是一颗平常心,但如何说也是要离开自己从小到大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他心里多少还是记挂着几分忧愁的。
换个环境,换拨人,还要远离父母旁亲,以及自己最近刚认识的一些朋友,一切就像是又得要从头开始,他总怕自己会不习惯,也多少就提前开始感受到了一丝寂寞。
“差不多就这些,剩下的明日再来打理好了。”瞧着天色已晚,再留人下来也有几分不合适,于是端了一杯热茶递给莫南风,沈清寒只对着这人道,“今日去那老伯家忙前忙后的你也该是累了,东西不是非得今晚就要打包装好,我看大家还是早些休息,余下的事情待到明日再做也是无妨。”
今日虽是与莫南风一起去了那老伯家中,不过让沈清寒没有想到的是,嬴嗣音竟然当真出手帮了他这个忙。
不仅托人调解了苏家父女与那村中恶霸家之间的矛盾和关系,甚至还又寻了大夫来为这老伯开方子调养身体,床单被褥通通给人换了新,炕上还加了好几套软和的厚褥子,屋子上的砖瓦有部分破损的地方还托人给搬了新的材料来,不过大概是因为工人还未安置妥当的缘故,所以这部分活计是那莫南风撸起袖子帮忙填补完成的。
白日里站在那老伯家中抬手给翻在屋顶上的莫南风递瓦,沈清寒这心里头多少还带着几分感动,尤其是知晓那嬴嗣音默不作声的做了这么多事情的时候。
想来如若自己今日并未出门,也并未来瞧过那老伯一眼,那是否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抑或是自己这辈子也不会知道那个人竟是还做了这么一件好事。
甚至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还会一直对那个人当初站在人群之中冷眼旁观之事耿耿于怀,从而产生几分本不该有的偏见。
“清寒你是不是累了?”
接了对方递过来的茶水,莫南风仰头一口给喝个干净,随后动手将这箱子盖给拍上,再挪至一旁放好后才道,“今日你身体本就不太舒服,结果我还生拉硬拽的带着你千远万远的跑了这么多路,今日晚膳看你没有吃下多少去,现在脸色也有些难看,我就不在这里多做打扰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再出门逛逛,权当是散个心。”
“好。”
沈清寒轻轻点头,算是应下了此事。
他起身送着莫南风出了门,这几日天气虽是不错,但夜里起风之后就总是要落下个几滴雨来,入夜之后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潮气,沈清寒没有走出去的太远,也只目送那一步三回头,临出自己这间小院门口时还不忘抬起手臂卖力同自己挥手告别的莫南风离去。
院子里种的那棵杏花树还是秃头的厉害,沈清寒想,这个春天已经过了,今年怕是再也开不出新鲜的花儿来。
园子里铺起的石板路面已经被花枝上掉落下来的露水给全部打湿,沈清寒伸手搓了搓自己有些发冷的胳膊,他正要伸手将这房门给关上时,突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一颗小石子儿不偏不倚的正好‘啪’一下打中了自己手指旁不远处的门框之上。
虽是没打中手,不过这动静却还是把自己给吓了好大一跳。
脚底下的步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一步,待到没有再出现别的异常情况之后,才又试探着再走上前来。
沈清寒偏头去瞧了瞧门框上那被石头砸出来的一道印记,再回想起前两日嬴嗣音来时也是这般手段拿着小石子儿去打人家那准备动手去关窗户的小厮。
如此想来他倒还是仁义,这小厮的手背被他打到如今也还是紫红一片半分未曾见好,转头这关门关窗的人换成自己,他倒是还知道拿着石子儿只打着这门板门框。
嘴角轻轻上扬几分,沈清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之后便继续伸手去做这个关门的动作。
他知道嬴嗣音就在这近处,虽然自己没瞧见,但是这份直觉却是来的真实且强烈。
连续飞出来的小石子儿似乎想要阻止沈清寒关门的这个动作,但沈清寒又偏是不肯停下自己往回去拉房门的手,外边躲着的人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引自己出去,但又因为算准了那个使着坏的家伙不会拿石子儿打到自己,所以沈清寒便也使了坏的偏是要同他对着干。
眼睁睁瞅着这房门只差一根小手指那般大的缝隙便要被合上,在外躲着的嬴嗣音总算是坐不住了,于是只在房门即将闭合之际突然伸出来的一把折扇将这门框挡住。
一抹鲜红的衣摆随风翻飞,沈清寒只听见一句。
“这雨下的这般密集,也不曾让本侯进屋里来避避,小公子真是好狠的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