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逆旅》妄殊

137、第九章

　　横滨的梅雨时节如往常一样按时到来，轻松的蝉鸣被连绵的雨线压回了地底，但随着雨水消失的不仅是虫儿的聒噪声——
　　“他都请假好几天了，去按门铃也没人回。”
　　深雪抱着猫咪玩偶跪坐在床上，探身向窗外看去——她的房间是原本的书房改造而来的，那位“父亲”为了寻求安静所以选择的并不是临街一面的屋子，所以现在刚好可以让她从这扇窗户看到隔壁那栋寂静无声的房子。
　　“呐，中也都不担心吗？”
　　考虑到持续的雨天造成的积水问题，中原福给道场的孩子们都放了假，中原中也和深雪也就有了难得的空闲周末。虽然碍于天气没办法出门，深雪还是拉着中原中也到自己的房间里来打发这段笼罩在阴云里的时光，结果就是话题自然扯到了已经一周没见过面的松木母子身上。
　　“他不是说了理由吗，那就是还没好吧。”
　　中原中也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拼装玩具，一边分出来了一点心神回答她的问题。如果不看他那张脸上多少也有点担忧的痕迹，仅凭他的话倒是真会误会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当然，他担心的不是松木治，而是更年长的那个人。
　　当这场雨到第三天还没有离去的迹象的时候，松木治就阴沉着脸在周五放学的路上告诉了他们松木夕子生病了，他要在家照顾她，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去上学了。不过帮忙的提议也被他以松木夕子不想给中原家再添麻烦为理由拒绝了，即使中原福依然挂心着隔壁这对让人忍不住担心的母子，也没有办法再做点什么——因为自那之后松木宅就好像回到了过去无人居住时的状态一样，灯光不曾亮起、去登门也没有任何人回应，拨打电话也一直无法接通，就好像新邻居只是他们的错觉一样。
　　“不会是松木阿姨病得很重，所以去医院了吧？”
　　深雪伸出手在雾气朦胧的窗面上勾勒了几笔，“夕子”两个汉字就浅浅地印在了上面。
　　“虽然我是很喜欢夕阳啦……”
　　不过她也不希望那位阿姨真的变成薄暮之人。
　　“说到底，他能做什么啊。”
　　中原中也将拼好的机器人摆在桌面上，转过身来问她：“明明自己也受着伤，还说要去照顾人，不是很奇怪吗？”
　　“生日礼物也是，就算你准备好了，见不到人又算什么啊。”
　　最后一次见到松木治的那个上学日，黑发男孩的脸上又出现了一抹白色——据他解释是不小心被热水溅到烫伤了才不得不用了敷料，过几天就会好了。虽然觉得松木治不是会这么不小心的人，但是深雪和中原中也已经接受那个看上去很完美的松木阿姨是半个家务废人的设定了，所以也就没多问什么。结果这一别就连着他的生日一起拖了过去，还好深雪还是说服了中原中也也给松木治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才让摆在她的书桌桌面上的礼物盒子不至于太孤单。
　　“因为脸上烫伤也不影响用手用脚？”
　　像是放弃了继续观察一样，深雪松开怀里的玩偶跳下了床，颇感兴趣似的拿起了中原中也面前的紫黑色模型。
　　“中也的手真巧呢。”
　　“区区一个模型而已，很轻松就能做完了。”
　　与说的话内容完全相反，中原中也的脸上是难以掩藏的骄傲，一看就知道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
　　“我这里还有新的，你要拼吗？”
　　“不要，好麻烦的。中也拼好后送给我吧？”
　　“不是自己做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啊啊，我知道了，你别那么看着我了。”
　　“嘻嘻，谢谢中也~”
　　深雪张开胳膊揽住了自家哥哥的脖子，脸也毫不客气地向他的头上蹭去。而中原中也嘴上嫌弃着她的撒娇，身体还是诚实地没有避开。
　　‘去哪里了呢……’
　　面上和中原中也嬉闹着，深雪的思绪却没有完全脱离开那只神神秘秘的黑兔子。
　　她其实有偷偷问过老师的，松木治最开始就请了一周假，因为理由和他平日里的表现，清水亚子也就轻松批下了假期，如果真要有什么事发生了的话……
　　那过了这个周末，她应该就能得到答案了吧？

　　深雪的想法在周一的到来后只实现了一半。
　　已经实现的一半就是她知道了松木一家的状况，而另一半就是她并不是从松木治嘴里听到这些话的。
　　持续时间颇久的雨天终于退去，在晴朗阳光照射下的周一里清水亚子宣布了松木治接下来一段时间还会缺席的消息，而更多的信息则是来自亲自登门的松木夕子口中。
　　“劳烦你们挂念了。”
　　清瘦的女子又憔悴了不少，厚重的黑眼圈显示出了她这段时间休息不足的事实，更加明显的忧虑挂在面上，让人忍不住就想对她嘘寒问暖、关怀一下她的痛苦。
　　“您应该在家休息的。”中原福给她递上了一杯热茶，“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啊……说到这个，”松木夕子苦笑道：“手机不小心被我弄坏了，这几天也没有时间去买新的，平时又不怎么用，所以我就忘了这回事了。”
　　“要是我能更有用点……”
　　说着，松木夕子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弄得中原福顿时慌乱了起来，还好深雪及时递上了自己的手帕，让她露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完美的笑容。
　　“……有什么是我们能帮您的吗？”深雪小声问道。
　　“……”松木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哑着嗓子说道：“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中也君能去探望一下治君。”
　　“探望？”
　　中原福这么一问，刚刚止住泪水的松木夕子又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
　　“都是我不好、呜……如果我能好好照顾他的话……”
　　中原福看了眼深雪，示意她去把中原中也从房间里叫出来，自己则是轻轻拍着松木夕子的后辈，试图安抚一下她。

　　等深雪拉着中原中也走出来的时候，眼角仍然有点发红的松木夕子看上去冷静了许多，等到一家三口重新坐好，她才开始娓娓道来这一周来的事。
　　“偏头痛是好几年前开始的老毛病了……我也习惯了……”
　　“发病的时候总是浑浑噩噩的，多亏了治君陪着我……不过我总是会给这孩子添麻烦，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新环境后我第一次发作，他也跟着慌了神，等我察觉到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胳膊骨折了……问他是说半夜想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忍着……”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又有点哭出来的味道，松木夕子连忙咽了下口水，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继续说道：“我就急忙带着他去了医院。这孩子到这边来之后关系最好的就是你们两个，我想着在住院期间有朋友来探望的话他也会开心点，所以……”
　　“即使您不说，我们也会去探望治君的。”中原福的眉眼因为真心实意的难过而微微下垂，“意外总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不过没出什么大事真的太好了。”
　　“希望他能快点康复。”
　　“接下来我都会在医院陪着他直到出院，所以无论你们什么时候来我都会欢迎的。”松木夕子捏了下裙角就站起了身，向中原一家辞别：“我是趁着他睡着出来的，得在他醒来之前回去才行，这次仓促的拜访真的很抱歉……”
　　“别这么说。”中原福扶住她在鞠躬后有点晃动的身子，分外担忧地看着她：“倒是您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别因为担心孩子而忽视了自己的健康。”
　　“谢谢您的关心。”

　　“真是可怜的孩子。”
　　中原福擦拭着晚餐的盘子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这才隔了多久，就又得去医院那个地方了。”
　　“明天你们放学后我们去看望一下他吧，我熬点汤带过去……果然等治君好了之后我还是跟夕子太太说一下让他来修行的事吧，要不然总觉得那孩子也怪瘦弱的。”
　　“其实中也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也不是很好，不过之后我耐心照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没什么事，现在这么健康真是难以想象……”
　　中原福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过去的事，深雪见状立刻牵起了中原中也的手，朝他扮了个鬼脸，无声地比划着口型——
　　‘我们回房间吧。’
　　按照经验来看，中原福恐怕还要说上半个小时，他们就还是别在这里听那些已经让耳朵长茧的话好了。
　　反正他们亲爱的妈妈是不会跟他们计较这种小事的。
　　中原中也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头，两个孩子就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和中原福的距离，逃也似的溜回了中原中也的房间。
　　“咔哒。”
　　将门轻轻地合上，深雪靠在门上松了口气，又因为他们两个做贼似的举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妈妈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开始怀念过去呢。”
　　“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每次都念叨太久了。”中原中也附和道。
　　“没想到他居然骨折住院了，”深雪的话音一转，就把重点移到了这一切的原因身上，“确实像妈妈说的那样，明明没隔多久，就又受了这种严重的伤，好可怜。”
　　“……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跟你们一起去的。”
　　中原中也轻哼了一声，对她这番话的目的心知肚明。
　　虽然他是很不喜欢松木治那小子就是了，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他惨兮兮地住院了，他当然不会小气到连去探望一次都不愿意。
　　“半夜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什么的……那家伙居然也会犯这种错。”
　　不过这倒不妨碍他在嘴上说几句风凉话。
　　“是啊，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深雪似是和中原中也一样有点嘲笑意味地吐槽着，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去从当事人嘴里撬出点东西出来——
　　即使大概率没什么期望，问问也是没什么损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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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暂时回来一次了（什）
就算是普通人世界宰也免不了各种受伤呢（明明是我搞的）感谢在2022-04-02 20:40:28~2022-04-13 00:5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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