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illusion》霜月慎也

6、chapters 5

　　高跟靴子与石制台阶碰撞的哒哒声响彻在空旷的塔楼之中。今晚的天气很好，月光宛如倾泻的水银一样从窗外滑落到这条长长的旋转楼梯之上，仿佛给台阶镀上了一层银。在月光的照射下塔楼上坑坑洼洼的墙面在台阶上留下了不规则的黑影，仿佛银盘上的微瑕。

　　阿尔缇娜·尼尔穆正走在这条长长的旋转楼梯之上，在月光下她银白色的长发就仿佛月光下的湖水一样美丽灵动，可是她的心情就和她的头发不一样了，十分的不美丽。

　　要说这样的深夜里阿尔缇娜独自一人走在这条长长的旋转楼梯的原因，还要把时间推回这一天的下午。

　　“阿尔缇娜同学，我这次请你前来正是为了告诉你，经过你父亲的举荐，院长已然指派你作为时钟塔的代表，作为此次在中国北京举办的圣杯战争中出席。这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情了，只是你的父亲还没有告诉你罢了。”

　　亚尔兰斯郑重其事的盯着阿尔缇娜的淡绿色瞳仁道。

　　“什...什么？！”阿尔缇娜惊得几乎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只是这句话在她心中掀起的波澜就不是涵养能够控制的了。

　　“我...我对此时完全不知情！父亲大人他，他怎么可以不征求我的同意就把这件事情应承下来？而且——院长？那位传说中自时钟塔在阿尔比恩之上建立以来做了上千年没有更替的院长，‘人类之外’怎么会亲自下命令？”

　　从亚尔兰斯嘴里透露出的事情让阿尔缇娜完全失了态，她感觉一阵阵令人厌恶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直刺的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她不由自主的抱起了双肩，就像一只受到威胁的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了臂弯之中。

　　“这件事本来被要求不能再现在就告诉你们，可是圣杯战争已然开始酝酿，地脉中的魔力已经开始汇聚，再不让当事人了解事实实在太荒唐了。”

　　亚尔兰斯轻轻推动阿尔缇娜的茶杯，让它又向着后者靠近了几分。

　　“阿尔缇娜同学，虽然这件事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还是先冷静一下。”

　　见到阿尔缇娜接过茶杯，喝了两口茶定了定神，他才继续道。

　　“这次请你过来，不单单是为了告诉你事实。阿尔缇娜小姐，我想问你你是否想要参加这次圣杯战争？”

　　阿尔缇娜抬起目光，看到了亚尔兰斯的目光之中尽是征询的真诚之色，刚才在资料中目睹到圣杯战争造成的悲惨景象又如幻灯片一样在她眼前闪烁个不停。片刻之后，不知是终于想明白了还是放弃了思考，她无力的摇了摇头。

　　看到阿尔缇娜摇头，亚尔兰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看来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如此，我建议你直接去找院长，拒绝出席这次圣杯战争，如果让院长收回成命，你的父亲也不得不接受了。”

　　“可...可是，我怎么能见得到院长，又怎么让他收回成命呢？”

　　阿尔缇娜仍旧沉浸在被巨大的震惊所影响的状态之下，忧心忡忡的摩擦着双手。

　　“在这一点上我会协助你的！”亚尔兰斯连忙道。

　　“我会给院长送去你的预约来访信，如果——院长自然会派人通知你会面的时间，如果你真心拒绝，我相信院长定会收回成命。时钟塔的院长不会派一个没有斗志的魔术师前去参加这场生死大战的。”

　　亚尔兰斯说的很有信心，似乎想把自己的信心也传输给对方一样，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阿尔缇娜，炯炯的目光刺的阿尔缇娜抬不起头来。

　　“可是，老师...你这么热心的想要将我从圣杯战争中摘除，又是为什么呢？”

　　沉默了片刻之后，阿尔缇娜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亚尔兰斯虽然是有名的反圣杯战争派，而且如今自己也已经知道他反对圣杯战争的真正原因，可是这种阻止时钟塔参加圣杯战争的行为也并不能阻止圣杯战争本身，阿尔缇娜无法理解这位老师殚精竭虑至此的原因。

　　后者闻言长叹了一声，神色也渐渐黯淡了下来，开口之际眼中还多了一丝挣扎的神色。

　　“阿尔缇娜同学，接下来我要说的便是我的想法，听了之后你无论是鄙视我也好，讥讽我也好都无所谓。但是只有一点，我真的不希望你这种未来魔术界的希望之星被卷入这场无意义的，惨无人道的乱斗之中。”

　　他略微顿了顿，对着阿尔缇娜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将时计塔这支西方魔术体系中最大的势力摘出圣杯战争。这样，与我志同道合的魔术师就能更加容易的获得圣杯战争的胜利...”

　　为了推翻体制而不得不利用体制，这确实够讽刺。

　　阿尔缇娜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而自己就仿佛是这个漩涡中的一叶小舟，毫无挣扎出来的能力，只能随波逐流。

　　她没有回应亚尔兰斯，在简单而公式化的和自己老师的道了别后，便离开了亚尔兰斯的工房。
　　回到了学生宿舍的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自己的床上，睁大了双眼望向缀满了星月装饰的天花板。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对于她来说就如同一块刚从冷冻库中取出来的冰冷腊肉一样难以消化，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和家里说，也不能向朋友征询意见——现在没有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让他感到十分的无助。她现在能够做的，不过是像这样紧紧地抱住自己，呆望着天花板出神罢了。

　　就在阿尔缇娜出神的时候，宿舍的门响了。

　　也顾不上整理被自己压得有些凌乱的长发，阿尔缇娜飞快的跳下床，冲到门边，不管是谁，她能预感到来人带来的是能够打破现状的消息——这种源于她血脉中的神奇能力总是能给她带来启示，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门外，正站着一位身着笔挺西装的老年男人。梳得齐整到刻板的短发，配着带金链的单片眼镜，带着雪白的手套，再加上谦恭又不失风度的微笑。就仿佛是——不，他就是那种最传统的英式管家。

　　“请问这里是阿尔缇娜·薇薇安·尼尔穆小姐的住处？”

　　老年男人单手抚胸，鞠了一个标准的45°的躬，轻声问道。他的声音优雅而柔和，让人听上去如沐春风。

　　“是，是的，我就是阿尔缇娜。”

　　阿尔缇娜的心提了起来，此时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本能恐惧和期待，这两种情绪在她的心中七上八下个不停——她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实际上心脏都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了。

　　老年男人闻言又是一欠身，带着白手套的手掌翻动之间，就如同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抓出来一封古色古香的，甚至还盖着红印火漆的信封。

　　“那么，请您收下这封信。”

　　老人双手伸出，优雅的将信件递给阿尔缇娜，后者接过信，只见在那只封住信封借口的火漆上用金色雕印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狮鹫兽。

　　“突然造访真是失礼，在此献上诚挚的歉意。在下使命已毕，先行告退。”

　　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老人便无声的消失在阿尔缇娜的宿舍了门外，甚至没给阿尔缇娜留下询问一句的时间。

　　她低下螓首，白皙的指尖在淡黄的信纸之上摩挲了几下，似乎不舍得破坏上面完美的装饰，然而片刻之后还是撕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同样淡黄色的信纸。

　　这信纸之上用着细而修长的笔迹写了寥寥数句，与其说是信件不如说是便条。

　　尊敬的阿尔缇娜·尼尔穆小姐惠启：

　　初次通信，唐突之处还请海涵。
　　敬请阿尔缇娜小姐移步院长工房一叙。
　　务请来访，余将于今晚静候贵惠。
　　失礼之处，敬请谅解。

　　时钟塔院长：巴尔萨泽·安布罗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