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illusion》霜月慎也

12、chapters 1

　　烟雾，缭绕在这片不大的房间中。

　　这些飘散着的烟气来源于一个又一个做工精致的小香炉，熏香的气息扩散到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之中，把房间中大大小小的古怪器物从头到脚团团裹住，仿佛一个又一个的云团。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了屋外，在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门开了。

　　屋外的光线一股脑的涌进了室内，屋内的烟云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四散开来，原本宁静的如云海一样的室内空间瞬间被搅和成了一锅粥。

　　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从室外走了进来，虽然被室内的浓烟呛得连连咳嗦，但是他似乎有意不让这些云烟扩散出去一样，急急忙忙的关上了房间的大门。他大踏步的穿过了烟云密布的房间，一屁股坐进了一张紧靠着墙壁的沙发中，看起来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缩进了沙发之中。

　　男人的名字是戴维·奈穆雷斯，是一个人到中年，勉强达到了三流的蹩脚魔术师。

　　戴维经营着雅典的一家魔术用品小店，平时贩卖一些杂耍用的小道具——这当然是魔术师为了掩人耳目而特意设置的“外部”工作，实际上他主要贩卖的是“真正的”魔术用品：比如魔术的触媒，魔药的原材料什么的。因为在希腊这样的用品店并不算多，加上他多年经营，很是积攒了一批作为流浪魔术师的回头客，生意并不算差。

　　戴维是个精明的人，经营魔术用品的收入并不能使他满足，于是在几年前他开始做起了情报贩子，在他的努力之下，他的小店几乎成为了整个希腊魔术圈一个知名的聚集地。生意兴隆，名利双收，戴维对自己很是满意。

　　但是这样一帆风顺的他最近却遇上了麻烦，还是个不小的麻烦。

　　希腊这个国度，是整个西方世界最为古老的文化源流之一，希腊城邦文明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熠熠生辉。作为远古时期最为灿烂的文明之一，古希腊的魔术曾经也是整个西方世界中最为兴盛的一支，据说在西方魔术三大机关中钻研神代魔术的「彷徨海」，就秉承了大量古希腊的神代术式。

　　但是希腊的兴盛期并没有维持多久。

　　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后，希腊文明迅速衰亡，雅典和斯巴达两大城邦元气大伤，形如同归于尽。希腊化时代开始之后，西方世界在短暂的被亚历山大帝国统治之后归于古罗马，古希腊灿烂的神代文明一去不复还。作为文明的源头，虽然整个西方世界或多或少的都秉承着希腊的传统，但是繁荣再也没能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希腊已然成为文明之殇。

　　即使如此，在这片曾经无比繁荣的土地之上，确确实实的留下了诸神的痕迹，对于有心的魔术师来说，只要在希腊的老城区转上一圈，就能很容易的发现一些“遗物”。

　　三天前的一个雨夜，麻烦是伴随着雨声和血腥味来到戴维的店里的。

　　来人是一个很精壮的男人，用一件黑色的大衣紧紧地包裹住自己，面孔隐藏在高高的衣领和宽大的帽檐之后。

　　坐在柜台之后的戴维被男人身上的肃杀气息和浓的化不开的血腥气冲的刚站起来就坐了回去，男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坐着就好，先拿出了一件巴掌大的小木盒，并委托戴维一周之内将它放到那人指定的地方后，留下了数量相当可观的现金和一张记录了地址的纸条就消失进了雨夜的黑暗帷幕之中。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戴维向来和“高尚”二字没什么缘分，但是毕竟受了人的钱财，自然也要把事情办了，这是他的「规矩」。

　　第二天，戴维就带上了小匣子和纸条前往了男人交代的地点。

　　然而他出门还没多久，就仿佛被许多人盯着一样感觉浑身的不舒服。多年在“台面下”的工作让他立即警觉了起来，虽然本事是三流，但是他的“眼力”却是十分优秀的。在使了几个小花招之后，他弄清楚了一件事情——他被跟踪了。

　　戴维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甩开了跟踪自己的人回到了据点，这时的他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明显的从跟踪他的人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果然，时间没过多久，戴维就发现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在了他的店铺周围，嗅觉灵敏的他立即就发现了整件事情的不正常。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戴维曾经在自己店铺的储藏室中开辟了一条地道，直接通往一个藏身之处。于是他很快地收拾了自己最宝贵的几件东西，在那些可疑分子堂而皇之的跨进自己的店门之前来了个金蝉脱壳，溜之大吉了。

　　在这座古老的雅典城里，戴维拥有几间作为藏身处的安全屋，现在的他正待在它们中的一间之中。为了完全隐匿自己的气息，他使用了珍贵的熏香，这种熏香甚至可以从“概念”的程度上对自己进行反侦察的加护。

　　戴维从怀中取出了那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害得自己东躲西藏，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元凶”。

　　“看来已经是不可能把它送出去了...”

　　他蜷缩在沙发上，盯着这只小盒子喃喃自语道，心里一万个后悔。

　　今天早上，便装了之后的戴维出于安全考虑，足足绕了半个雅典城才来到了那个雨夜里的男人给他留下的地址附近，他想趁人不备赶紧把手里这块烫手山芋甩出去。结果接近那里之后，慎之又慎（幸好如此）的戴维感觉到了那栋建筑周围的异常魔力，在反复的仔细观察值周，他感觉自己的后脖颈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个区域所设计的魔术陷阱都是针对着自己的魔术特性来的。看来这群人相当的调查了自己的技术——大概是仓皇逃离时没清理干净吧。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头顶上被缓缓的泼了一杯冰水，丝丝凉意从头顶一路滑下，直滴到心里。愿意如此花费时间精力对付自己，并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勘破自己的技术（当然这里也有戴维的技术过于蹩脚的原因，暂且按下不表），这样的人，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

　　在回去的路上，戴维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踪，差点就取道从格陵兰岛回来了。回到了安全屋后，他就像这样仿佛被抽了魂一样缩进了沙发之中。

　　如今的戴维不能开店，不能出门，只能像现在这样忍受这不安在安全屋里夹着尾巴过日子。虽然食品和水源都准备得十分充足，但是一想到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戴维就觉得自己的胃被拧成了一团。

　　“如果有什么能打破现状的东西就好了啊...上帝啊..宙斯啊...别管是谁，聆听我的愿望吧...”

　　戴维并不信神，但是现在他能做的似乎只剩下祈祷了——当然他也没指望会得到什么回应。

　　然而，就在这句祈祷说出口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手背一阵瘙痒，这让他本来就烦闷透顶的心情更加糟糕，然而他没有注意到，三划朱红色的咒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手背的皮肤之上。

　　“事到如今，也只能对不起那位先生了。”

　　戴维举起了手中的小盒子，被逼到了这份上，他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困死在这间逼仄的小屋中，无论如何他至少要弄清楚这个给他带来灾祸的小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盒子没有上锁，就这样轻松的被打开了。

　　在盒子内深红色天鹅绒的里衬上，放着一块弯曲成“U”形的漆黑碎片，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但是它在从屋外射进来的光线照射之下，仿佛一个深暗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照向它的光芒。

　　“锁链的...残片？就为了这个，我受到了如此的追杀？”

　　戴维仔细地端详着这小小的碎块，本就缠绕着忧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片刻之后，他把目光瞟向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塞满了书的巨大书柜，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整个事情查得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