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illusion》霜月慎也

11、chapters 10

　　这里是一间逼仄的石室。

　　壁炉中跃动着橙色的焰光，和潮湿的石壁上挂着的四只火把产生的光相互辉映，一起填满了这座石室。

　　两位身穿着教士长衣的男人正站在屋子中央，凝视着面前长桌上端放着的一只打开了的长匣，那卷古旧泛黄的羊皮卷正静静地躺在匣子中的黄色内衬上。

　　“一切准备就绪，里维枢机卿。”

　　其中一位男人后退了几步，将石室中间空给了另一个男人。在石室正中央的地面上用水银勾勒出了一个并不算复杂的召唤阵。

　　消却，退灭四个阵图组成的召唤之阵，原本说起来召唤英灵并不是如此简单地术式能够完成的，但是这是使位于世界外侧的“座”中守护这颗星球存在的降临仪式，并不是人类能够完成的伟业，而是圣杯所带来的奇迹。

　　被称呼为枢机卿的男人凝视着地面上的召唤阵，随后又用热切的目光紧盯着台座上的羊皮卷，片刻之后，他向着身前的羊皮卷伸出右手，似乎试图要把什么东西从那之中抓出来一样五指成爪——

　　“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

　　“然，溢满之时亦是破却之刻。”

　　在一处不知名的公园中，苏宸站立在一片被树丛包围的空地之中，地面上是早已用玉石粉末涂画成的召唤阵图。召唤阵之后一方用几块石头堆砌成的，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简易祭坛，上面正正的摆放着那只已经开了盖的黑色匣子。

　　随着咒语的进行，苏宸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经脉（魔术回路）都被过于强大的外部涌入魔力所倾轧着。在这一刻，进行召唤的魔术师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着巨大魔术仪式的一部分了。

　　随着魔力涌入召唤阵图，玉石也因为充盈了魔力而散发出淡淡的魔光，祭台之上，那颗瑰丽的羽毛琥珀也从黑色的匣子之中漂浮而起，和召唤阵图中央相互呼应着。

　　“素之银铁。湖水的契约，以吾祖薇薇安之名。”

　　阿尔缇娜的银发冲开了束缚着他们的发带，并随着澎湃的魔力飞舞了起来，如一朵明艳的银花。

　　此时的她正站在一汪湖水中央的石质祭坛上，在明亮的月光下，祭坛上用水银画出的召唤阵闪烁着灼人的银光，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充盈着大量的魔力，而在阵图中央放置的那块碎石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是显得更加不起眼了。

　　这里，是尼尔穆家代代举行重要祭典的地方，这座位于湖水中央的祭坛已经有了数千年的历史，甚至直溯传说之中的神代，在这种地利之下，必然可以召唤出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召唤的咒语已经进行到了第三节，在湖泊的边上，正站着几位尼尔穆家的长老和家主本人，他们都紧紧地注视着中央祭坛，不敢有丝毫的分神。

　　“涌动之血以四灵阻隔，关闭四方之门，来自于彼方之岸，于通往三途之川之三岔口徘徊...”

　　一位身着红白巫女服饰的黑发少女正站在这位于山顶的宏伟祭坛之上，四方的朱红鸟居缠绕的注连绳因为由四面八方涌来的奔腾魔力而不停地摇动着。祭台之上，象征着天照大神神体的神镜也被这沛然的魔力洪流震的吱嘎作响。

　　少女身前的地面上，由不知什么生物的鲜血勾画出的血色召唤阵现在因为大量魔力的注入而充盈了起来，恍若一整块闪闪发光的红玉，闪烁着妖异的邪光。

　　祭台上本来整齐铺开的圣遗物——五卷血书经文也随着激荡的魔力而飞散到空中，绢帛上的一个个血字竟然散发出了光芒，就如同刚刚写上去的一般，殷红的摄人心魄。

　　在祭台四周，身穿着狩衣的人们双手结不动根本印，守护着这方看起来会随时爆发的祭台。然而有几双眼睛并没有盯着召唤阵的中心，而是注视着在召唤阵前奋力的稳定着自己的身体，如若暴风雨中的小船一般的少女。

　　“宣告，汝身在吾之下，托付吾之命运于汝之剑哟。在此遵从圣杯的召唤，应此意此理，汝及时回答！”

　　轻喝声响彻在大殿高耸的穹顶之间，在藻井之中回荡起伏，余音绕梁，久久不息。

　　在这间玉虚宫中，召唤已然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店面上淡紫色玉石粉末构成的召唤阵中已然汇集出了魔力的团块，魔力的风暴吹散了山间飘散的云气，顿时间天朗气清，一轮新月冉冉升起，灰暗的天光照在了玉虚宫外的广场上，映出了几位正站在广场上身穿道袍的身影。他们几乎都伸长了脖子，只想着把宫内的情形收入眼底。

　　宫中，召唤阵前凛然站立着的是一位绝美的少女。如同丝缎一般的长长黑发在她身后飞散着，一双杏眼之中尽是专注，连从额头上滴下的汗水也没有顾及。她左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背于身后，右手持着一柄木剑，直指前方正漂浮于空中的一只青铜质地，右手前伸的小人。

　　“于此起誓，吾为世间善之所集，肃清世间之恶者，缠绕汝三大之言灵，自抑止之轮穿越而来，天平的守护者哟！！”

　　最后一句咒文吟咏而出，莱奥·安杰格尔咬紧牙关，抵御着在魔术回路内冲撞着的魔力奔流，他知道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时机马上就要到来。

　　水银刻画出的召唤阵图中，魔力的团块已然拥有了形状，当提供降临的灵基完成之时，那位传说中的伟大王者必将在此时正立在祭台上的那柄“咎瓦尤斯”的接引之下，由世界外侧的“座”降临此地。

　　此时此刻，在他身后的那几位安杰格尔家长老，和他的长兄——安杰格尔家家主路法斯·安杰格尔一起守护着这地下神殿的结界。尽管进行这个大结界需要魔术师相当的专注，但是路法斯依旧无法将目光从自己的弟弟身上移开。

　　魔力的奔流渐渐的迎来了最高潮，随后，就如同交响乐章一样，在音符步入最高潮的的时刻——迎来终止。

　　所有的人都知道，当这段乐章结束之时，伴随着炫目的闪光和雷鸣，活着的史诗和传说；历史和神话，被无数的悲叹，梦想编织而成的存在将从世界外侧的神之御座飞驰而来，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

　　沛然的魔力洪流汇聚在一起，在召唤阵中心引起了连锁反应，紧接着就爆发出了一道令人目眩的白光，刺得众人纷纷闭上了双眼，待得白光消弭，魔术师们的眼睛刚刚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便看到在召唤阵图的中心正站着一个人。

　　那个男人身穿着华贵纹饰的金色铠甲，肩披绣了金色丝线的红色长披，虽然贵气十足，但却没有给人丝毫的不适，仿佛这身装扮不是为了衬托这个男人，而是因为穿在了这个男人身上才显出了它们的价值。男人看上去正值壮年，身形健壮，蓄着浓密的褐色胡须，高耸的鼻梁之上是一对湛蓝色的眼睛，其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在他的头顶上戴着一顶装饰华丽的双层冠冕，一种难以言说的王者气概从他身上辐射而出。

　　“参见吾王！！”

　　安杰格尔家的所有人一齐跪下，向着召唤阵中心的男人毫无保留的献上忠诚。在莱奥·安杰格尔心中，充满了对能够面见这位王者的喜悦崇敬，以及对于胜利可期的自信。

　　在狭小石室的中央，正站立着一位手持古旧木杖，身着麻制长衣，看上去已是风烛残年的男人。他的头发胡须已然花白，棱角分明的脸上纵横着几条深刻的皱纹，一双尽是慈悲之色的褐色眼睛静静的凝望着他眼前的这两位教士。

　　“赢了，赢了！莫里斯，这场战斗将是吾主的胜利！！”

　　马丁·里维张开双臂，振奋的高呼着，一对黑色的眼睛里尽是狂热，那份热情就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从心中烧起，舔舐着枢机卿的五脏六腑，直从他双眼中喷射而出。

　　湖水中央的祭坛上，召唤阵图中出现了不断旋转着的银白色幻影，当这团幻影由模糊变为清晰之时，从这团幻影之中蓦然传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哎呀呀，没想到你竟然也跟过来了。”

　　阿尔缇娜刚刚从魔术回路的痉挛中回复过来，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一位身上披着虽简朴，但却是以最上级的纤维编织成的长袍的英俊男人。能让阳光穿透而过的虹色长发，毫不费力就能看清远方的瞳仁，是这个男人最为显著的特征。

　　“对不起啦，可爱的小姐，很抱歉大哥哥这次不能陪你啦。”

　　英俊的男人这样说着，无奈的望着阿尔缇娜，脸上露出了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被抓住后的苦涩笑容。随即，从召唤阵中的银色幻影中，伸出了一只白皙的如同月光一样纤细柔美的手，而在那纤美的无名指上，正带着一枚朴素的木质戒指。

　　这只手轻轻的捻住了英俊男人的袍角，就如同魔法一样，男人的身形一晃，就如同要融化在空气中一样的变虚了，随后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被吸进了那只木质戒指之中。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阿尔缇娜惊恐的望着那渐渐被戒指吞没的英俊男人，后者似乎已经口不能言，只是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无奈而充满歉意的微笑，仿佛在对她告罪，而下一刻，他整个身子都被吸入了戒指之中。

　　阿尔缇娜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了地面之上，作为御主，她无疑是知道刚才那位英俊男人的真名的，但是她不明白，本来一切正常的降灵仪式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差错。然而事情的转变是如此的快速，就在她错愕万分的时刻，一团耀眼的淡绿色光芒开始在召唤阵中涌动了起来。

　　“这！这难道是二次召唤？！”

　　一位站在湖边的尼尔穆家长老惊叫出声，而尼尔穆家主和其他几位长老则是眉头紧皱，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召唤阵图，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淡绿色的光芒收敛，出现在召唤阵中的是一位银发及腰，身材修长婀娜，打眼看去不知是十几岁，二十几岁，还是三十几岁的绝美女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在她身上同时混合着花季少女的甜美，花信年华的性感和成熟女人的风韵，而在这之外，从她身上能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神秘魅力，可以说仅仅靠这幅外貌就足以征服这世界上的一切男人，甚至女人。

　　她身着一件如湖水一样翠绿的长裙，上面用暗金色的丝线够了出了无数精巧绝伦的线条，有的像符文，有的像图画，这件裙子更是烘托出了她周身神秘而又高贵的魅力。

　　这样的她在出现之后用那双如冷冽湖水一样的眸子之时扫视了一圈围在湖边的尼尔穆家成员，就仿佛看到的不过是一颗颗随处可见的树木。随后，她的目光回到祭坛之上，注视着阿尔缇娜的银色长发。后者被这清冷的目光一扫，就仿佛置身于冬日的冰冷湖水一样打了个寒战。这两道冰冷的眼神不由得让她想起那位隐居在时钟塔地下的白金色“少年”，如果那位大人表现出的是湖水的深邃，那么眼前这位表现出的就是湖水的清澄。

　　她的目光从阿尔缇娜的银发转移到她那尖尖的耳朵上，原本毫无感情的瞳仁中波动出了喜悦的神色。她伸出那纤细柔美的手腕，展开白兰般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轻轻地伸到了阿尔缇娜的面前。

　　阿尔缇娜依旧处在困惑之中，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手就主动地捉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地面上拉了起来，同时另一只手则拂上了她的脸颊，轻轻的摩挲。她刚要出声，那只摩挲着她的脸的手伸出了食指，轻轻地按在了她的樱唇上。随后，一个柔和得让人意醉情迷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

　　“请多指教咯，可爱的小妹妹~”

　　阿尔缇娜觉得自己又一次迷失了，迷失进了另一片深邃的湖光之中。

　　团团围在祭台周围的相马家族人大都被刚刚从召唤阵中迸发的强力气流吹得伏在地面，头都抬不得。现在风是停了下来，这群人顾不得自己被吹得散乱的衣冠，纷纷向祭台的召唤阵望去。

　　地面上，刻画出召唤阵的血液几乎蒸发殆尽，只留下了些许令人不适的暗红色干涸血纹，祭台之上，原来摆放整齐的各式神具如今是东倒西歪，正当中的那面神镜更是崩成了七八块，凄惨的散落于地。

　　在召唤阵中央，出现了一团黑气，一种阴森摄人的冰冷气息从黑气之中透发而出，如觅食的饿狼一样盯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勉强能动弹的的相马家家主艰难的抬起头，看到那团不断波动的黑气心中先是一宽，随后便望向了召唤阵前那身着巫女装饰已经晕倒的少女——奇怪的是她身上的衣饰在刚才那阵狂暴的烈风中竟没有一丝折损，当看到她的黑发从发根处开始渐渐的转化为红色时，他的心中又是一沉。

　　就在这时，从黑气之中如箭一般激射出无数金边的黑色羽毛，狠狠的钉在地面上深入寸许，随后黑气散开，从中显露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穿一身古式白色宫装，披一件单薄的羽织，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却是一位极为英俊的青年男子，只是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

　　这青年一出现，先前笼罩着整个祭坛的冰冷气息便一扫而光，他先是环视了四周一圈，并没有理睬那些相马家的族人，直直的走到伏于地面的少女面前，只是伸手一拂，少女头上的红色便如长鲸吸水一般的褪去了。

　　“哎呀，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痛的御主呢...”

　　一声叹息之后，英俊的青年轻轻地抱起了少女，随着一阵狂风卷起，两人就从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几片金边的黑色羽毛从空中缓缓地飘落而下。

　　宽广的玉虚宫中，黑发的少女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年约四十，面若冠玉，浓眉大眼，不怒自威。身穿着一件明黄之色的丝绸制长袍，黑发在头顶束成一个古意盎然的发髻，用一根翠色玉簪在其中插住。长长的黑须根根分明直垂在胸前，更显得此人器宇轩昂。

　　男人出现的同时，站在玉虚宫外的道者们纷纷感受到一种本能的驱使——甚至都没有亲眼看到宫内出现的那个男人，他们的灵魂都纷纷的在主人的躯壳里震颤，只催促着他们向玉虚宫内的那个“存在”五体投地。

　　“真的...成了...”

　　黑发的少女早已被这股本能压迫的跪坐在地，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个子不高，但在少女面前却如同一座只能仰视的高山。为了不让自己进一步的失态，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使得她本来就缺少血色的嘴唇更加的苍白了。

　　烈风消逝，在树丛中的空地之上，召唤阵之中，正站立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男人。

　　若是说这个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那就是“力量”。

　　足有近三米的雄壮身躯上，覆盖着丝绸和兽皮交互制成的背心和战裙，充满力量的双臂和双腿裸露在外，上面纵横着坚逾金石的肌肉。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根麻绳捆于脑后，显得十分粗犷。

　　苏宸从他如若斧劈刀削的严肃面孔一直望到他青筋暴露，坚如磐石的双拳，尽管他尽力掩饰，心中卷起的波澜还是反映在了他的脸上：

　　“这...这就是...”

　　还没等他说完，面前的男人就睁开了双眼——

　　这是何等锐利的一双眼睛啊，鹰睛隼目尚不能及，刀光剑影亦不能拟。若是用来形容，那就是“箭”。当这对如寒星一般的锐利双目望向苏宸时，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被两只急速射出的箭狠狠地钉在了身后的树上——说不定自己的灵魂已经被钉在树上了吧。冷汗直流的苏宸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单凭目光就已经能够产生“暗示”类魔术的效果，想必只有在“箭”之一道上达到了神之领域的大英杰，才能拥有这种程度的目光吧。

　　“servant，Archer。已应召唤前来。”

　　男人的声音如同号角，打断了苏宸的头脑风暴，他抬起头来，目光刚好迎上了那对如箭般的寒芒。

　　“——汝，就是吾的master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官姥爷们~有没有兴趣猜猜他们的真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