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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银翼(二) ...

  •   饭饭冷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透明带波纹的隧道反射着粼粼的光,它很长,饭饭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没有尽头,也没有出口。
      很多纸符飞在饭饭身后,它们在防止饭饭被偷袭,偶尔,它们会叽里咕噜地讨论一些问题。
      它们的声音太聒噪了,饭饭停步,掐着腰道:“你们都闭嘴,能不能让人好好走路?”
      符纸们都愣了一下,蹿到饭饭的肩上嘀嘀咕咕。
      饭饭被它们吵的头疼,一屁股坐地上,喘气道:“一个一个说。”
      这些符纸被他赋予了灵力,会开口说话,它们叽叽喳喳道:“有妖气。”
      “很大的妖气。”
      “有神力。”
      “你们别吵了,烦死了!”所有符纸都垂着脑袋,饭饭拍拍屁股坐起,道:“我自己去,你们都躲起来。”
      饭饭警惕着周围,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隧道的波纹逐渐产生变化,饭饭身形一起,隧道消失,柔软的触手绕在饭饭头顶,从上而下圈紧,套住饭饭的脖颈。
      饭饭整个人被掀起,身体被抛掷半空,眼看要落在地上活活摔死,符纸从他身边飘出来,像木板一样接住他,他手一挥,符纸纷纷缠上触手,和触手拉扯。
      那不是触手,是章鱼的爪子。
      巨大无比的章鱼出现在饭饭眼前,他绿油油的眼睛里是邪恶的光,饭饭凝重道:“煞气。”
      饭饭在章鱼面前显得很渺小,犹如小兔子和大灰狼的对比,不过,饭饭不怕,他纵身一跳,同时飞出符纸,贴到章鱼身体上。章鱼被定住,只有眼珠子能转,饭饭飘到他眼前,铿锵有力道:“吾问你,因何而怨?”
      饭饭眼里没有童真,只有犀利,他手一抬,章鱼身体的怨念就被逼了出来,那团怨念黢黑浑浊,直冲饭饭弹去。
      饭饭捏住那团怨念,以摧毁的力量捏碎,可这团怨念极强,它缠上饭饭的手腕,直接侵蚀饭饭的身体,在快要融入饭饭心脏的时候,饭饭凝聚一指灵力,点在怨念上。
      怨念突然就老实了,章鱼的眼睛已经不再泛绿,饭饭一打响指,结界将他们围住。饭饭累的呼哧坐下,吹吹刘海道:“说吧,你是怎么来的?”
      怨念化成了一个女孩,她有明亮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小巧的鼻子,乍一看和桃桃一样,很是娇俏。
      她个头比饭饭还高一些,嘴角带着冷笑,额间铁青,饭饭在她额间贴符,她身上的邪气随着符的消失遗失殆尽。饭饭眼中橙光闪现,掐着女孩的脖子,凶恶道:“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让你也是这个下场。”
      女孩着实被他吓到了,她嗫喏道:“我......我听话。”
      饭饭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老实道:“鸢鸢。”
      饭饭道:“你有翅膀吗?”
      鸢鸢摇头道:“我不是银翼族。”
      千一说湖底有他的族人,可这女孩不是银翼族,那她是谁?
      饭饭刨根问底道:“那你是什么?”
      女孩迷惑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
      饭饭在女孩眉心轻点,神色微沉道:“你的记忆被人洗掉了。”
      女孩追问道:“那我到底是什么?”
      饭饭烦闷道:“我也不知道,我愁。”
      “它说不定知道呢。”女孩扭头问章鱼:“你知道吗?”
      章鱼晃晃脑袋,饭饭更发愁了,他灵机一动,默念了咒语,鸢鸢身后显了一道影子,饭饭憋不住笑道:“你居然是只小麻雀。”
      鸢鸢挠挠头,她不明白小麻雀为什么会让饭饭发笑。
      饭饭的笑顿住,如果鸢鸢是麻雀,她不应该出现在湖底,湖底只有千一的族人,为什么会有鸢鸢?
      饭饭心里冒出一丝警觉,他手中出现一把利刃,幽幽道:“我要强行召唤你的记忆,会很疼。”
      他割破自己手指,鲜血不是落下,而是汇入鸢鸢眉心,鸢鸢面庞都纠在一起,她捂着胸口,无力地跪下,靠着章鱼喘息。
      饭饭冷静:“我需要你的记忆。”
      鸢鸢孱弱道:“你看了不见得会开心。”
      饭饭食指抵上女孩眉间,道:“那也要看看才知道。”
      鸢鸢的记忆很久远,久远到饭饭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
      他弹指,鸢鸢身体被注入灵力,她恢复生机,却对饭饭有些惧怕,饭饭看着她的记忆道:“你作为千一的妹妹,真的很弱。”
      鸢鸢出生在冬天,她的母亲是鸟族,父亲是银翼族的族长,他们的结合不被银翼和鸟族允许,鸢鸢的母亲被驱出鸟族,流浪世间。
      她怀着鸢鸢,跪在银翼城外,隆起的肚子上飘了雪,就这样昏倒在城门口。
      鸢鸢的父亲虽是族长,却被族中各个长老掣肘,鸢鸢的母亲作为外来者,受尽排挤,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
      鸢鸢生在银翼城的角落里,伺候她的侍女喜欢把她放到井边,腰上牵个绳子,只要她不掉进水里,侍女就不管她,随她到处玩。
      她在荒凉的院子里长到三岁,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位不速之客个子很高,比她大了十岁的样子,桀骜地瞟她一眼,提着她就走。
      鸢鸢懵懂无知,只会咿呀咿呀地哭,不速之客烦了,捂着她的嘴道:“你再哭我就杀了你。”
      也许是他太凶恶了,鸢鸢立刻停了哭,他把鸢鸢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有温暖的裘被,明亮的烛火,香软的锦衣,美味的食物。
      鸢鸢也被人细心照料,伺候她丫鬟婆子有十几个,她们表情麻木,动作利落,从来不跟鸢鸢对视,也不跟鸢鸢说话,以至鸢鸢到了五岁都没怎么开过口。
      鸢鸢的院子很僻静,除了不速之客,没外人会去,也是长到了五岁,鸢鸢才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
      她的哥哥很好看,鸢鸢望着他流口水,被他嫌恶地用袖子擦掉。
      千一冷冷道:“从今天起,你叫鸢鸢,要做一只听话的小麻雀,明白吗?”
      鸢鸢傻愣愣地点头,千一不耐烦地点点她的额头,道:“老头子怎么生了你这么笨的女儿,丢人。”
      鸢鸢不知道什么是丢人,她跟在千一屁股后面跑,银翼族的人大多对她爱搭不理,她只和千一说话,什么话都说,就连换牙了都要拿给千一看。
      “咦~”千一抓起那颗牙就扔掉,斥道:“告诉过你多少次,这种血淋淋的东西,不要拿到我跟前。”
      鸢鸢眼睛里蓄了水,千一咳了两声道:“你若是敢哭,我就把你丢到山上喂老鹰。”
      喂老鹰太可怕了,鸢鸢不想被喂老鹰,她才八岁,不要英年早逝,她吸吸鼻子,细声道:“哥哥,你不日便要成亲了,若还这般凶恶,鹤姬姐姐会跑回娘家的。”
      千一脸上兀然多了红云,他扯扯鸢鸢脸颊道:“小姑娘家家,没羞没臊,这话岂是你能说的?”
      鸢鸢吐吐舌头,调皮道:“我偏要说,有鹤姬姐姐在,我才不怕你。”
      她转身就跑去鹤姬家里,鹤姬正在绣婚服,低眉浅笑着,鸢鸢扑到她怀里,告状道:“嫂子,哥哥凶我。”
      鹤姬被她喊的面色一羞,拍拍她的背道:“你呀你,他为何会平白无故凶你?”
      鸢鸢扯开嘴唇,呜呜咽咽道:“你看,我的牙掉了,他不哄我就罢,竟还恼我,嫂子要替我做主。”
      鹤姬温声细语地把鸢鸢哄好,唤来侍女,将鸢鸢带下去清洗,自己到前厅去见千一。
      他们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到了快成婚的时候,却各自羞涩,鹤姬不敢直视千一,千一目光不定,彼此沉默了会儿,千一道:“鸢鸢先放你这儿几天,我......我最近要出趟远门,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千一说完就要走,鹤姬叫住他,欲言又止。
      千一看着她道:“怎么了?”
      鹤姬关怀道:“你可是要去降服金足兽?”
      千一道:“正是。”
      鹤姬走近了两步道:“路途遥远,你注意安全。”
      千一心上发暖,笑道:“晓得了。”
      “哎~”鹤姬勾住千一的袖子,不舍道:“你......我等你回来。”
      她往千一手心塞了一个璎珞,转头跑开,千一望着朱红的璎珞发笑,贴心地收起来,大步离开。
      千一一去就是三个月,回来时,银翼城白雪皑皑,鸢鸢的生辰快到了。
      金足兽锁在特制的笼子里,它幽紫色的眼睛流了血,硕大的身躯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每天有人负责给它投喂,要保证它到大婚之日不死。
      千一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回来一个男子,那男子戴着面具,身形高大消瘦,手指是雪一样的苍白,连同他的声音也是,沙哑低沉,仔细听像冷刀子,割的人心上发慌。
      但千一对他以礼相待,十分尊重,千一和金足兽打斗时,如果不是那男子帮了一把,银翼城的少城主可能会成为一堆白骨。
      鸢鸢好奇那男子的容貌,她听说他叫淇阳,寓意淇水的光明,可淇水城与银翼城相差十万八千里,他怎么会和自己兄长碰上?
      趁着淇阳睡了,鸢鸢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想摘下他的面具。
      鸢鸢的手指刚触上面具,淇阳就醒了,他像邪魅一样飘在鸢鸢身后,冷冷的声音含着利刃,要将鸢鸢穿透:“区区贡品,也敢来看我的面具。”
      鸢鸢还没理解贡品的含义,她就被抛至到半空,面具后的眼睛如冬日冰封的湖水,太过寒凉。鸢鸢感觉到了害怕,她想大叫,却喊不出来一丝声音,淇阳不屑地笑笑,她重重落在地上,摔得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淇阳声音很低,透着不屑:“小丫头,你想活命,就少来招惹我,珍惜你现在的时光吧,过不久,你就看不到人间了。”
      鸢鸢被吓的不轻,她回去后就中了风寒,喝了几十服药都不见好,急得鹤姬要去远处的山上给她采灵药。
      鹤姬娇娇弱弱,不是采药那块料,淇阳去了一趟鸢鸢的房间,把着脉道:“无甚大碍,且让我来试试。”
      淇阳毫不遮掩地展示自己的神力,鸢鸢“药到病除”,和从前一样活蹦乱跳,比以前还有精神。
      千一却是十分震惊,他万万想不到,他的救命恩人是神族。
      银翼的地位和神族不能比拟,神族统御一切,银翼也在他们的统率之下,淇水城是羽族,羽族怎么会出一个神?
      淇阳如实回答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不是正统的羽族,羽族的身份只是我历劫的盾牌,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说到底,淇阳也是为了救鸢鸢,这个请求千一没有理由拒绝,他举起一杯酒道:“那就请淇阳兄安心住在这里。”
      淇阳也同样举杯,因为戴着面具,他没喝这杯酒,只是拿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道:“听闻你的婚礼不日就要举办,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处置那金足兽?”
      千一道:“我一时也没主意,大婚当日也是我继任城主之时,杀生不太好,可不杀,擒了它显得毫无用处。”
      淇阳爽朗道:“倒也不算毫无用处,它是灵兽,将它作为你的坐骑,岂不两全?”
      千一大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它那么矫健,当我的坐骑,我多威风!谢谢你淇阳兄,我这就去办。”
      他朝淇阳施了一礼,高兴地离开,淇阳放好杯盏,沉静道:“出来。”
      鸢鸢一步三蹭地从柱子后面走出,双手纠结地站到淇阳身后,淇阳没看她,但她脚底生钉,直打晃。
      淇阳讽道:“你还真是胆小,不过是见了一次金足兽,竟吓出病来了。”
      鸢鸢生病,主要是是因为看到了金足兽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金足兽迷惑人心的法宝,如果不是淇阳出现的及时,鸢鸢会被自己的心魔侵蚀,任金足兽摆布。
      所以,在制服金足兽的时候,淇阳先伤了它的眼睛,鸢鸢道行太弱,才会被万金兽摄魂。
      她糯糯道:“谢谢你救了我。”
      淇阳含义不明道:“小丫头,你也有九岁了,可知自己接下来是什么命运?”
      鸢鸢道:“不知道。”
      淇阳问道:“你兄长对你好吗?”
      鸢鸢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淇阳道:“你的嫂嫂呢?”
      鸢鸢道:“也好。”
      淇阳又问道:“你喜欢他们吗?”
      鸢鸢道:“喜欢。”
      淇阳的眼睛将鸢鸢看透:“如果,他们的大婚没有一帆风顺,需要你做出牺牲,你会如何?”
      鸢鸢不解:“什么样的牺牲?”
      淇阳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地道:“这就要看你的选择了,你若听我一句劝,就现在逃离这座城,若你一定要留在这里,我也无话可说。”
      这些话在鸢鸢脑海一直回荡,她不应该相信一个外人的话,可是淇阳又没有骗她的理由,她来回纠结,辗转反侧,踩着月光,去了千一的院子。
      千一的院子很寂静,倒是房间里有些声响,鸢鸢越贴近房间,心里的不安越扩大,终于,她在千一房前停步,听清了里面的声音。
      “父亲,我不同意您这样做!”
      千一的父亲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想要光复银翼一族,就必须要有牺牲。”
      随着而来的,是千一高亢的反击:“那为什么要以鲜血为代价?我可以带领我们的族人蒸蒸日上,不需要这种龌龊的手段。”
      千一的父亲冷冷道:“你不同意也要同意,我可以答应把金足兽作为你的坐骑,但鸢鸢必须被祭祀。”
      祭祀......
      两个字打的鸢鸢身形涣散,她死命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千一不同意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我可以自己去获得力量,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我的亲妹妹,您怎么忍心让她落到那种地步?”
      他还是太年轻,不够杀伐果断,千一的父亲残忍道:“这是她的命,也是你的命,如果你当初没有把她从破院子里接回来,我们就不会发现她是可以承载天翼的容器。鹤姬与鸢鸢,你总要舍得一个,鹤家是城中大族,我们不能失去他们的帮扶,如果鸢鸢不行,那就只能让鹤姬来承载......”
      千一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父亲,你们都疯了!”
      千一的父亲苦口婆心道:“儿,你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城中的族人,天翼千年降临一次,只有拥有了它,我们才称的上真正的银翼,你明白吗?”
      “天翼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千一微微摇头,抗拒着自己的父亲:“和它比起来,您可以不要自己的女儿,也要逼着我不要自己的妹妹。”
      千一的父亲痛声道:“千一,若我是可以献祭的躯体,我会毫不犹豫地冲到祭祀台,她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可我是城主,我不能心软。”
      千一愤恨地捶着桌子道:“哪怕用她献祭,谁又能真的保证天翼顺利降临?我们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我们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月光暗了暗,鸢鸢的维持着僵直站立的姿势,她脸上的泪已经被风干,涩然一笑,悄无声息地转身就走。
      贡品,献祭,原来这就是她的命运。
      离大婚还有三天,鹤姬满心欢喜又紧张忐忑,她抚着绣好的婚服,止不住发笑,娇容好比院外盛开的牡丹。
      鸢鸢强颜欢笑,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红绸花失神,她已经预见了三天后的自己,定是浑身献血淋漓,在献祭台上一命呜呼。
      她不是没想过逃,可触及千一看她的眼神,她就打消了逃走的心思。
      她的这个兄长傲娇又自大,关心她也不会说出来,看在他心疼的自己的份上,献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疼,和换牙比起来,献祭应该是比较疼的。
      淇阳出现在鸢鸢身后,依旧是漫不经心道:“你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吗?”
      鸢鸢一反往日的怯懦,警惕道:“你为何会知道天翼的秘密?”
      淇阳负手道:“我是神,这世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鸢鸢轻喝道:“你接近我兄长的目的是什么?”
      淇阳的声音猝尔低哑;“一个将死之人,不适合知道太多秘密。”
      鸢鸢通透道:“你不是淇水城的人,对不对?”
      淇阳面具后的眼睛濯濯带光:“小丫头,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比较好,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被献祭,你想试试吗?”
      婚礼这日刚好是春分,大红的婚服将千一本就俊朗的容颜显得不可方物,他身骑金足兽,意气风发,走到高台上,缓缓伸出手,迎接他的新娘。
      众人期望地望着另一个入口,鹤姬身着红色长尾婚服从入口走来,婚服显示出她玲珑的曲线,她与千一就像一对璧人,携手站在高台上,一拜苍天,二拜后土。
      另一头的房间里,鸢鸢被人堵上嘴唇,绑上手脚,塞进麻袋里。
      银翼城的后山上,摆了另外一个高台,高台上放着火堆,只要把鸢鸢放到上面焚烧,天翼就会现世,千一会拥有天翼,带领族人称霸妖界。
      鸢鸢合上双目,银翼城的蓝天白云于她都变的遥远,她弱小的身躯逐渐被大火吞噬,烧灼的疼痛让她的眼泪纷涌而出,她的脸颊消失在火里,魂魄散在天际。
      天边亮起可以把万物吞噬的光,正在行礼的新人也抬头去看那光,千一捂住鹤姬的眼睛,轻道:“不要看。”
      银翼族的族人纷纷跪下,有年老的族人呼道:“此乃大吉之兆,天垂银翼,天佑我银翼啊!”
      他们振臂高呼,慷慨激昂,眼里都是渴望与希冀。
      天翼辉煌硕大,它自天边升起,呼啸的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银翼族的族人都匍匐在地,不敢直视那双羽翼。
      羽翼仿佛淬了天地华宇,每根纹路上都流淌着灵气,它挥舞着,融到千一背后。千一周身灵力四处乱窜,他的体内游走着不属于他的东西,以至于他眼眶外突,面目狰狞,神色痛苦。
      鹤姬担忧地看着他,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华光消失,羽翼在千一背后展开。
      “我等恭迎圣主。”铺天盖地的贺喜声响起,千一的父亲带领所有族人跪在千一脚下。
      千一牵起歌鹤姬的手,鹤姬能感受到千一手心有汗,她侧目,看到千一额头上也有汗水。
      洞房花烛夜,千一脑袋搭在鹤姬的肩头,细细道:“对不起鹤姬,我今晚......不能陪你。”
      他在鹤姬眉心落下一吻,烛火晃了晃,房内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鹤姬咬咬嘴唇,手绞着帕子,卸掉沉重的珠冠,换下婚服,坐到床边呆愣。
      千一避开银翼城的视线,悄悄到达城外,漆黑的林子里模糊能看到一个身影,千一在他背后站定道:“淇阳兄,鸢鸢呢?”
      身披斗篷的淇阳转身,鸢鸢在他怀里熟睡,气息平稳。
      千一作揖道:“谢谢淇阳兄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千一不胜感激。”
      白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幻术,包括那双天翼,淇阳擅长幻术,更是能设立幻阵,用幻阵救下鸢鸢,是千一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淇阳低头看看鸢鸢道:“那她以后要去往何处?”
      千一愧然道:“可否麻烦淇阳兄将她安置在大苍山?我会去看她。”
      淇阳提醒道:“千一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有一日,天翼的事情会被揭穿。”
      千一点点鸢鸢的小脸道:“我明白,我会在那之前,把一切处理好。”
      走前,淇阳道:“幻术化出来的天翼不长久,一月为期,你需谨慎小心。”
      回到婚房已是天亮,鹤姬靠着榻睡着了,千一对她的愧疚油然而生,他抚上鹤姬的脸,眼神温柔,轻轻把鹤姬放好,盖上被子。
      鹤姬却是醒了,她迷梦蒙着道;“千一,你何时回来的?”
      千一揉揉她柔软的发丝,笑道:“瞧你困的,快先歇息吧。”
      鹤姬确实困了,她朦胧间觉得千一好似用湿帕子给她擦了手,那点儿独守空房的怨气也就消失了。
      因为有了天翼,银翼城大摆宴席,周围的妖族都来庆贺,光是歌舞就表演了九天,依千一父亲的意愿,这宴席要摆满七七四十九天。
      有人来贺也自然有人来挑衅,鸟族与银翼一向不合,就连羽族也是蠢蠢欲动,宴席的第十天,羽族和鸟族来了两位高手,他们要和千一较量,抱着你死我亡的态度。
      以一敌二,千一勉强能对付,即便没有天翼,他也可以和两个对手周旋。他自己知道天翼是假的,可别人不知道,银翼一族在台下为他呐喊加油,他们的骄傲溢于言表,千百年来,第一个拥有天翼的,是他们的新城主。
      鸟族和羽族也想拥有天翼,他们比武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要把天翼夺走。
      哪怕是假的天翼,千一也不允许别人来觊觎,他几乎是使出绝技,击退羽族和鸟族的对手,强咽下一口血,表面上,没人看出他受了伤。
      只是夜里,他不停咳血,鹤姬的帕子被他染红了一条又一条,他经常半夜被喉咙里的血呛醒,羽族鸟族似乎在谋划什么,他猜不透,就派手下去打探消息。
      消息还没问清,他的父亲突然去世了,宴席变成了葬礼,满天的纸钱飘在银翼城,作为新任城主,千一全权处理父亲的丧事,在父亲下葬后就闭门不出,沉寂了很久。
      妖族不会轻易湮灭,他的父亲,分明是被害死的。
      他不可避免地怀疑到了羽族和鸟族,可这两族风平浪静,没有一丝破绽,千一暗地里找了很多次,也没有发现证据。
      除了鹤姬,没有谁可以进入他闭关的房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渐渐虚弱到快看不清鹤姬的面庞。
      也就在这时,鸟组和羽族对银翼城群起攻之,千一穿上盔甲,率族人应战。
      他已经无法显出天翼,无法振奋族人的士气,那些长老们一反常态,或漠然地袖手旁观,或临阵脱逃,从前的义正言辞,一心为民,都只是过往的假象。
      千一奋力一博,散出灵力,立下外族打不破的结界,罩住银翼城。他不知道结界可以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撑多久,如果没有援军,银翼一族也许真的就保不住了。
      他细细捋清思路,总觉得有古怪,从天翼现世开始,一切都变得诡异,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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