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师修养手册》讨厌大蒜不吃姜

263、番外：悦心（二）

　　连日的折腾令他心力交瘁，他刚要坐下歇歇，方才被遣散的部分神君便满脸忐忑地出现。
　　赵唯心出爆发了史无前例的火气，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案，怒道：“你们他妈的听不懂中国话是不是？老子说了不去相亲就不去相亲，你们又不是老子的爹妈，凭什么管老子？再敢对老子叽叽歪歪，老子就辞职不干了，你们谁爱管谁管！”
　　众神下跪的下跪，紧张的紧张，方才的代表又被推举出来，他无奈地道：“属下不是来催婚的，是溟幽那里有异象！”
　　到了地方，赵唯心才知道他们口中的异象是什么。
　　无数金莲生长在溟幽各处，展示出不可一世的生机，不仅辉煌耀眼，姿态亦高傲雅贵。
　　每株金莲都根茎发黑，隐隐透着诡异，众神视其为渊薮，避而远之，不敢靠近，见赵唯心眸色沉醉，意欲触碰，慌忙将他拉了回来。
　　然而，他们无法阻挡赵唯心坚决的意念，凡是出手阻拦者，都被赵唯心打倒在地。
　　一位年长的神君率先发现不对劲儿，大吼道：“这些金莲是天皇大帝心魔，快拦住他！”
　　凡是受过那次重创的神者，都还未完全恢复，以目前实力而言，赵唯心完全凌驾于他们之上。
　　若是他走近所有金莲的中心，就会被金莲覆盖，封闭自我，只愿待在自己梦境里，即便用吞山灭海的力量呼唤，他也不会出来。
　　众神接连挡在赵唯心面前，有的抓他的胳膊，有的抱住他的腿，有的，亮出了捆仙绳。
　　但这些都被瞬间瓦解，看着破碎的捆仙绳和义无反顾的赵唯心，众神更加慌张不安，直接唤出了法器。
　　各色光辉萦绕在赵唯心身边，那些承载着神力的法器筑成一道坚韧的墙壁，堵住了赵唯心的去路。
　　墙壁之外，金莲猝然怒放，璀璨如歌，光亮汇聚在一起，闪烁出虚实相交的身影。
　　“赵唯心，我好想你。”
　　立于金莲上方的少年热情奔放，笑声爽朗，忽而，他的脑袋上长出猫耳朵，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这样的突发状况将少年吓得不轻，他捂住耳朵，心急如焚地道：“糟了，糟了，露馅了！”
　　赵唯心眸中闪泪，望着那东躲西藏的小家伙，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上。
　　他将墙壁一掌拍散，踏在金莲上方，将幻象拥入怀中。
　　有神君还想去阻止，被那位年长的神君拦住，他叹道：“人一旦沾染七情六欲，就无法做到六根清净，神亦然。”
　　众神不再多说什么，垂手静立，看着赵唯心完全坠入莲花之内。

　　好像回到了从前，一切都还没变，作为七局的局长，没有任务时，赵唯心就泡泡咖啡，健健身，窝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
　　他承认自己是个宅男，没有过多的兴趣爱好，如果真要说有，偶尔喝个小酒倒也能算上。
　　正如此刻，他一手倒着酒，一手揉着掌下毛茸茸的小猫，心身都格外满足。
　　电视上播放着最新上映的电影，引人入胜的情节吸引着小猫，它从赵唯心身边挣脱，一跃而起，稳稳当当地一屁股坐在茶几上，占领了最佳观赏位置。
　　赵唯心抿了口酒，把手搭在小猫背上，满口酒气道：“兮悦，给爹让让地方，你这全挡住了，爹看不着。”
　　“喵！”
　　一阵尖锐的猫叫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兮悦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不同的是，它的猫爪上残留了一抹血迹。
　　赵唯心呆呆地捂住脸颊上的伤口，幽幽道：“兮悦，我可差点就破了相了。”
　　兮悦纹丝不动，过了两秒钟，它微动猫臀，对着赵唯心的脸，放了一个巨响无比的臭屁。
　　赵唯心抱着垃圾桶干呕了半天，转头一看，兮悦这熊孩子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心凉了半截，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兮悦，别玩躲猫猫，快出来！”
　　窗帘在徐徐晃动，勾住了细碎的光影，赵唯心快步跑去，“哗”的一下拉开窗帘，激动道：“我就知道你在这......”
　　什么都没有，窗帘之后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他想看到的小猫。
　　“赵唯心。”
　　一道声音来自背后，让赵唯心当场石化。
　　他不敢回头，怕身后空无一人。
　　逐渐暴躁的声音显示出了主人在大动肝火：“赵唯心，老子数到三，一......”
　　“三！”赵唯心忽然转身，铿锵有力地道。
　　兮悦半张着嘴，那个“二”字还没发出来，就被赵唯心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皱皱眉，出其不意地拧上赵唯心的胳膊，咬牙道：“谁让你打断我讲话的？长本事了你。”
　　胳膊钻心的疼，赵唯心却笑的分外灿烂。
　　开开心心地过了几天，瞧着外面春光明媚，赵唯心提议两人一起出去放风筝。
　　兮悦从被窝里探出乱糟糟的脑袋，口齿不清地咕哝了一句话。
　　赵唯心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说的是“不想去”。
　　兮悦把被子拉上，身形将被窝顶出一个鼓鼓的包，赵唯心玩心大起，照着他的屁股拍了拍，诱惑道：“听说外面卖的有糖葫芦，可甜可脆了。”
　　鼓包动了动，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抗议。
　　赵唯心亮出了终极武器：“我专门给你做个定制版的风筝，独一无二的那种，好不好？”
　　兮悦“蹭”的掀开被子，冲进洗手间，大喊道：“我要自己做风筝，你必须听我的。”
　　两个小时后，公园的广场上空出现了一个豪华的风筝在肆意飞扬，侵占了宽广的空中领域，以碾压的姿态和庞大的体积获得了众人接连不断的惊叹。
　　兮悦神情骄傲，悠闲地扯着风筝的线，唇畔有着浅浅的笑。
　　风和日暖，所有事物都是那么的美好，唯独天上的赵某人不太美好。
　　化为风筝的他，喝了一肚子凉风，还会被飞起来的鸟类碰到，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产生了恐高的感觉。
　　一恢复人形，赵唯心就跑去公共卫生间，又是吐又是嚎，看起来比被打了一顿还可怜。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闷闷不乐，一到家，就把自己关进洗手间。
　　兮悦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玩笑可能开大了，满怀歉意地敲了敲门。
　　赵唯心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苦哈哈地摸着脖子和脸颊上的伤口，随着手臂抬起，泛着血丝的伤痕逐渐展现，虽谈不上触目惊心，但也不太雅观。
　　那些个没眼色的鸟，怎么专挑他一个人欺负！
　　兮悦趴在门上听了半天，都没到里面的动静，他尝试撅起屁股，趴的更近，不料赵唯心一声不吭地打开了门，他一个趔趄，倒在了赵唯心的脚面上。
　　赵唯心抓着衣领给他提溜起来，缓缓放到沙发上，看他没有受伤，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我说你怎么就不能老实点？”
　　兮悦撇撇嘴，受伤地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赵唯心手下一顿：“为什么要这样想？”
　　兮悦纠结道：“你明明很不开心，却憋着不说，以前，你总会对我袒露心迹。”
　　赵唯心拿出药水，大大咧咧地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来来来，刚好需要你，帮我擦药。”
　　兮悦接过消毒药水，细致给他擦拭伤口，临了，向伤处呼了呼。
　　清凉而酥痒的气流让赵唯心不自觉地抖了抖，兮悦疑惑道：“你怎么了？”
　　赵唯心收回手，脸色微红，眼神飘零地道：“没什么，脚麻了。”
　　兮悦没心没肺，自然不会再追问，没一会就闹着肚子饿了，点了好几家外卖。
　　赵唯心看他吃的狼吞虎咽，生怕他噎着，忙不迭地帮忙递水擦嘴，兮悦对他的服务很是满意，特地把鱼肉挑了刺，笑着喂给他。
　　别说，有人投喂的感觉就是美滋滋，赵唯心享受着兮悦的“伺候”，舒服的快要晕过去。
　　最后，两人都吃的直打嗝，揉着肚子发了半天呆。
　　兮悦指了指旁边道：“为什么我的猫窝和猫砂还留着？”
　　他早就看到了这些，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问。
　　赵唯心慵懒地靠着沙发，随意道：“扔了多可惜，留着还能占点地方，不至于空荡荡的。”
　　兮悦疑惑道：“你不经常回来，谁在打理这里？”
　　赵唯心道：“让夜非给我安排个钟点工呗。”
　　其实他撒了谎，他从来没有让夜非找过钟点工，都是他亲自打扫。
　　兮悦看得出这里的每一处都保留着原来的模样，他不在的日子里，这套房子也有被精心呵护着。
　　“我回来了，你开心吗？”
　　赵唯心乐呵呵道：“当然开心。”
　　“我也很开心。”
　　赵唯心的眸子里有清澈的欢喜和按耐不住的情愫，致使兮悦不断靠近，直到两人近在咫尺：“赵唯心，谢谢你。”
　　呼吸和思绪顷刻停止，沙发的一侧凹陷下去，似乎承载了许多重量，被一只有力的手骤然抓紧，压出凌乱的褶皱。
　　这时间极短，又极漫长，窒息感快要将胸腔压破之时，兮悦遭遇猛烈地推阻。
　　他睫毛轻颤，无法相信赵唯心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季骞说过，男女相悦，大多以此开始，为何赵唯心与季骞描述的截然不同？
　　难道男男相悦，是用别的办法？
　　赵唯心不断回想着方才羽毛般的触感，摆停的心跳莫名加快，几乎要失去控制。
　　兮悦能复活已经谢天谢地，赵唯心甚至暗暗发过誓，他一定要好好呵护兮悦，以后俩人吵架，他都打自己嘴巴。
　　可......可他没想过，兮悦会这么做。
　　他还没缓过神，接下来的一幕直接惊掉了他的下巴。
　　只见兮悦快速脱掉了上衣，专注地盯着赵唯心，细声道：“那日我见唐堂和三哥便是如此，你电脑里的那些东西，我也见过，是不是只要这样做，你就会永远开心？”
　　他瓷白的面孔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无暇，双颊染上羞涩的红晕，连带着耳尖也透出红色，好似清晨山间迷失方向的小兽，在等待主人的认领。
　　赵唯心拿起衣服，给兮悦套上，拍拍他的肩道：“兮悦，我们不必这样，只要你在，我就很开心。”
　　兮悦咬咬唇，沮丧道：“三哥告诉我，从此以后，我是属于你的，你是不是会不要我？”
　　他在把赵唯心当做依靠，而意识到这一点的赵唯心，心底五味杂陈。
　　害怕失去，是因为太过在乎。
　　兮悦对他的感情变了质，一旦他迈开那一步，往后再有变故，兮悦会变得更加敏感脆弱。
　　千方百计地复活兮悦，并非为了谈情说爱，赵唯心只想求稳，求一个不会再让两人分离，却也不会改变两人目前状态的稳。
　　他将语气放到最柔，循循善诱道：“你三哥说的没错，你属于我，但不是要跟我在一起才算属于我，你还可以是你自己，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就这样被委婉的拒绝，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
　　兮悦心里难受，鼻尖也跟着泛酸，他使劲儿吸了吸，做出懵懂的样子：“三哥没说那么细，我脑子转不过来。”
　　赵唯心相信了他的说辞，语重心长地对他道：“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兮悦挤出一抹难看的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赵唯心松了一口气，却丝毫没有得到放松，反而胸腔沉闷，压了块重重的石头。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任由沉默在屋中蔓延。
　　“明天我带你去唐堂家玩，怎么样？”
　　赵唯心企图以此来哄慰兮悦。
　　兮悦不领情地道：“不想去。”
　　赵唯心尴尬道：“你不想念饭饭吗？”
　　兮悦转过身，闷闷道：“暂时不想。”
　　赵唯心只好作罢，但他翻来覆去也没睡上一个好觉，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兮悦不比他好到哪去，两人顶着同款熊猫眼，一起去洗手间洗漱，整齐划一地卡在了门框里。
　　“......”
　　“......”
　　赵唯心想用瞬移都施展不开，兮悦已经不耐烦到了顶点，怒吼道：“赵唯心，你，给，老，子，爬！”
　　赵唯心照常媚笑，扬声道：“得嘞~”
　　两人你前我后挪动了一会，终于摆脱了困境，赵唯心让兮悦先行洗漱，转头去厨房做早餐。
　　兮悦洗漱完毕后，没有急着出去，双脚生钉般的站在镜前，审视着自己。
　　他知道赵唯心还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可他已看到快要无法隐藏的白发，他们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在以燃烧赵唯心的生命为代价，撑不住是早晚的事。
　　厨房传出的香味把兮悦勾了出来，他走到赵唯心身后，咽了咽口水道：“这是什么菜？”
　　赵唯心神采飞扬地炫耀道：“我新学的宫保鸡丁，保证你满意。”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物品，所有的场景，皆由赵唯心的神力所化。
　　将虚空转为实物，再加以味道、形状、颜色，就成了一盘盘端上桌来的美食。
　　兮悦表面吃的很开心，心却在滴血，咽下去的每一口的食物都带着千刀万刺，将他扎的生疼。
　　他不安地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些天，他们问了彼此很多问题，独独这一次，兮悦在期盼想听到的答案。
　　赵唯心转头看向兮悦：“你想得到的，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拿来给你。”
　　他语气温柔，眸中似乎溺了天外来的明光，使兮悦产生了刹那的错觉。
　　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吗？
　　若是喜欢，为何拒绝的那么干脆？
　　若是不喜，这副姿态是做给谁看？
　　兮悦摇摆不定，无端来了气，将餐具推开，烦躁道：“不吃了！”
　　赵唯心搞不懂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大步追上气呼呼的他，有耐心地哄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跟自己过不去。”
　　兮悦暂时做不到消气，恼怒地推开赵唯心，泪水说流就流：“你知不知道，越是这样，我们俩就越断不干净。”
　　赵唯心慌了：“这话从何说起？我从未想过和你一刀两断啊！”
　　兮悦斩钉截铁地道：“不是你，是我，我要和你一刀两断。”
　　他闷着脑袋往前走，可惜前面已经没路了，除了墙壁还是墙壁，赵唯心及时拉住他，软声软语地道：“你到底怎么了？”
　　“只要我想要的，你都可以满足。”兮悦抹掉泪水，大声地道：“现在，请你实现这个承诺。”
　　赵唯心愣住，半天没反应。
　　他好比法庭上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生出了无力回天的挫败感。
　　无奈之下，他想出了一句蹩脚的理由：“你身体弱，灵力低，一旦出去，会面对很多危险。”
　　兮悦态度坚决，不容置喙：“你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人总要学会长大，也许离开你，我会过的更好。”
　　赵唯心抓住他的衣角，狼狈道：“你真的决定了？”
　　“对！”
　　兮悦的回答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击，他险些站不稳，强装镇定地道：“什么时候走？”
　　兮悦气势汹汹道：“立刻，马上。”
　　赵唯心低声下气地挽留道：“过了今晚好不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想拖延时间。
　　兮悦没再反对，将衣服从他手里薅出来，冷哼一声，去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