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艳阳之下》焦糖威士忌

39、第三十九章 午夜

　　北镇抚司，能这么堂而皇之昂首阔步走进来的人，陆绎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严世蕃：“陆老弟，我又来了。”

　　陆绎从卷宗中抬起头来：“严大人今日前来又是为了何时呀？”

　　严世蕃语气轻松：“咱们兄弟二人经常交流交流感情岂不是应该？”

　　陆绎冷哼一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法习惯和严世蕃称兄道弟。

　　严世蕃自顾自的坐下，喝了口茶，说到：“我这次来，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

　　陆绎：“帮我解决问题，陆某到不觉得我的问题比严大人的严重。严大人，你目前的处境可是性命攸关呀。你可知前几日，我们府上来了位贵客？”

　　“哦？”严世蕃新不出，这贵客能是谁。

　　陆绎：“就在日前，翟兰叶将毛海峰押到了六扇门。”

　　“哦，是嘛。”严世蕃失去了兴趣，早知道那女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等，当时将她放在毛海峰身边也是为了让二人相互牵制，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既然是送到了六扇门，也就相当于送到了陆大人手上，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严某今日来，是找陆大人聊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陆绎：“当然，当今这世上让陆某棘手的问题，不就是严大人您吗？”

　　“非也，”严世蕃摇了摇金扇，“我确实是个问题，但是这个国家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的问题，是如何给夏家翻案。以当今圣上的脾气，你这案翻得一定没有他的脸快，但是以你的脾气，若是不帮夏家平反，你恐怕也是没这个脸娶我小姨子过门吧？”

　　陆绎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最了解他的，竟然是这个多年的宿敌。

　　陆绎：“那严大人有何高见呢？”

　　严世蕃接过严风递上的卷宗放到陆绎面前：“既然已成定局，这所有的锅，严家来背就好了。”

　　陆绎拿过卷宗，翻开见里面详细记录了当年的夏然案严家如瞒天过海勾结群臣扰乱视听陷害忠良，当然这其中真真假假，却是将皇上的过错摘的一干二净。

　　若是将此卷子一并呈上去，将所有罪责一并推到严家头上，那夏然案也许真可以很快沉冤昭雪。

　　这次严世蕃真帮了他一个大忙，陆绎思索片刻问道：“既然如此，严大人有什么事，需要陆某帮忙呢？”

　　严世蕃吹了吹手中的茶叶：“这些证据呈上去，我定是活不了几日了，可是冬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呢。”说完，严世蕃学着冬儿的样子，憋着嘴眨了眨眼，看的陆绎一身鸡皮疙瘩。

　　陆绎不自觉的抖了抖。

　　二人在里间，将这大明江山分析了个干净，直到太监来通知陆绎觐见，严世蕃才看到天边不知何飘起的雪花。

　　冬阳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冬天，又入冬了，这京城的风云也随之而变。

　　皇帝下令修缮瞻星观倒塌，这瞻星观的木材，是严格老一手操办的。

　　次日，朝堂之上，一本本账簿呈上，所记载不论税收、支取、用度意义无法对账。几位大臣两名上奏严世蕃种种罪名，皇上大怒，命三法寺审查。

　　三日后，皇上敬重的蓝仙人被举报偷看圣旨抓紧刑部大牢，举报的太监一夜间不知所踪。

　　陆绎奉命彻查此案，同今夏来到刑部大牢，却见严世蕃背着手在蓝青玄面前站着，似乎只等着陆绎来了。

　　果然，严世蕃一见陆绎和袁今夏走来，扬起手中的鞭子当着陆绎的面狠狠抽了下去，立刻是皮开肉绽。

　　今夏怒喝道：“严世蕃你住手！工部已经装不下你，如今你是戴罪之身，还敢跑到刑部来撒野吗？”

　　严世蕃立刻扔掉鞭子举起双手，满脸的无辜。

　　今夏还要说什么，却被陆绎拉住。

　　严世蕃：“严某刑讯逼供，私自动刑，人赃俱获。二位都看到了？那严某的工作就完成了。哦对了小姨子，夫人问你要不要来家里吃饭。好了话带到了，时间不多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咱们改日再聊，告辞。”说罢转身离开了大牢。

　　今夏：“大人，严世蕃今日又是闹哪一出呀？蓝仙人在皇上眼中的位置有多重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他严刑逼供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可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陆绎摇了摇头心下想到，这严世蕃果然是顶聪明的，就连算计自己都这么步步为营，这么好的头脑却从不用到正道，也是可惜：“他等不及了，想让这一切快一点，那咱们就帮他这一次。”

　　严世蕃在大牢动用死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龙颜大怒，立刻召陆绎觐见，看着陆绎呈上的卷宗，权倾朝野、贪墨官银、私通倭寇、私自开矿、制造军火、陷害忠良……一些列的证据气得皇上七窍生烟，拍着桌子怒喝道：“将严世蕃斩首示众！”

　　冬阳从清早就找不到严世蕃了，心里的不安较往日更甚，但也不敢出去找，怕严世蕃回来找不到自己，就那么愣愣的在客厅坐了一上午。

　　严世蕃回府一眼就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夫人：“冬儿乖，今日可是想为夫了？”

　　“想了。”冬阳乖乖的答道，不知怎的，今日格外的心慌，也格外的想他。

　　都说怀孕的女人姿色全无，但此时冬儿披着自己的裘皮大衣，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秀美的丹凤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自己，又在确认自己无事的瞬间绽开了如花的笑颜，严世蕃看的心都软了。眼看冬儿要抱上来，第一次有些避退：“冬儿乖，回房等我，别从我身上过了凉给夫人。严风，送夫人回卧室。”

　　冬阳这才发现，严世蕃下半截的棉袍都已经湿透了。

　　冬阳：“严风，你们干什么去了？”

　　严风摇了摇头：“没什么，公子嘱咐了，让少夫人别担心。”

　　冬阳停住了脚步：“没什么衣服都湿透了？骗傻子呢！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坐在这不走了。”

　　眼看着冬阳就要往雪地上坐，这份罪过严风可担不起：“别别别，少夫人，我说。看在红豆姑娘的面子上，咱们先去卧室，少夫人要是在这受了寒公子肯定饶不了我。”

　　冬阳这才迈开小步走到卧室，靠在软塌上问道：“那你说吧。”

　　严风：“公子今天，在林菱屋外的雪地里跪了一上午。”

　　“什么？”冬阳惊讶道。

　　严世蕃：“严风！退下。”

　　严世蕃已经换下了浸湿的衣袍，一身紫金华服说不出的气势非凡。

　　这才是她嫁的人，冬阳想着。无论何时，严世蕃就应该是恣意妄为的，嚣张跋扈的。所以他今日的行为才吓了自己一跳：“你去求林姨什么？”

　　严世蕃已经用自己的身体代替了抱枕将冬阳揽到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在额头吻了一口，答非所问：“严风越来越不听话了。”

　　冬阳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严世蕃的脸，还好，并没有发热的迹象：“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大雪天的，你要是病了可怎么办。”

　　严世蕃握住冬阳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蹭着：“严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这么美若天仙的夫人心疼着。”

　　另一只手接过严风送来的红枣牛乳，舀起一勺放在吹了吹，试试温度刚好，才送到冬阳嘴边：“眼看着怀胎十月，这日子也快到了，为夫对于生孩子这些事，着实是没什么经验。到时候要是有林姨在身边陪着，为夫也能放心一些。”

　　这话说得本没什么错，冬阳却是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林姨在身边？那你呢？”

　　严世蕃苦笑了一下，都说一孕傻三年，自己的冬儿还这么聪明可怎么办：“冬儿，你相信为夫吗？”

　　又是这个问题，冬阳本想说信的，但突然一阵晕眩袭来，胸中警铃大作：“你喂我喝的什么！”

　　“迷药。这几天呀，有出戏要演，但不好看，冬儿不要看了，醒了就走吧，等我回家。”其他的话，被严世蕃用嘴封印。

　　严世蕃平日里喜欢给自己立些规矩，大到无往不利的作风，小到对六寸六足长的偏好，其实初衷只是为了让过于轻松的生活有趣些。

　　遇到冬儿后，严世蕃又给自己立了个规矩，这可人儿伤心落泪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但是总让他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于是，他说今生只让自己的姑娘为自己掉三次眼泪。

　　第一次在五年前司马长安和她的大婚之夜。

　　第二次便是夫人深陷匪窝他救驾来迟。

　　第三次则是为了求别人原来自己犯下的错。

　　次数用尽，严世蕃不喜欢破了自己的规矩，所有不能再有第四次了。

　　他不知冬阳逐渐涣散的睡去前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看到她已经合上的双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

　　第二日，刑场之上。

　　严世蕃平日里，最喜欢银质的发冠，很配他的气质，可如今他的长发却凌乱的随风摆动。

　　他也不管这些，仍然恣意盎然，宛若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台下的百姓，他仔细看了几遍，没有冬儿，严世蕃松了一口气。

　　刽子手在大刀上喷了酒，严世蕃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自己沾上酒气，为了冬儿和孩子他已经戒了所有不良嗜好。

　　可没人管他喜不喜欢，大刀高高扬起，不知自己的冬儿是不是好好听话，乖乖的离开了。为了她的身子自己用量小了一些，应该不会影响伤到她吧。

　　幸亏留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多，刽子手手起刀落，曾经一手遮天辉煌一时的小阁老在众人面前身首异处。

　　随着台下的欢呼，这场大戏似乎已尘埃落幕。

　　至暗之时，黎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