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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失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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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开封城分为外城、里城和宫城三重。
南墙正中为南熏门,与里城的朱雀门,宫城的宣德门构成全城的南北中轴线,也就是御街,中间为御道,行人不得进入。御街两旁有砖石甃砌的御沟两道,沟内尽植莲荷,两岸桃李梨杏。以朱漆杈子为界,沟外两侧便是御廊,供平民活动。
正对御道西边的是州桥,下了州桥南行过西角子门,有一所宅子安安静静地坐落在里城的角落,那是当朝枢密副都承旨兼右武卫上将军颜道然的府邸。
凌听寒在府前停下了脚步,并未急着敲门。已经一年多没来这儿了,他默默想着,当年离开时,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总是和他嬉笑打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整天无忧无虑的让他见了万分羡慕。凌听寒的嘴角不经意地微微扬起,不知她现在可收敛些了?
步上石阶,凌听寒轻轻地敲了敲门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开了大门,打量了他一下,问道:“公子找谁?”
“忠叔,才过了一年多,你就不认得我了么?”凌听寒微笑道。
那人又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顿时喜道:“这不是凌公子么!之前您差来报信的人还是我打发的呢,瞧我这记性,真是该打!”说完殷勤地将他迎进府内,笑呵呵地说道:“老爷也刚刚下朝呢。今儿早上,小姐一听到凌公子要来,可高兴得不得了呢!这不都一年多没见面了。”
凌听寒听了忍不住莞尔,想来那丫头定是越来越风魔了,“这些日子,沛萱过得还好么?”
那忠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有人清脆地叫了一声“听寒哥哥”,一个身着鹅黄衫子的少女一脸喜色地奔了出来,弯弯双眉之下,一对漆黑的眸子神采飞扬,秀挺的鼻子微微上翘,颜若朝华。她便是颜道然的独生爱女,颜沛萱。
凌听寒见了她,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才一年多没见,萱儿已然出落得更加漂亮可人了。”
颜沛萱听他赞自己漂亮,脸上微微一红,“听寒哥哥就别拿萱儿开玩笑了。”她跑过去挽起他的手臂,欢颜说道:“快进去吧,爹和娘也已经等了好久了呢!”
入了厅堂,凌听寒见颜道然和她夫人墨兰已坐在内,上前一揖,恭谨地说道:“听寒见过颜大人,颜夫人。劳大人和夫人久等,还请赎罪。”
“都是自家人,说话怎地如此见外?”说话的是颜道然的妻子墨兰,“你和萱儿是师兄妹,又在我们家呆过些时日,我和老爷自然把你当作半个儿子看待了。”
颜道然也甚是和蔼地说道:“这些日子不见,贤侄你看上去是越来越成熟了,江湖上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响,可把萱儿羡慕的,整天嚷着要跟你去闯荡江湖呢。”
凌听寒谦然说道:“伯父谬赞了。”
旁边的忠叔也附和道:“凌少爷就别再谦虚了,今儿晌午,大家都在议论,说是,近几年横行江湖的采花贼,就是上月在河北作案的阎独梟,昨儿个死在凌公子手上了呢!”
凌听寒听了更是谦卑,“这开封城的消息还传得真快,我今天早上才去提的赏银。”
墨兰看他还站着,说道:“瞧我们光顾着说话,倒怠慢听寒了,这还站着呢,快坐啊。”说着吩咐下人贺妈端上茶水和糕点。
东西很快奉了上来,墨兰用了一口枣泥山楂糕,微微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甜?”
贺妈在一旁垂首答道:“还不是卓丫头,昨儿个一回来,又把夫人藏的那些枣泥山楂糕给收走了,唯一留下了这一碟还搁了糖,说夫人老是不听大夫的话,尽爱吃酸的,这东西吃多了伤胃呢。”
墨兰笑道:“这丫头一回来,我这日子就过得不安生了。对了,她人呢?一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
贺妈回道:“卓儿说老爷的阳羡雪芽快喝完了,用来招待来访大人们的君山银针和庐山云雾也不多了,所以一大早跑去翠溪斋买茶叶了。”
颜道然听了,呵呵笑道:“这鬼精灵的丫头要去买茶叶,那翠溪斋的老板不就又要亏大本了么。”
凌听寒听大家这么说,心中不禁好奇,颜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坐在一旁的颜沛萱见他沉默不语,解释道:“那是我们府里大半年前新收留的丫鬟,叫卓儿。她可能干着呢!每次去翠溪斋买茶,花的是最少的银子,买来的却是最好的茶。陈茶新茶她喝一口就知道了,而且还有本事打听得到那老板进茶时的价钱。她呀只要一进那家茶铺,那老板可把当姑奶奶那般供着呢!”
这么奇妙的小丫头?凌听寒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一边喝茶一边想象着这卓儿会是什么样一个人。
“老爷不好啦!”一声慌张的大喊打断了厅内和谐的气氛,只见一团红云从堂外冲了进来,那人进门时,“哎哟”一下,在门槛处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地。
凌听寒见是女子身形,忍不住抬袖挡住脸,大摇其头地惋惜,一个姑娘家的摔成这样,她好意思摔,他还不好意思看呢!
他放下手,安然地饮了口茶,一抬眼,正好看见了那丫头的脸,那是一张熟悉的娃娃脸。“扑”地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然后就是一阵猛咳,他被严重地呛到了。
那不是昨天被他从阎独梟手里救出来的姑娘么!他揉了揉眼睛,不对啊,昨天那个姑娘一脸冷漠,对什么事都是一脸淡淡的神情。怎么成了这么个小辣椒了?他举袖轻轻地擦了擦了嘴,惶惶地说道:“听寒真是失礼了。”
墨兰温言道:“没关系,是不是茶水太烫了?”
那厢那个叫做卓儿的丫头已被颜道然扶了起来,她的眼光掠过凌听寒时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现出狡黠之色说道:“凌公子是江湖仙人,必是被卓儿这么下等粗鄙的丫头给吓到了。”
凌听寒努力保持着谦和的微笑,答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明明是听寒失礼了。”他心下却不禁嘀咕起来,这年头怎么还有人跟他一样喜欢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
真是巧到衰,两个原本不可能再碰面的人竟然再次相遇,然后一起穿帮了。但是很明显,今天被耍的,是他凌大公子,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凌听寒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