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老年三十题》梅心竹影

18、十八、只有爱情绝对不服老

　　又是一年初冬，北风刮得落叶满大街撒野。院子里那棵梧桐一夜之间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孤零零地朝天空支棱着。
　　身体确然是不比从前了。这连大雪都还没到，竟已觉得是顶不住的冷。白玉堂照旧缩在榻上，边闷闷地胡思乱想，边把被子又往上掖了掖。不一时昏昏欲睡，便也迷迷糊糊地放任了自己继续躲懒。
　　待到醒时，展昭正好掀帘进来。他头先被白玉堂硬拖去扎了几针，身子有点发虚，神智倒是好转了些许。见他醒了，笑着朝他扬了扬手。白玉堂眨眨眼睛，看清他指尖勾了一小壶酒，登时馋虫大动，一骨碌翻身爬起。倒吓了展昭一跳，连忙抢上来把大氅给他兜头盖上了。白玉堂费劲巴拉地挣出一个脑袋，一双眼滴溜溜地只是盯着酒壶打转。
　　展昭瞧着好笑，道：“何至于馋成这样，平日又没短了你的。”白玉堂哼了一声，道：“你那往菜里加，也算没短了我的？你当我不知，只消炒几下子，早都没了。”展昭挠了挠鼻子，道：“那不也是怕你喝得多了烧得慌，又不好好盖着。你且看你现下这样，还没喝到，便已经胳膊腿全放外面了，喝到了还得了。”原本还有几分心虚，说着却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白玉堂才不吃他这一套，伸直了手就去够酒壶。展昭往后一缩，道：“等等……哎！”白玉堂口中嘟囔着“有什么好等”，两指径敲他脉门，眨眼间已把酒壶抢了过去。展昭一时不察，好胜心起，见他拇指一碰就把封口去掉，遂掌心一翻，向下切他小臂。白玉堂另一只手早等在一旁，轻轻巧巧地格了开去，仰首一口已然下肚，将唇一抹，笑道：“呆猫。”
　　这数十年来，他俩端的是没少打架，彼此招数深浅无不了然于胸。但白玉堂这一笑究竟有些勉强，只因他这一格就开，并非自己意料之中；后边还有两三招，登时都落了空。想是展昭内劲虽然充沛，反应却慢了。展昭却也没想到白玉堂虽成功抢了酒去，喝的这一口倒有一小半洒了出来；又因大半身子还都困在被子里，躲闪不及，洇得袖子上都是，什么潇洒风流，尽皆荡然无存。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白玉堂假装味道不佳，故作嫌弃地将酒壶扔回给展昭，都没人再说一句话。
　　许久，两人突然同时叹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又都笑了。
　　“你想什么？”白玉堂倒回床上，不等展昭开口，就自觉地把手脚都缩了进去。展昭仍忍不住又给他掖紧了些，才道：“我想我眼也花了，口也淡了，再过得些时日，只怕又忘了你。”白玉堂道：“忘便忘了罢。只要你不打我出去，无非再认识一次。”展昭笑道：“我可打不过你。别是你嫌我成了个糟老头子，倒将我赶出去。”白玉堂啐道：“到今天开始说打不过我了？是谁平白占了个名号的便宜，咬死了定能压得我住的？”展昭叫屈道：“何曾有过此事？从来只有你忿忿不平，我几时拿名号说过嘴？”白玉堂道：“是么？那我忘了。”
　　他耍赖一般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展昭。展昭大是不服，两手搓热了伸进去挠他痒，定要分说个明白。白玉堂吃吃笑着，忽一回身，掀开被子，将展昭一把盖住拖了上床，磨着牙道：“为老不尊，使这等下作手段。”展昭道：“彼此彼此。”欲待趁胜追击，又恐凉风漏了进来，只得暂且放了他，反手去扯被子。
　　也不过半盏茶时分，都闹得累了。白玉堂趴在展昭身上，仔细端详了他一阵，点点头，笑道：“还是那样。”展昭一手在他臂上揉着，闻言奇道：“哪样？”
　　白玉堂闭上眼，任他按着，偏不肯答。
　　还是我爱的模样。
　　可不能给他听见了，要不然，那猫儿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