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蓝田君失玉》兀小木

4、暗影（四）

　　公园的湖里有人划船，有人在岸上的长椅闲聊，轩睿和莺莺并肩走在小径，莺莺小声的说：“唐婉儿，她是樱机关的人？”
　　“我们也不确定，不过钟表行里的那张字条上画着的樱花标志与唐婉儿手上的一模一样。”
　　“那确实是樱机关的标志，他们很神秘，执行任务都有固定的步骤模式。暗影计划就出自他们的手笔，而暗影消失很有可能与他们最近的一个暗杀行动有关？”
　　“被清洗？”
　　“还不止，樱机关是从蒋家内部得来师长的行踪，才能埋伏刺杀成功，现在暗影被清洗，不一定是单纯的报复。”
　　“借刀杀人，刀要被灭口。”
　　莺莺给了轩睿一张照片，“这个被杀的，国民党第七军三十九师师长，旁边是他的儿子，现在的三十九师师长，红娘指示，利用敌人的嫌隙，潜伏在他身边，伺机策反。”
　　轩睿的神情有些错愕，“潜伏，策反？红娘有没有指示潜伏的步骤？”照片里的许正言一脸正气的站在父亲的旁边。
　　“红娘说，后天青帮的白三爷办寿宴，你可以去，这是请柬。”莺莺递给轩睿一本书。
　　“我和轩武都是这个任务吗？”
　　“不，你执行潜伏任务，春剑2号，红娘另有安排。”
　　“我用什么身份去寿宴？”
　　“申沪头条的记者，表面的任务是挖唐婉儿的新闻。”
　　“申沪头条也是联络点？”
　　“不算是，不过，明天你要见到的杜副主编是我们的同志。以后，如果出现了紧急情况，又不到接头的时间，可以找他。”
　　“好。”
　　“对了，你们两个可真像，第一眼看，真是分不出来。这几次都是你来的，他在家吗？”
　　“他每次都在附近。”
　　“你们还真是如影随形。”
　　“我们第一眼看很像，细看之后，哪里不像？”
　　“没什么，外人是看不出什么的，我觉得，可能接触联系久了的人才会分出你们的不同。”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一个鬼心眼多。
　　申沪头条的办公室里，杜副主编正在浇着窗台上的盆栽，“小祁呀，欢迎你加入申沪头条，出去采访呢，要带好工作证，保护好相机，提问讲究策略，一会儿小李会带你熟悉一下咱们的环境，你就先跟着他。”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外面人来人往，轩睿点头答应，出去关好门。
　　巷子里的那家包子店，今天没有开门，院子里，轩武坐在石凳上，看着莺莺说：“小姐，这个就是我另外的任务？”
　　“对呀，帮助组织的同志提高格斗水平。”
　　“你这个细胳膊细腿的，联络员就很适合你，组织还需要你参加武装斗争吗？”
　　“这个是红娘的指示，你有异议？”
　　“没有。”
　　“那就开始吧。”
　　“手端平，腿在弯点，坚持住。”
　　“就练这个？”
　　“基本功要扎实。”我哥去执行潜伏任务，我就在家教大姑娘防身。。。。。。
　　白三爷母亲的寿宴，在汇中饭店包场，轩睿坐在后面的座位，青帮的头头们，还有一些政商的要员在与中央桌上的白三爷寒暄，“三十九师许师长到。”门口，许正言一身黑色西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警卫们提着的贺礼，“恭喜三爷，临时有事来晚了，还请见谅。”
　　白三爷走出去，“哪里哪里，许师长来的正是时候，白某蓬荜生辉，快请。”
　　许正言站在白三爷和旁边许多男人身边才发现，许正言不仅仅是英气，还有军人特有的坚定和强势，白三爷更多的是商人的精明，少了些流氓的匪气，轩睿坐在远处打量着他们，唐婉儿正在陪着白老夫人，坐在楼上，来的许多女眷都在楼上闲聊喝茶。
　　许正言也时不时的看向楼上，来宾都已经入座，白三爷一番祝酒词博得满堂欢笑，唐婉儿坐在白三爷旁边，漂亮女人的确是男人的面子，许正言坐在唐婉儿的对面位置，一直在时不时观察她，莫非，许正言真的是个衙内，看上了那个名伶此次专程为她而来，轩睿正想着，唐婉儿起身离开，许正言也离席，轩睿也起身，唐婉儿去了洗手间的方向，许正言路过了洗手间，去了窗口，点燃了一支烟，轩睿也拿出一支烟走向了窗口，先生借个火，许正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把手上的烟递给他，轩睿接过烟，点燃了自己的烟，便把烟递给许正言，“谢谢许师长。”
　　“不客气，真巧呀，又见面了。”
　　轩睿心下了然，许正言在说火车站那次，但是依旧面露疑色道：“我以前见到过师长吗？”
　　许正言把烟蒂扔在旁边的垃圾箱里，“上次在火车站，我撞到你了。”
　　轩睿面做忽然想起之态，“哦，是您呀，真巧。”
　　许正言依然笑着，“还有上次在思语。。。。。。”
　　“我去那做一个采访，我是记者，申沪头条。”说着轩睿递出自己的名片。
　　许正言接了名片，这时候，唐婉儿走出洗手间，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唐婉儿，旁边下楼的几个女人向这边看了看，窃窃私语，“电影明星哦，啊呀，就是不同啦，什么男人都喜欢看两眼。”又说了句上海话，“出客阿弟，格小囡出客来。”
　　许正言看了一眼轩睿，“她们刚才在说你生的很标致。”
　　轩睿扔了烟，“她们是看你说的，许师长。”
　　轩睿又回了席上，许正言把名片放在西装的内口袋里，也回去了。
　　晚上，客人们纷纷离开，轩睿刚一出门，许正言的车开了过来，他打开后车门，领带被散开，很随意的坐在后座，“祁先生去哪里？”
　　轩睿礼貌的笑笑，“回报社，还有一篇稿子要写。”
　　许正言：“我回家，顺路，一起走。”
　　“谢谢，就隔着一条街，我走路回去就好。”
　　轩睿转身离开，许正言叫司机关好车门，他拉开车窗的帘子，看着远去的轩睿，缓缓的说：“开车吧，回家。”
　　轩睿没有回报社，他拦下一辆黄包车，回了巷子里的家。推门进院，屋里的灯没开，轩武还没回来，刚取出钥匙开门，房门没有锁，他小心的推开门，没有开灯，一阵拳风袭来，轩睿灵巧躲闪，转身打开台灯，“你多大了，还玩这种游戏？”
　　轩武站在门边，笑着说：“哥，我这不是测试一下你学习的成果吗？诶，哥，不错，有很大进步，我这教了一天的学生，无聊的很。”
　　“莺莺很聪明的。”
　　“要不，咱俩换换，你去教她，我去策反许师长。”
　　“红娘的安排，还是有深意的，执行命令。”
　　“诶，哥，你说策反一个年轻的男人，组织为什么不派莺莺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去，反而派你这个书生去，莺莺在外围配合，红娘这是这是什么道理。”
　　“莺莺一直都是联络员，潜伏在敌人身边的工作经验少，怎么，你这次来上海执行任务，总是怨声载道？”
　　“哥，我以前都是武装配合任务，还没习惯，我明白，哪里都是战场。对了，今天顺利吗？”
　　“我觉得，许正言也在注意唐婉儿。”
　　“他也知道了樱机关的事？”
　　“不确定，不过，他应该也在密切注意，杀父之仇，樱机关也不是密不透风，或者许正言也有樱机关的情报。”
　　“哥，你说父亲和母亲，他们死的时候，害怕吗？”
　　“不知道，以他们的脾气，应该是，不怕的。”
　　“哥，如果有一天我被抓了，或者死了，你要代替我完成我们家的心愿。”
　　“别胡说。”
　　“我说真的，我们从入党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莺莺在被轩武第十八次拿着匕首指着以后，说：“十天后，青帮有一批军火到沪，红娘指示，我们在这里的所有同志，收集这批军火的有关情报。”
　　“青帮要军火做什么？那个白三爷真的是戴老板的番犬？”
　　“青帮的很多行动都是配合敌特的，这批军火的买主还不确定。”
　　轩睿沉吟道：“青帮的势力遍布港口漕运，十六铺都是他们的掌控，他们要想暗度陈仓，想要发现端倪，还需要费些功夫。。。。。。。”
　　轩武躺在床上，对面轩睿翻了个身，“哥，这几天你就安心在申沪那边盯着唐婉儿，军火这条线，我来跟着。。。。。。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心慌。”
　　“放心，我们足够小心，不会有事的。”
　　“哥，要不你就安心策反那个衙内，别去了。红娘也没指示，你必须去，在你这边的任务很重要，真要成功了，这就是一只军队。”
　　“哪有那么容易取得他的信任，许正言，德国王牌军校毕业，从小跟着父亲行伍出身，他跟上海歌舞厅里混着的那些公子不一样。”
　　“资产阶级，能有多大差别。”
　　“严格的说，我们也是资产阶级出身，母亲也是，不过你看，我们还是有信仰的坚定战士。”
　　“我们和他不同。”
　　“不，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挡在侵略者面前的战士。”
　　许正言的办公室里，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的方组长，喝着许师长的新茶，将一个档案袋递给许正言，“许师长，这个是有关您父亲遇刺的相关材料。”
　　许正言看了看方组长，“有劳方兄亲自跑一趟，告诉下边的兄弟送来就可以了。”
　　“诶，我此来一则送材料，二则也来看看许老弟。”
　　“方兄说哪里话，我应该去拜访方兄的。不知方兄，对家父的事，有什么看法？”
　　方组长放下茶杯，凑近说：“兄弟，这事呢，原本是机密，不过都是自己兄弟，知道樱机关吗？你家老爷子遇刺的现场，跟他们的一贯行动风格很像。”
　　“樱机关？日特的？”
　　“老汪可能也参与了，不完全是日特，戴老板一直在追踪樱机关，这个组织专门搞暗杀，富商、官员都有，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你家老爷子也遭了毒手。”
　　许正言握紧了资料袋，“方兄，如果有了樱机关的消息，还望可以通个气。”
　　“没问题，这不都是自家兄弟。”
　　送走了方组长，许正言打开档案袋，里面是父亲遇害的照片，警卫的尸体照片，父亲倒在车后座，表情安详，没有恐惧。樱机关，是怎么掌握了党国要员的行踪，出行信息，三十九师难道被渗透了敌特。
　　天黑了，许正言没有开灯，就坐在办公室里，档案袋还摊在桌子上，电话突然响了，许正言把电话放在耳边，那边是白敬天的声音：“师座？”
　　“怎么了？”
　　“你还真在办公室？”
　　许正言听出了电话那边的嘈杂，问道：“出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东门十六铺这，今天有点热闹，来看看？”
　　“这就来。”
　　许正言一边出门一边系好军装的扣子，许师长大晚上风风火火的出门，走廊里立刻腾出一条道，车停在了路上，小东门这里人满为患，港口周围还有刺鼻的烟味，唐婉儿和几个衣着考究的女人站在码头，风吹着她深色的外套，头发挽起来，今天的打扮很优雅，她们分别上了车。警察在拦着人群，许正言下车，白敬天挤过人群，拉着许正言来到了人群外面，“这边。”说着，来到一处视野没有被看热闹的人和记者挡住的地方，“热闹吧，电影明星带着富商华侨游历故国，文化宣传。结果，码头刚靠岸的一艘货船无故起火了。你刚才没看见，巡工司和警察局乱成一锅粥了。。。。。。”
　　“有人员伤亡吗？”
　　“听说是没有，货船起火的时候，人都不在船上，要不就是离火源有一段距离，立刻逃生了。”
　　“船上是什么货，烧的这么快，这么多人发现，救火应该很及时？”
　　“洋火、香烟、洋酒，好像还有女人的化妆品。。。。。。这一船，都是助燃物。”
　　“难怪，青帮这多人都在这里。”
　　白敬天压低声音道：“青帮还在乎这九牛一毛的一船货。”
　　许正言看着远处，“是吗？白三爷好像有点着急呢？”
　　白敬天也顺着许正言的目光看去，白三爷也是下了车，急匆匆的向码头走来。
　　“白三爷，这是担心美人儿？”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美人儿。”白三爷与警察局和巡工司的人站在烧毁了的船旁边，说话时，眼神时不时落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