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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大夫把过脉,开了药方,细细叮嘱了几句,才捻着一把山羊胡走人。

      肖战半倚在床头,墨发被一支木簪松松挽着,雪白的面庞上透着淡淡的倦意,半晌,才勾点出一点笑意:“只是受了凉,再加上……咳咳……虚损过度,你不必太过忧心。”

      王一博又看了两眼药方,顺手递给丫头,吩咐她去抓药。

      王一博静静看着肖战的脸,抿了抿唇,想说什么话,喉结滚动了两下,又极艰难地咽了下去。他终于别过头,眼睫低垂,像个闷闷不乐的小孩。

      肖战按了按额角,犹带笑意:“你这是什么神情,肖战还好好活着呢。”

      王一博狠狠剐了他一眼,仿佛他说了什么天大不吉利的话,而后又慢慢开口:“当初那个道士说过,说人妖殊途,说我会害……”

      “住口!”肖战强硬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模样堪称声色俱厉,他顿了顿,口气略微缓和了些许,“你听个臭道士浑说什么,什么人妖殊途,凭什么人妖殊途,咱俩都好好的,谁也害不了……咳咳……害不了谁。我只是受了凉,休养几天,很快就好了,你别胡思乱想!”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眨了眨眼,眼睫乌黑,神情柔软:“嗯,我知道,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

      接下来并没有出现转机。

      肖战能下床走路,但常常头晕乏力,他想返回户部工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帝来看过一次,询问了一些情况,劝他好好休养,不要过度担忧。

      皇帝回宫后,翌日又有一位御医领了命来给他瞧病。

      御医离开后,肖战说:“我常常觉得亏欠陛下良多。”

      他没再多说什么,王一博却了然地揽住他的肩膀:“那就好好养病。”

      肖战倚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月亮升的很高,肖府陷进一片沉眠的静谧里,遥遥的只能听到打更人的锣声。

      王一博无声无息睁开眼睛,他轻手轻脚下了榻,偏头,静静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肖战。

      ——自打肖战生病卧床以来,他便拒绝与王一博同床,王一博知道,他是怕把病气过给自己。

      王一博注视着这张苍白的脸,心想:我能怎么办呢?

      月色如练,一道雪白的身影掠过京都繁华的楼宇,往更广阔的天地而去。

      房间的桌上,灯盏压了一张纸。

      [我回族里一趟,勿念。]

      丑丑的字迹,笨拙又工整。

      一路挟风踏月,王一博回到了他们族群的聚居地——豫州洛阳。

      回了族群,一切好像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幼年形态的狐狸漫山遍野跑,拖着大尾巴的狐妖少女袅袅婷婷,相貌个顶个的秀美过人。

      相熟的狐妖引着王一博往里走,笑道:“一博,你也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实际上是好几年,但于狐妖漫长的的生命而言,确实算不上太长了。

      也?王一博注意到了这个字眼,却没有追问的兴致,只问道:“苏婆婆在吗?我想问她一些事。”

      苏婆婆寿数极长,在洛阳一脉的狐族里辈分最高,性情温和,见识广博。年轻的狐妖大多不知事,涉及疑难杂症或人妖殊途的事情,还是问她比较合适。

      “苏婆婆在祭堂竹屋,不过应当暂时没空,”友人笑了笑,“路舞舞也回来了,她正在和苏婆婆谈事情。”

      王一博这下知道那个“也”字指的是什么了,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友人自来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也是巧合,昔日的俊郎君娇美人一前一后出去,又一前一后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私奔了呢哈哈哈……”

      “别乱开玩笑,”王一博正色,“我已经成亲了。”

      “嘶,”友人吃了一惊,噔噔噔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道,“天哪,这才几年,你要这枝洛阳小牡丹怎么就给摘走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妖女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话说回来,人间有那么磨炼妖吗?你和路舞舞的变化都好大啊,你身上,”友人挑眉观察了一下王一博,摇了摇头,“几乎没有一点从前的影子了。”

      王一博想了一下,认真道:“虽然有一点不开心,但到人间去,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友人愣了愣:“干嘛突然这么认真,我只是随口问问……”

      “好了,我去祭堂等着,回见。”王一博略一颔首,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祭堂算是洛阳狐妖一脉的祖坟,历代狐妖的骨骸妖丹都供在这儿,由资格最老的大前辈守着,等闲妖不得入内。

      苏婆婆住在祭堂前的竹屋里,王一博还未走近,便听到了隐隐的哀泣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往祭堂竹屋的方向走。

      当竹屋青绿色的轮廓映入眼帘,哭泣声愈发明显,有女子尖着嗓子哀求,情绪激烈。

      “……我求您了……我真的、我真的没有法子了……您帮帮我吧……”

      王一博顿住了脚步。

      不知苏婆婆回了什么,那女子的情绪愈发绝望:“……您难道、您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吗……我怎么做得到……”

      王一博掐了掐掌心,没有再往前走,立在了原地。

      竹屋里的交谈还在继续,开始还能听到女子尖利的哭喊哀求,随着时间的推移,兴许是情绪稳定下来了,只能听到几句朦胧的话音。

      终于,竹屋门打开,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年轻女子冲后头那个礼貌颔了颔首,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婆婆对着她的背影说:“舞舞,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路舞舞一顿,却没有回头,开口,声音沙哑,如一把坏掉的琴:“我知道了。”

      她经过王一博身边时,眼风都没分一个,像沉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再难顾及旁人了。

      王一博倒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一遭。

      如友人所言,路舞舞的变化,确实极大。往昔的她,是第一美人,娇媚天真,年轻狐妖爱她,年长的则宠她,拥有数不尽的欢喜和肆意。而如今,如同温室里的芍药花经受了暴风雨的摧残,虽然美丽依旧,却难掩凄楚狼狈。

      她哭红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阴霾,再也没有天真的影子了。

      苏婆婆的目光注视这边,语气温和:“一博,你也回来了。”

      王一博看向这位德高望重优雅从容的长辈,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也许,此行,不该来的。

      他还是走了过去,极艰涩地慢慢开口:“苏婆婆,晚辈想请教您一些问题,关于……人和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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