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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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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光,”昔日的徐榜眼,今时的徐大人轻轻叩了叩门,探头朝里看,“公务还没完成吗?”
“快了,”屋里,肖战伏案,奋笔疾书,答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来者,笔一顿,笑了,“徐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徐大人走了进去,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忙你的,忙完之后再说。”
“好。”肖战也不矫情,垂头,继续写东西。头发没冠好,一缕青丝顺着俊秀的侧脸垂落,更显得面白如玉。
徐大人数了数自己脸上的皱纹,不大服气地想,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比他差多少的。
他没打搅肖战,随手从案几上拾起一本书,安安静静看了起来。
肖战早已打好腹稿,一行一行地写下来,十分顺畅,偶有滞涩,翻一翻旁边的草稿,立马就能忆起。写完的时候,徐大人手里的书还没看完两页。
肖战把写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起身,对徐大人道:“徐大人,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把东西送给苏学士。”
徐大人摆了摆手,表示他但去无妨。
肖战一路走过去,亲手把公文交接了,才折返回去。进门一看,徐大人还在看书呢,神态十分专注,不由莞尔道:“徐大人,公务处理完毕了,您究竟是有什么事呢?”
肖战和徐大人一齐从屋内出来,往翰林院外走去。
“上次重光你送来的藕粉桂花糕,小女囡囡十分喜欢,成天嚷嚷着还要吃,我奈不过她,便来问问重光你是在哪里买的。”
“这值当什么事,恰巧我今天也要去买,咱们一起去吧。”肖战冲向他打招呼的同僚点了点头。
“好啊好啊,那可要劳烦重光带路了。”
出了翰林院大门,肖战带着徐大人左拐进了一条胡同。
在胡同里又绕了几个弯,走了一阵子,肖战才指着一个插着蓝色布幌子的铺面,道:“到了。”
徐大人忍不住回头觑了一眼来路,感慨道:“这糕点铺子藏得可太严实了,重光,我记得你也不是京城人氏,是如何寻到这处的?”
“我家那位平日里无所事事,就爱搜罗些吃的玩的,”肖战眸中含了点笑意,“这铺子是他寻到的,常常带我来买糕点,我这才熟了的。”
糕点铺子到了,两人暂且住了话头。
事实上,就算铺子没到,徐大人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谈论人家的家眷到底不礼貌,就算这个家眷是男人也不成。
虽然表面上没显露什么风声,但私下里,与他们同届取士入朝做官的人中,有一部分对肖战和他家的那位小公子颇有些不齿。
对肖战大约是三分的嫉妒加上七分的恨铁不成钢,有不忿于皇帝对他的偏袒的,也有对他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大好前途而痛心的。——虽然肖战现在官途顺畅,晋升速度也不慢,但他们坚定认为,若非因为那个男人,肖战一定能升迁的更快。
至于那位小公子,在旁人眼中,大抵就是彻头彻尾的男狐狸精了。依恃着一张漂亮脸蛋儿,勾的一向沉稳有度的肖战为他失了智,做尽出格的事——包括但不限于“给小公子下厨”、“为小公子补衣服”、“花大半月的俸禄给小公子买一件首饰”。
有好事之人,还私底下专门做了赌局,赌肖战和王一博什么时候分开。
虽然输了两年了,但那人还是坚决开了下去,大概他笃定这俩人肯定得分。
“二两藕粉桂花糕,二两芸豆糕,”肖战对店家道,又转头对徐大人说,“他家的芸豆糕也不错,若有兴趣,可以尝尝。”
“好啊,”徐大人欣然道,“那我要四两藕粉桂花糕,二两芸豆糕。”
“好勒,两位大人稍等。”店家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内置备去了。
不多时,几大包热气腾腾的糕点就入了手,肖战和徐大人结了帐,一齐往来路走。
“囡囡还小,糕饼之物,不好克化,徐大人往后还是少买一些吧,当心坏了她的牙。”肖战见他那两大包点心,忍不住提醒。
徐大人笑道:“重光放心,我有分寸。这些糕点可不全是给囡囡的,内子也喜欢甜食,肯定是要分走一大半的。”
肖战忍不住道:“我家那位也喜欢甜食,这些糕点还不够他吃一天的呢。”
他的声音带上了笑意,眼睛又亮又温柔,不自觉就变成另一种姿态。
徐大人顿了顿,说:“虽然你家的那位年龄也不小了,但糕点毕竟不是主食,还是节制些的好。”
“嗯,我会叮嘱他的。”
走出曲曲折折的胡同,两人颔首致意,分道而行。
冬日里风冷,肖战拢紧棉衣,捂好糕点,晃晃悠悠回了家。
肖府的朱漆木门是新换的,门上的黄铜兽头锃亮,肖战一手推开门,裹挟着一身的寒气,踏进了家门。
踩着青石甬道走入内院,门廊下有一张宽大的罗汉榻,榻上堆了厚厚的被褥,眉目如画的公子就窝在那儿,手中翻着话本子,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
听见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头,看见来者,眼睛倏然被点亮。
王一博一跃而起,迅速穿上鞋子,一阵风似的朝肖战扑了过去,兴高采烈:“你回来啦。”
肖战揽着他抱了抱,这才松了手,道:“好了,外头冷,回屋吧。”
“好。”
一道回了屋,肖战将糕点放在桌上,却见床头的炉子上,茶壶咕嘟咕嘟的响,空气中溢散出淡淡的草木香,不由奇道:“你在煎茶?”
王一博从床上翻出了暖炉,一把塞进肖战怀里:“抱好。我在煎药。”
肖战抱紧了暖炉,笑道:“我的风寒已经好了,不用喝药了。”
“没呢,病根儿还没除呢,”王一博振振有词,“我今日出门买了一件鹤氅,银红色的,就放在衣柜里,你明早去翰林院记得穿。”
说完,又流露出那种“你这么柔弱我可拿你怎么办”的怜爱眼神。
肖战啼笑皆非,却也不想辜负他的心意,顺从道:“好。”
“咦,药煎好了。”
王一博噔噔噔跑到厨房,取了一只青花碗回来。肖战递过去一方叠好的布巾,王一博隔着布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碗黑漆漆的药水。
肖战抱着暖炉慢慢喝药,王一博坐在他身边吃藕粉桂花糕。
一碗药好不容易喝完,肖战的眉毛拧成了蚯蚓。
王一博张嘴:“啊。”
肖战疑惑:“啊?”
一块糕点被塞进嘴里,肖战下意识嚼了嚼。
王一博一本正经道:“甜甜嘴。”
肖战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嗯。”
咽下嘴里的糕点,肖战抱紧了暖炉,眯了眯眼,道:“后天休沐,你想去哪里玩?”
“去冰湖!”王一博兴高采烈,“前几天我才买了钓竿,我们去冰湖钓鱼,回来可以做鱼汤喝。”
“好啊,明日回来我再买两块豆腐,等钓了鱼,做鱼肉豆腐汤喝。”
门窗紧闭,将凛冽的寒风阻隔在外,炭盆里的炭火红通通,烧得屋内暖融融的。两人依偎的低语,你一句我一句,仿佛能说上一辈子。
而远处的城门口,穿着冬衣的百姓行色匆匆的出城入城,个个缩头缩脑,直如寒风中的鹌鹑。
忽有一个人,大踏步入城,神情冷傲。他头戴混元巾,手挽拂尘,腰配木剑,一身单薄的黄袍猎猎带风,分明是一副道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