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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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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刘家夫妇雇来的马车载着肖战驶向皇宫,车轮辘辘碾过青石板,向着未卜的前程进发。
殿试在朝英殿举行,鎏金牌匾在晨曦的照耀下宝光烁烁,映射出昨天的富贵。
衣冠齐楚的贡士们被内侍次第引入殿内,安排了位置。
肖战立在案几旁,眉目低垂,静静等待,安静而内敛。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尖利的通传,乌泱泱的人跪了下去。
俯首齐呼:“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黄色的身影不紧不慢地穿过大殿,走向高处,坐稳龙椅,才摆摆手,笑道:“无需多礼,各自入座吧。”
“谢皇上。”
肖战眼皮子都没抬,安安静静跪坐到案几后,端正身姿,肩背挺直,在一众贡士中犹如一棵秀美的青松。
龙椅上的皇帝扫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诸位皆是万里挑一的良才,务必好好答题,在策论中一较高下,让朕见识一下诸位的实力。”皇帝的嗓音温和又威严。
诸生忙应:“是。”
内侍会意,躬身退下。
不多时,一列的小内侍捧着试题和笔墨纸砚入殿,一一将其分发了下去,又默默退出去。
远处响起钟鸣之音,浑厚入耳。
有内侍道:“殿试开始。”
肖战垂眸,不紧不慢磨了墨,轻轻摊开试题,细细看了起来。其余人等也皱着眉头看题,一时殿中寂静无声。
皇帝端了盏茶,品了一口,目光在一水的贡士中打量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肖战身上,顿了顿,轻声问身旁伺候的内侍:“你觉得他如何?”
内侍颇得皇帝信重,闻言,并不推脱,顺着皇帝的目光望了过去,略一思索,便答:“文才与风度俱佳,是难得的良材美玉。”
皇帝笑道:“你怎就知道人家文才佳,万一是个金玉其外的呢。”说着,还摇了摇头。
内侍道:“能坐在这殿上的,便不大可能是个绣花枕头了。更何况,陛下说的这个,奴才恰好识得。这次会试第二名就是他,想来文才是极不错的。”
皇帝颇感兴趣:“叫什么名字?”
“姓肖,单字一个战,乃崇州人氏。”
皇帝又细细看了肖战一遍,笑道:“那便看看他这次的策论如何吧。”
这便是入了皇上的眼了。
内侍轻笑一声,正准备应承两句,却听皇帝若有所思地道:“朕记得淑宜快十六了,也该定一门亲事了。”
内侍微愣,垂眸扫了一眼浑然不知端正认真的肖战,内心颇为感慨。
这位可真是要飞黄腾达了。
次日,成绩即出,诸贡士早早赶到朝英殿前听旨。
三甲由内侍在殿前宣布,其余出色者则入朝英殿,由皇帝陛下点出一甲,肖战赫然在列。
殿内,皇帝择了几人问话,姿态平正,语气温和。
肖战垂眸听着那一问一答,攥了攥拳头,难得有些紧张了。
“肖战是哪个?”
肖战一愣,上前一步出列,躬身答道:“是草民。”
皇帝道:“抬起头来。”
肖战仰首。
眉若墨描,眼同春水,五官清晰俊美,透出股漂亮劲儿,在一众容色平常年龄偏大的士子中,显得格外出挑,宛若一丛长得正好的修竹,青翠又招人。
皇帝顿了顿,语气不自觉又和缓了几分:“多大了?”
肖战恭敬答道:“回陛下,十九。”
“还未及冠,想来也没有字,”皇帝略一思忖,又笑道,“你风华正盛,形貌俱佳,想来定有许多女子倾慕于你,不知你婚娶了没有?”
皇帝自诩公平公正,不准备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肖战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古怪,迟疑了一下,还是答了,“回陛下,不曾婚娶。”
皇帝笑了一下,换了话头:“你策论答的不错,但到底年纪尚轻,不能服众。”
肖战垂头,应:“是。”
虽然面上依旧沉稳平静,但到底还是有点失望的。天下士子千千万,哪个不曾肖想过做最出彩的那三个呢。
无论如何,好歹能落个二甲进士出身,他才十九,未来还长着呢,肖战暗想。
皇帝又问了几句,旋即便回殿上。
当内侍宣道,肖战为一甲探花郎,赐进士及第时,他压根没反应过来。
四周射来或羡慕或惊异的目光,肖战愣了一会儿,默默掐了自己一把,才俯首谢恩。
身旁的士子纷纷道贺,肖战一一谢过这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被宫人推着,换上了大红色的吉服。
内侍牵来了一匹雪白的马,扶着他上了马背,笑着轰他们去游街。
状元,榜眼,探花打马在前,其余士子跟在后,出了宫门,一齐往荣和大街去。
肖战并不会骑马,但他坐下的这匹似乎格外温顺,驮着他行在荣和街,马蹄哒哒,一点儿都不颠簸。
四面街边、酒楼、客栈上,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夸赞之声像风一样袭来,萦绕不散。
按照肖战的性子,他应当垂首低眉,显出礼貌又谦逊的样子。
可周围的人都在叫,都在笑,都在闹,他忍不住抬起头,也露出了点笑意。
状元郎在他身旁道:“就该这样嘛,多笑笑,骄傲一点儿,你还这么年轻,不要急着摆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嘛。”
“对啊,”榜眼摸着胡须附和,“探花郎,芝兰玉树,风姿最佳。小姑娘们都是来看你的,可不是来看我们这帮子老菜皮的,别总是低着头嘛。”
肖战勾唇一笑,果然扬起头,笑容划大,满面灿烂,模样明亮又骄傲,魅力夺目。
姑娘们的尖叫声瞬间拔高了一个台阶。
一朵明艳的红芍药花飘飘摇摇,自一家酒楼的窗子飘下,恰恰好落在肖战的肩头。
肖战抬头一看,便对上了王一博笑靥如花的小脸。
王一博向他招手,眼睛弯成了月牙,神情得意又骄傲。
肖战取下肩头的芍药,扬着头,朝着王一博的方向,对花儿印下了一吻。
“啊啊啊!!!”
声浪几欲掀翻了荣和街。
花朵,手帕,香囊……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雪花一样的飘下,香风阵阵,劈头盖脸的砸在人身上,让人欢喜,又让人狼狈。
榜眼被殃及池鱼,抬手挡下一只红红绿绿的香囊,忍不住道:“肖探花郎,你收敛点,好歹让我活着参加恩荣宴。”
肖战朗笑道:“徐榜眼,这可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说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红衣白马的少年郎,姿容仪态俊美无双,一回头,便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似海棠醉日,艳艳烈烈,动人心魄。
春风得意马蹄疾。
这是最绚丽璀璨的十九岁。
从此再无这般天时地利人和的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