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奸妃手下当嬷嬷》山井井

2、捡到了两个人

　　陈小嘉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具跑烂的浮尸，从穿越来之后建立的心理接受能力值又一次被刷新。

　　然而下一秒那具浮尸的上半个身体像湿面团一样重重挞在船板上。
　　大概是受了很重的伤，体力耗尽，可以看得出他的胸膛像濒死的鱼一样剧烈起伏，接着尸体说话了，那是水鬼一样黏腻低沉的声音：“…桓州官船，姑娘不要害怕，我们是…”

　　是活人！
　　听到动静，放哨的侍卫也匆匆打着火炬跑来，江面被火光照得光亮了一些，只见到水里还浮着一个人，似乎已经失去知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扑通。”
　　侍卫们正查看情况，想不到船边的这个秀女竟然自己跳下水去捞人了，

　　陈小嘉扯掉外面套着的衣裳，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扯着嗓子喊道 “救命！有人溺水了！”
　　她先游到船边，抱着那个半身瘫在船上男人的腿，将他往上托。谁知道这个男人下意识踢开她，挣扎着要自己上岸。

　　陈小嘉挨了不重不轻的一脚，依然死死地托住男人的下身，狠狠地拍了一下男人的屁股，吆喝道：“别乱动！”
　　如此男人真的不挣扎了，借着陈小嘉的力攀到船上。

　　陈小嘉见救上来一个，又立马游过去够水里泡着的另一个人。
　　船上的侍卫也下了水，最后将两人都拖到了甲板上。

　　侍卫们将这两个在黑夜水里突然出现的男人团团围住，用火光去照看他们的形貌。只见这两个人竟然都是黑衣束袖，脸上戴着图案狰狞的铁面具，覆盖住面容。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泡皱，看上去都十分虚弱。
　　其中躺着那人大腿上明晃晃插着一柄断箭，已经昏迷过去。

　　老宦官得了通报，一边系着幞头一边颠着步子走来，脚上的袜子已经濡湿，他接过侍卫的火炬往下照，看到甲板上两个黑色束袖的成年男人，心下大骇，吓得差点滑倒在甲板上。

　　这两人一看就知是穷凶极恶之徒。且不说这身打斗痕迹，若不是干了不见得光的事，又为何夜行，为何覆面。是土匪恶霸？还是私人府兵？而自己这艘小官船，载的可都是皇帝的女眷，是万万不能出什么意外的。

　　老宦官颤颤巍巍地掏出手帕擦了一下汉，转头却看到一个秀女赤脚披发，衣衫不整地坐在甲板上喘粗气，更是两眼发黑，衣袖一挥就让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秀女给拖下去。

　　他自掐人中，让自己的魂魄归位后，再故作镇定地朝那两黑衣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坐着的青年靠过去，扶起躺在甲板上那中箭昏迷的青年，身材长硕舒展，看得出来是个年轻人。他大概是两人中的头目，即使受伤了，坐得也非常端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内敛沉稳的气质。
　　蒙面男子从腰间摸出一块黑铁牌递到老宦官的手中，平静温和地解释道：“我们是宫中的士官，外出办事遇到贼人。”
　　声音低沉儒雅，和这江水一样透着凉气，倒是中和了身上的煞气。
　　水从他的发尾和衣袖间成串滴下，他又开口问：“这是往都城的水道，你们也是上京么？大人载我们一程吧。请问有船医么？”

　　火光映照之下，那黑铁牌果然是兽面叼祥云的形象，隐隐现出金紫色，的确是天子近卫令牌的式样。只是宫中势力错综复杂，更没听说过有办事需要戴面具的机构。

　　一潭浑水。
　　老宦官心中已有了计较，他俯身作揖：“原来是宫里的将军。但我们是选送良家子的队伍，船上皆是圣人的女眷，希望大人明白我们的苦处。船上也只有些应付晕船的寻常药物，估计治不了将军的伤，不如等到天明，我们把将军们送到码头…”
　　老患官招来了船夫，竟是打算拔锚，在夜间走船。

　　“那就请内侍大人在船上寻个方便的地方，收留我们几个时辰吧。”：“外面太冷了，麻烦内侍大人。”
　　老宦官注视着青年的举动，听到这句话才松了口气，便吩咐侍卫们让出一条路来。

　　蒙面人被带到船舱内一处堆放杂物的狭小暗室，外面有两个侍卫轮岗看守。暗室里点着一盏豆大的灯光，他们动作轻细，不声不语，仿佛与这个潮湿阴冷的地方融为一体。
　　那青年咬着一星火折子，低头轻而快地割开了中箭同伴的胫衣，轻声说：“醒醒，我要给你取箭矢。”

　　此时却听到了外面传来声响。

　　“内侍大人，我进去给他们送点热水。”

　　“你……小娘子！”老宦官格开了陈小嘉，气得直摇头：“快回房去吧，选上了良家子，万不能这般……不知廉耻！”他又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人么？不要给我找麻烦了。老人家劝你一句，做事轻浮出格，惹人注目，进到宫里恐怕要出大问题。”

　　“我听说他们是落水的士兵？”

　　“总之这事你们都不必管！也管不来。”

　　“您看着，我把东西放下就走，很快的。求求您了，我看他们在水里都泡发了，如果熬不过明天，变成两具尸体岂不是更可怕？”
　　如此又讨价还价了一番。

　　半晌，那个落水的良家子从帷幕中探出半个身来，头发依旧披散着，但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她一手护着一个小茶壶，一手提着一桶水，肩上还卷了一张被子。

　　掏出蜡烛点亮后，她又回过头去扒出一个碳炉子，拍拍身上的尘，才发现那两人全在盯着自己看，虽然看不到他们的相貌，但那警惕的视线就像宿舍楼下不亲人的老猫，仿佛都可以看到瞳孔缩紧眼冒青光的表情。

　　正如现代社会许多热心的公民一样，林小嘉对这种突然摔倒在路边的陌生人也产生了浓厚的关怀和热情。

　　陈小嘉跑到两个蒙面男身边，卸下肩上的棉被，轻轻地铺在那两人身上。这床棉被是原主的家当，被面绣花纹雀，压在箱地染了一股浓厚的熏香，被子一抖开，这股小女儿家的香味便将弥漫在这狭窄的暗室内。
　　铺被子的这个动作却被还清醒着的男子用手格开了，只听到他说：“不必。姑娘请回。”

　　陈小嘉认出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是她第一眼看见的那具浮尸，“浮尸”先生看上去稍微恢复了一点气力，就像捡回来的濒死小猫突然会咪咪叫一样，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
　　听到男人这样说，陈小嘉心想，好冷淡！这人该不会在埋怨自己刚刚打了他屁股一下吧？但自己并不是心眼小的人，便没有理会男子。

　　她摸了摸茶壶壶身，笑咪咪地说：“不要紧，不碍事的，我乐于助人！”
　　又蹲到中箭受伤的青年身边，被试探着说：“大哥，来喝点热水吧。”但突然又想到，她看过的那半部宫斗剧里，像他们这些看上去就很神秘的人是不会轻易吃别人给的食物的，于是揭开壶口，往自己口里倒了点水：“没毒，信我！”

　　一只手将茶壶接过去，豪不察觉地检查了一下壶身，将水喂给那位中箭的青年。

　　“我给你们带了炭火，还有干净的布料，是用去自己衣服扯成布块的，不介意的话，稍微清洁一下吧，捂着可能会感冒的”，陈小嘉稍微有了点底气：“现在船里只有杂粮压成的饼饵，你们要吃么？或许煮成面粉糊糊或许比较容易入口…”

　　在陈小嘉絮絮叨叨的念白中，旁边那个青年终于又说话了，他打断了这段念白，说道：“姑娘，我们要脱衣服了，麻烦你……”

　　“嗯嗯！你们烤烤火。”陈小嘉飞快地应承，环顾一周后，就飞快地跑开了。
　　此时灯火幽暗，他们往外面看了一眼，依然是一片黑漆漆的，看不到天空，没法分辨时辰。

　　滴嗒…滴答…
　　是水滴声。
　　老宦官为船上的那两个来历不明的蒙面男子所困扰，确实睡得不安心，半梦半醒中，船舱里不知道哪里渗了水，刚好滴在他的脸上。
　　他骂了一句冤家，披了件衣服坐起来，横竖睡不着，便打算去看看那两个隐患。

　　宫里长期卑躬屈膝的生活使他的身形看上去有点佝偻，提灯走了没几步，却看到幽暗的走廊地上一有一点蓝盈盈的光，竟比他在宫中看到过的宝物更瑰丽。
　　老宦官暗里称奇，弯腰拾起来一看，竟然是颗圆润透亮到极致的蓝宝石，镂花银边镶嵌成月牙模样的吊坠，十分精致美丽，便忍不住把玩了起来。

　　“内侍大人。”鬼魅一样的声音贴着老宦官的背脊骨响起来，那老人手微微颤抖，不敢动弹，眼睛向后撇，只能看到一个拉长的侧影。

　　“军长找老奴什么事么？”

　　“内侍大人为何要做北胡人的奸细，谋害同族人的性命。”那声音突然变得狠厉阴冷起来。

　　“老奴冤枉！我…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北胡人了。”老宦官心里有一千万个自证清白的理由，但听到北胡人奸细这几个字，他的意识已经抽离，甚至感觉不出来自己是否已经吓到跪下来：“又怎么能当上北胡人的奸细！”

　　“是么？”那人又幽幽地说道：“内侍大人睁眼说大话呢，大人手中的宝物，正是北胡皇庭的错金银纹星石，传闻在北胡人撤离中原的时候已经销声匿迹，原来是用作了收买大人的赃物。”

　　老宦官眼珠子往下移，手中的蓝色石头好像是什么渗入肌肤的毒物一样，手颤抖着就要扔出去，却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手稳稳地制住了：“内侍大人，为何急着摧毁你与北胡人私私下来往的证物？”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坑害我！”

　　那男子一动不动地扣着老宦宫的手，开口说：“我们的确是圣人的近卫，也明白内侍大人是个怕麻烦的人。您只需要留我们在船中，勿要声张。三天之后我们随您抵达都城，大人的事情自然能说明白。”
　　那人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既然请了客人上船，就绝没有又驱赶客人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