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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见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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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太后是先帝登基后才嫁入皇室的,但她亲眼见过那四面写满恶毒诅咒的墙壁,极其阴森恐怖。每每夜深,还能从梦中惊醒,仿佛那北胡公主就在耳边唱歌。
太后让宫人将画从她眼前拿开,又厉声吩咐道:“快去将这幅画烧了,烧剩下的灰烬挖深坑埋好。”
与炉十四岁前生活在塞北,之后才随母亲返回都城居住,哪里听过什么美人钩。
她只知道自己所用的颜料是宫中内务所提供的,这也能怪到自己身上吗?况且她的丹青师从名家,年纪轻轻便小有名气,这幅画也是近来最满意的作品,怎么可以说烧就烧?
与炉内心苦闷,竟直接在大殿之上哇哇大哭。刚才因为太后突然发狠,一百多号人已经全部跪伏跪下来不敢动作,肃穆庄严的大殿之内响起女子尖锐的哭喊声,实在不堪入耳。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王皇后悄悄站起来走到与炉身边,弯下身去,轻声细语地对与炉说:“妹妹不要哭了,现在先向太后认错吧。”又从怀里掏出手帕,准备给与炉擦眼泪。
谁知道与炉听了王皇后的这句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推开皇后,猛地站起来,跺着脚大呼:“我肯定是遭人妒忌,被谋害了!”
也不知道是与炉推得太过用力,还是王皇后实在是过于娇弱,王皇后被这样一推,竟然站立不稳,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一时间发髻散落,钗裙乱摇,头上簪着的牡丹花也残破地跌在地上。守在旁边的宫人只能手忙脚乱地将王皇后架起来。
与炉看到自己越说越错,才愤懑地咬着嘴唇,又跪了下去。
太后本来已经被美人钩吓了一大跳,与炉的声音又吵得她耳朵嗡嗡作响,现在一看,皇后又受伤了,好好的一个宴席,一时间场面混乱。太后一口怒气堵在胸口里,硬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再看这个与炉,生得的确艳丽逼人,身材舒展,但性格乖张,实在无法教导,难以相处。
“美人钩,很久没听说过了。”只见那张贵妃开了口,用那把沉缓的,包了绵纱的声音说道:“可是内务府的记录中,配给这为良家子的蓝色颜料只有青金石粉和石青粉,并没有美人钩。”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张贵妃已经调来了厚厚一本用度清单,在记录良家子供需情况的那卷详细列着用品用量清单。
不多时,又一个侍卫向张贵妃报告说,已经封锁了良家子所在轩舍。
那贵妃娘娘问太后:“她们的居所已经封了,母后要派人彻查这件事吗?美人钩这种不祥之物竟然又出现在后宫中,如按这位良家子所说,是有人要谋害她,不仅处置犯人,恐怕后宫的管理的漏洞也不可忽视。”
主持这次嘉选内务的人正是王皇后,良家子衣食住行等管理皆由皇后负责,听到张贵妃的话,王皇后也不顾衣冠不整,亦跪伏在地上,说:“请母后降罪。”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天策大将军的女儿,一个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这两人的父亲可以说是国家两根顶梁柱,而宫中也没有明确针对美人钩的规矩,还能怎么责罚不成?而那张贵妃行事如此迅速,保不准是在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太后揉揉脑袋,也觉得自己因为对美人钩有心理阴影,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的确有点不稳重,便说:“你们都起来吧,请皇后追查美人钩是如何流入宫中的,不必请罪,以后注意些便好。”
又对与炉说:“此画你留着吧,我准许你日后离宫带走。”
与炉一听这句话,发现太后竟然让自己离宫,是不让自己成为皇帝的妃子了吗?作为一个小蛾主来说,实在太丢脸了。
但她一向孤傲,从来自己别人求自己的份,那有自己求别人的时候?只好又掬了一腔泪水,低着头退下了。
太后又向良家子们赏赐了一些食用之物,这场宴席就这样散场了。关于美人钩的事,也不了了之。
吃过太后请的饭,各人对自己将来的去处都有了大致想法。但想晋升妃子,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几天后的游园活动。
在这个游园活动中,良家子们可自由在御花园活动,到时皇帝陛下亦会亲临现场赏景。那天良家子们的妆发服饰不再受限制,大可不必穿着以往那套齐腰襦裙,改穿自己喜爱的衣裳。游园时更是可以扑蝶,演奏,跳舞。
是选美活动没错了,被皇帝看中的能直接出道。
陈小嘉对这个游园活动没有什么兴趣,她只庆幸自己能在宴席中死里逃生,更没有什么心思打扮自己,穿的和平日一样。
再一想,听说皇帝今天才13岁,在现代社会还刚小学毕业,是上网打游戏会被喊小学鸡的年龄,更猜不透这位皇帝的审美。
与炉自从被太后骂了一顿之后,整天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之前和她玩得好的秀女也疏远了她。反正自己已经被太后发了红牌,选妃无望,早晚要回家,与炉也是穿的良家子制服,随便绑了一下头发就出门了。
而阮湘却一改平日的内敛低调,换了一套绣金线月白色外袍,唇上点了脂膏,显得更娇美了。按她的说法是,总不能太敷衍了。
自从宴会过后,与炉喜欢跟着陈小嘉,陈小嘉觉得她是没有随从寂寞了,而自己又好说话,看上去就是个小弟角色,所以就黏着自己。
陈小嘉又喜欢和阮湘说话,不知不觉中她们三个人就总是处到一起。
这天万里无云,阳光灿烂。而这个御花园真的是遍植花草,没有搭凉庭,连大树也只有在偏僻的边缘地带才有几棵。
陈小嘉心想,幸好自己没有涂粉,否则脸上的粉脂都要化了。
而想出这个游园活动的人也是个人才,诺大一个御花园,地上都是草和泥巴,连张垫子都没有,就是要让秀女们走来走去,让皇帝看清。
良家子们有些上进心强的,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走花团锦绣中保持微笑。也有和陈小嘉一样浑水摸鱼的,都躲到一边发呆去了。
陈小嘉发现皇宫的潜规则就是要等,例如这次,她们天未亮就被带到御花园来喝露水了,而皇帝知道日上三杆才驾到。
只听到一个宫人高呼:“圣人到。”走廊的那边就出现了大队人马,走过曲桥,往池塘中心的亭台走去。
由于现场很多秀女用了香油香膏薰衣沐浴,味道比花园里的真花还争奇斗艳,阮湘受不了,捂着脸走开了,所以她们在人群的最后面。
同所有人一样,陈小嘉和与炉都对皇帝的样貌很好奇,连阮湘也踩着小碎步跟在了人群身后。
“在哪呢?在哪呢?”她们交头接耳,但只能隐约看到桥那边的人群中央有个穿着玄色衣服黑色长靴的少年,在仔细就看不见了。
等皇帝停在御花园对面的湖心亭中时,秀女们更是不顾形象地簇拥在一起,站在人群后方,陈小嘉她们就只看到人头了。
看到身边的阮湘也垫着脚跟,伸头远望,陈小嘉生出一个主意,干脆弯下身去,将阮湘背了起来。
阮湘惊呼了一下,双手抱着陈小嘉的头,只听到陈小嘉问:“看到了吗?”
阮湘定睛看去,那皇帝长得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材还是个纤细少年的模样,但举止投足间已经有些君王气度,便点点头说:“看到了。”
隔壁的与炉皱着眉头说:“我也要看,背我。”
与炉的身材和陈小嘉差不多,细看之下还要比陈小嘉高上一两公分,也不知道背不背得动。
但说话间,阮湘自己从陈小嘉的背上下来了,与炉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连个缓冲都没有,幸好没把陈小嘉背出内伤。
与炉看完了,便交叉着手臂不屑地说:“我还当皇帝长的什么稀罕样模,也不过是个寻常小孩。亏我还想给他当皇后,还没我家的马长得……”
话没说完,就被陈小嘉捂住了嘴,陈小嘉心想,您才是真正的宫斗剧里活不过三集的主啊!可长点心吧!
与炉哼了一声,又回头对陈小嘉说:“我看过了。到我背你看。”
陈小嘉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与炉扛到肩膀上,但此时皇帝已经进了湖心亭,在帘布的遮挡下,陈小嘉只看到了半个背影。
看到皇上坐定了,秀女们就都散开了。阮湘在池水边看书,陈小嘉和与炉围着她转圈,还叽叽喳喳地叫。阮湘只能说:“请两位离我一丈开外。”
被驱逐了,她们没得办法,又到处游荡,最后跑到边缘的一个大踝树下乘凉,槐树枝繁叶茂,与炉靠着树干站了一会,就感到困了,转头对陈小嘉说:“你坐在地上,我要枕着你的大腿睡一会。等下你可以枕我的。”
语气毫不客气,陈小嘉本来想打她,但想到她是将军的女儿,恐怕打不过,又看她神色蔫蔫的,的确是累了的模样,便坐到树底下。与炉趴在陈小嘉的腿上,竟然没一会就睡到流口水了。
“噫。”陈小嘉嫌弃地吐槽了一句,把与炉的头发兜到与炉的嘴角,以免她的口水流到自己身上。
”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下来了,陈小嘉低头一看,自己的裙摆上落了一串泛糖霜的柿子饼。
抬头一看,只见槐树的枝干上站了一个黑衣人,再抬头一看,那人戴着熟悉的面具。注意到陈小嘉的目光,他还解开束带,撩起衣袖,给陈小嘉看手上的刀疤。
那条刀伤已经大好了。
陈小嘉心中惊喜,是船上的那个人!刚刚举起双手想和他打召唤,那人却像雀鸟一样隐没在树丛中。
原来那人是宫中暗卫一类的人么,陈小嘉拧起那串柿饼,数了一下,一共有五个。
真好啊,陈小嘉心想,当值的时候还特意来给我送吃的!
你的后宫不错,但现在是我的了,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