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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文书 ...

  •   凌晨天未亮,一家人坐着车赶回县城,只有任杏花悄悄站在门口,望着马车久久不去。
      田鸿才赶来时只见门上一把锁,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任情坐在辕座左边,赶车的是任兴的长随——奉主家的命令来送任情一家回县城,车后面坐着家里的女眷。

      行到城门里,任情的心又沉了沉:县城里的乞丐多了。前两天来街上还只是偶尔见到他们,现在则三五成群,聚在阴蔽处或坐或躺,见到任情他们的马车,有些乞丐便围上来,敲着碗求道:“公子,可怜可怜,打发点喽!”

      任情眉一拧,拿过长随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一个脏污的年轻男子身上:“滚,有手有脚身强力壮,不去干活,坐等天上掉馅饼。”

      “还不滚,抽死你!”

      任情尽量表现得骄横霸道,他们一家妇孺,在这样渐渐生乱的环境是第一危险的,任情太清楚这个善心发不得,发了指不定就粘上甩不掉了。

      他打退了这一拔乞丐,抽空观察了一下街边铺面,之前虽说寥落,但大部分的商家是开门的,现在却有不少小商铺关了门,有些开着门的小店,店主时不时就要瞥一眼屋檐下的乞丐们,忌惮之情浮于表面。

      眼看灾乱就在眼前了,任情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县里郡里的权贵们会选择逃离故乡,难道不能救济一下,连尝试都没有?普通人可能无能为力,但神通广大,可以呼风唤雨的高阶造物者有一个就可能有两个,一个郡的百姓的份量都不值得试一试吗?

      还有县尊大人,醉生梦死,想要狂欢至死,连个水渠都没有组织修,他之前虽不能说爱民如子,但也绝不是草菅人命的人,这个事情就真的这般无可挽回?

      他看到前面街边屋檐下有三个衙役歪七扭八的胡乱站着,便叫长随将马车赶过去并拱手招呼:“几位差爷辛苦了。我是本县生员任情,车上是我的家人——我们是任兴任举人的家人。”

      衙役本看任情穿着学子青衫,又听了任情自报家门,一个个马上恢复严整,一个县举人就那么多,衙役们就是没见过也多半听过,便是任情,在县里也有莫大名声。

      “原是任秀才任小神童。”

      “差爷可知道这些乞丐从哪里来,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了?县里可有谁家施粥?”寒暄两句,任情问道。

      “都是从周边村镇来的,任秀才,今年这鬼天气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吃公粮的都要活不下去了。”

      “县尊大人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性情大变无心公事!”衙役们和县尊算是接触密切的了,土生土长本地人,早有了怨言,“再不采取措施救济,恐怕县里要不安稳了。”

      “什么时候出问题不行,偏偏这个时候!”

      “许是有难处吧!”任情只好笑笑,“我们倒不好议论大人们之间的事。”

      其他衙役也纷纷开口,将刚才的话掩过。

      “县里也有几家大户施粥的,只是米面都涨价了,也不晓得会施多久。”

      “任秀才这是从城外来?”

      “从老家来的,许久没到学里了,预备去看看。”

      “那任秀才你可不需来看,县里现在缺水少菜的,还不如你们任家村呢,我可是听说你们修了一条水渠从潞江引水,现在大约是不担心用水了。”

      “水也很紧张呢,你们瞅瞅,我身上都邋遢着,就好一点点。不过,这些日子水也少了。”任情见他们羡慕的样子,解释道:“用水的多,我们村子又是最后面的,早晨晚上用水高峰,基本上都用不上水。”甚至于到任家村的水就少,最近更是越来越少,村民们除浇地外都用尽方法在储水,都是为了避免某一天水渠的水被上游的村子用了而下游无水可用。

      衙役们还是羡慕不已:“县城的河早断流了,大家都指着井水过活,家家都紧巴巴的,要也从潞江引点水来就好了。”这话却只是说说,流经县城的河最终汇入潞江,是潞江的支流,别看任家村和县城只有不到半日路程,在水文上却大不相同。任家村地势更低,所以能从潞江引水,但任家村和县城却隔了两座山丘,并且潞江在这一段拐了个大弯,从靠近任家村这一段开始远离县城,这样一来,县城就用不上潞江的水。

      任情附和几句,又邀请衙役们去茶楼喝茶,这才带着任音等离开回家。这样,任情坐在辕座上看着周边的乞丐才少了些蠢蠢欲动。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紧张的情绪,路过铁匠铺的时候买了一把匕首,摸着微凉的刃身,才稍感安心。

      倒不是不想买刀剑之类的利器,而是刀剑属于管制类武器,凭任情的秀才身份是能持剑,却需要预定,再说了,刀剑他也不会使。

      到任情家的巷子,情况有所好转,是巷子里的住户安排了人巡逻,任情家所在的附近,都是县城中产阶级及以上,大部分都是为着求学科举的人家,算是这个县城最有学识教养的一拔人,也是最追求安稳的拔人。

      任情暂时放下心来,匆匆在家里收拾过,又跑去寻纪举人。纪举人和他们家离的不远,甚至都在同一条巷子,走几步就到了。

      “要买马和车子的,我都找了,也交了订金,晚点我就领你去。”纪举人见到任情,急忙说道。

      “买车?”任情当即一愣。

      “任小兄弟,你莫不是没想买马和车?”纪举人惊讶了一下:“也是,你大概还没出过远门。”

      “买车马做什么?”

      “到其它域那么远,哪有车夫随你跑?就是有,价钱也高了去。”纪举人于是和任情解说了一下行情。像他们这样的小县城是没有跑外域的车夫的,路程太远时间太久,出去一趟三两个月,如果不是大型商队镖局,也不会有小团体经常跑域外,一般的车夫连路都不认识,怎么跑?

      所以,从县城租马车到郡城,他们潞南郡的首府青凤城有大型商队镖局,到时候他们交点钱跟着,类似顺路同行,吃喝啥的都自给,只是更安全也不会走错路。

      买辆马车就不用经常倒腾行李,当然了,这肯定得自己会赶车,而纪举人任情等学子不管学得如何,但肯定是学过的。自己赶车又要节省些,相比于租马车请车夫还要便宜。

      纪举人深知他们这些没有做官的普通学子的贫囧,他不知道任情家最尴尬处在只有他一个未成年的男丁。

      听到这任情抿紧了嘴巴,俊秀的脸上又挂上凝重。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接受纪举人的意见。他的身体素质是极好的,力气甚至胜过许多成年男子,要走远路,商队镖局也不可能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他辛苦辛苦,应当是做得到的。毕竟,他们家三个女眷,只他一个男丁,招个车夫坐在马车前,日子久了,肯定就知晓自家底细,倘他不老实,对自家来说就是个祸害。

      于是,当天任情就跟纪举人去买了一辆二手马车并一匹马,两人商量了一下路上的事宜;下午又去县衙办理自家的路引并迁移文书,因为他是秀才,路引十分容易,倒是户籍迁移,管户籍的胥吏十分推辞,游说了他许久希望他打消主意。

      任情自然不改主意,可这胥吏也十分固执,压着户籍迁移文书就是不办,还道:“任秀才且先回家去再考虑考虑,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周老,请通融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家里我就能做主,不用再考虑了。”任情急了,袖了二两银子塞到周胥史手中。

      拿到迁移文书他才能在别处入籍科举,否则还得返回潞南郡参考。当然,如果是三五个月他压根就不需要迁移户籍,甚至三五年也等得。但这个东西拿了它不耽误事,不拿倒可能不方便,毕竟要回来也不过是再办一次迁移,任家本家在这里,重新入籍方便。

      周胥吏露出个微妙的笑容,将银子塞进自己口袋。

      “任秀才,不是我不通融。你看,今年县里的大户迁了许多出去,明年秋闱,我们县能看吗?”

      “老朽不知道你们这些学子闹的什么,可你们也要为大人考虑啊!永宁域就比我们绯焰域好?”

      “可是,我们真的不能不迁啊。”任情心头慌了一下,这文书不会被卡住吧?

      他灵机一动,想出一个馊主意:“我父亲是永宁域人,现在来信要我们去一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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