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夜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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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不傻。”黎青捏了捏孩子的后颈，这是个安抚意味很浓的动作，“只是梦而已。”
黎烨跟着低声重复了一遍：“只是梦而已。”
他依旧偎在黎青腿前，把自己浑身的弱点都毫无防备地交出去，顺从地像个不谙世事的婴儿。黎青身上的气味，说话的语调，甚至仅仅是这个人的存在，都让他觉得安心而放松。经历过昨晚那样悚然的一夜，黎烨早就筋疲力尽，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个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枯木，而哥哥是能抚平他伤口的甘霖雨露。
“哥哥。”孩子忽然出声。
“嗯？”
“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对么？”
黎青一愣，没太能跟上这个跳跃的话题：“怎么突然说这个？”
可孩子却没回答，只是不依不饶地追问，用那双黑得微微发蓝的眼睛盯着对方，急切地要一个答案：“对不对？”
“当然。”黎青深知小孩爱撒娇的性格，只当他是被噩梦吓坏了，“不是说过了么，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总会尽力护着你的。”
说完，他挑了挑眉，“也包括帮你把梦里吓人的东西赶跑，这下放心了吧。”
得到保证后的孩子立刻笑了起来，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糖果，连精神都恢复了不少。或许他原本就是个容易满足的性格，立刻张开手臂抱着黎青的腿摇了摇，“嗯，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
“好了好了。”黎青轻“咳”了一声，再过一会这层楼里的其他执行生就该陆续醒了，要是看见他俩这样黏黏糊糊的像什么样子，“起来吧，要是觉得困就再回去睡一会。”
“哥哥呢。”孩子问。
“我去洗漱，等会想去训练场练枪。”
“那我不想睡了。”黎烨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去推轮椅，“我和哥哥一起去。”
十五分钟后，空旷的训练场里接连响起了“嘭嘭”的枪响。
黎青带着护目镜和隔音耳机，对着十米之外的人体靶连续开枪。尽管坐在轮椅上，可是他的手依旧很稳，子弹一次又一次击中相同的位置，青年面无表情的冷峻神情和极精妙的枪法引得周边不少人驻足，女孩们借着说话侧身的机会把目光停在他脸上。
“……”
坐在场外，目睹这一切的黎烨撑着头撇了撇嘴，在笔记本上写了个大大的“烦”字，写完后又犹嫌不足，发泄似的把这个字用笔涂得乱七八糟。
然后，他重新翻开一页，继续开始写他给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
就像大多数青春期少年会拥有自己的秘密和心事，孩子暂时还不打算把昨晚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异常告诉哥哥。
他试图把这一切定义为一场噩梦，既然是噩梦，那终究会有醒来的一天。
尽管恐惧害怕，但黎烨也确实感受到了隐匿在自己血液中的某种蓬勃能量，仅仅泄漏一点就已经让他拥有了难以想象的愈合能力，极强的爆发力，甚至能做到刀枪不入……这股未知的力量渴望挣脱，渴望释放，恨不得掀翻束缚酣畅淋漓地大干一场，而自己的身体既是容器，也恰恰是那个绑住它们的牢笼。
所以每一次他的反应才这么巨大，因为现在的他就像一座沉寂太久终于要喷发的火山。
孩子一路跟着黎青长大，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坚忍的品性，极强的决心，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的意志。他是黎家的小孩，是黎青的弟弟，如果已经注定无法摆脱，那不如试着利用看看。
更何况……
黎烨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青年，他还有着点小小的私心——如果他真的能驾驭掌握这股力量，那是不是意味着离哥哥又近了一步，最起码，能在实力上追上对方。
被这种心态驱使着，黎烨打算先做个实验。
他计划大幅度提高训练强度，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以及超出极限之后，是不是就能顺势在不失控的情况下调动体内的那股力量。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黎烨的每天晨练陡然从五公里提成了八公里，他绕着操场一圈圈地跑，累到浑身湿透才停下，他对着木桩不停挥刀，一次比一次用力，直到手酸到抬不起来才罢休。孩子在实战训练中的表现越来越好，小小年纪展现出的作战意识和直觉判断甚至连黎青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样近乎“疯狂”的训练也真的在一个月后迎来了用武之地。
这天，盛维扬把养好伤的黎青叫到了城主办公室。
推开门的时候，办公桌前已经坐了一圈人。段承是最先转过头的那个，他冲黎青耸了耸肩，满脸都写着“我果然被抓来了”。
一旁的伊文斯跟着挑挑眉。
只不过零点几秒的一个对视，他们三人便已经对这次会议的目的心知肚明，这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的默契。
黎青也朝最右边坐着的宋鸣小队长点了点头。
盛维扬没去管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互动，他一直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等到黎青落座后，才终于敲了敲桌子：“好了，人到齐了，会议开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办公室蓦地一黑，右侧的屏幕显现出投影仪的光芒，赫然是一张狰狞恶鬼图！
除了城主外，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个场面实在太过震撼，那是足足布满整面墙壁的一幅画，也是无比繁复的一幅画。画的中央是一个浑身青色的东西，它右手高举着一把快有一人高的弯刀，四肢无比强壮，肌肉似小山般节节隆起，火红的头发像太阳一样耀眼地燃烧，张开的巨口中布满尖牙，五官因扭曲而挤作一团。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通红色的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就这么死死盯着画外面的人，极端愤怒而凶狠，像是可以随时跳出来生吃他们的血肉。
“你们看到的是旧世界神话体系中的一种恶鬼，名叫夜叉。”盛维扬解释说，“它的形象向来粗鄙丑陋，代表着极端的邪恶，是个能吃人的家伙。但这也是从拾荒队队长背后扒下来等比放大的一张图，研究部的专家花了很长时间才复刻出来。各位可以仔细看它身上的经脉分布。”
“我们把这幅图和新世界现有地图进行了仔细的比对，非常幸运，经过严密排查后基本锁定了坐标范围。”
说着，他按动手中的遥控，画面变幻。勾勒着经脉的线条被提取出来放大加粗，那些人为设置的障眼法被层层剥离，一步步解构又重建，最后居然真的形成了一张完整的3D地图，中央一颗显眼的红心正在不停地跳动着。
“难道说夜叉心脏的位置就是那个飞行器的坐标？”段承脱口而出。
盛维扬简单掠了黎青一眼，点头说：“没错。”
“什么飞行器。”宋鸣的脸色明显有点不好看了，他看得出来自己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太了解情况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盛维扬面无表情，“准确点来说，这个坐标代表的是旧世界里一个机场的位置，传闻中这是人类历史上占地面积最广，也是设计最精妙的机场，每天能有数万架飞机同时从那里起飞。在黑日来临前夜，有一架飞行器也从此处升空，满载着物资和希望，是要在世界毁灭之前逃往宇宙的。但很遗憾，因为某种未知原因，飞行器一起飞便立即坠落，几小时后，黑日便降临了。”
“我一直在寻找这个飞行器，因为它坠毁的地址就在一座中心城市附近。黑日之后植被疯长地貌巨变，很多城市变得面目全非，我们失落了太多关于旧世界的资料，以至于很多时候都像是坐井观天。毫无疑问，能带上那架飞行器的肯定是至高机密和人类最极致的智慧结晶，是我们必须要争取的东西。”
“但我们只能确定范围是么？”黎青盯着投影上的地图问。
“是的。”盛维扬并不否认，“这个地点超出了基地现有的探索半径，研究部只能根据比例圈出大概区域，或者换个简单点的说法，我们并不了解已知半径外的世界。因此，这次S级任务代号‘夜叉’，你们将要去掏空的是恶鬼的心脏，过程可能非常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我把大家叫来的原因。”
男人顿了顿，掷地有声：“各位都是执行部的精锐，拥有丰富的野外经验和作战能力，我希望你们组成一个队伍共同前往。”
场面陷入了一瞬间的静默。
宋鸣看了看黎青那张“没问题什么我都接受”的冷脸，面色有些微妙：“就我们四个么？”
盛维扬“哦”一声：“这个忘了说，我认为五个核心人员一起行动是最佳方案，但最后一个人选尚未确定，你们可有想推荐的适合执行生？”
闻言，黎青心里微微一动，想到了黎烨。
他像对方那么大的时候，早就跟着盛维扬四处出任务了，而且他有一种直觉，小孩那总是灵验精准的预判，说不定这次也能起到效果。
思考片刻，黎青说：“或许可以让黎烨试试。”
“黎烨?”盛维扬皱起眉头，显然是在认真思考把他作为“核心第五人”的可能性，“那孩子最近的考核成绩确实非常显眼，性格也有股狠劲，好吧，既然你推荐，那……”
“等等。”他还没说完的话被宋鸣有些急躁的声音打断了，“城主，我这边也有一个人选。”
盛维扬看他：“是么？”
“……”
宋鸣知道盛维扬对自己连续打断他的话已经不满了，心里不由得阵阵发虚。可问题是黎烨一旦入选，核心人员里有四个都是黎青的亲信好友，那他这个年长点的执行队长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拳，佯装满脸正直点头：“是的，我认为我的推荐会比黎小队的更合适。”
“既然这样……”盛维扬顿了顿，他看向那张地图，低沉的语调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深意，“那就按执行部的规矩来，一场公平对决，你们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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