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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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基地，是现世仅存的四大基地之一，在满目荒凉破败之中，这样一座被铁灰色高墙包裹起来的基地显得有些突兀。
近二十米高的蜿蜒城墙一眼看不见边界，最外侧遍布着交错电网、重型武器以及监控设备，墙上每隔百米处就设有一个巡防哨塔，里面有端着枪的士兵。他们不分昼夜地巡防换岗，以确保能提前观测到可能出现的危险，最大程度地保卫基地安全。
夕阳就快要沉入地平线，天色将暗未暗，整座基地泛着说不出的冷硬和杀伐之气，就如同一只盘踞在地表的巨大黑蛇，吐着信子高高竖起鳞片。
——它不仅是末世下人类的聚集地，更是守卫抵御异种威胁的利器。
城门前设有两条车道通行口，只进不出的单行道。远远看见他们回来，亭岗里的士兵探出头做了个“停车”的手势，与此同时，车道终点处有什么东西扬了起来，对准了小队的方向。
那是两把改装后的大型镭射枪，黑漆漆的枪口像是数双眼睛，空洞又冰冷，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请出示身份证明。”装甲车减速停下后，戴着白手套的士兵伸出手来。
“执行队黎青，外出执行第六次绘制任务。”副驾驶座上的黎青把自己的军牌递过去，四四方方的一个银制长方形，开头的字母D则代表着他隶属于基地执行部。
士兵点点头，接过军牌往身前工作台上的感应区一放，只听见“滴”的一声，刷卡区附近的白光跳转成绿光。审核通过，镭射枪重新垂下，带有尖刺的闸门缓缓缩回地下，装甲车被允许进入了。
不过这只是通过基地的第一道防线而已，再往里，是一条长五十米左右的隧道，装甲车要在这里接受全车激光扫描和消毒。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或是不对劲的地方，隧道进出口两端会在第一时间自动锁死，层层闸门落下，变成一个难以打破的牢笼，就地将异端销毁。
“今天这消毒水味道怎么怪怪的。”进入基地范围后，众人明显都放松了下来，段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吸了吸鼻子说，“好像......比以前香了点？”
“是旧时玫瑰香。”黎青淡淡说。
“哦，玫瑰啊……确实是这个味道。”
花香对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很陌生，变异进化后的植物千奇百怪，是人类不敢轻易接近的可怕存在，而属于蔷薇科下的玫瑰异种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种。变异后的玫瑰体型巨大，密密麻麻的倒刺如锯齿般锋利，能以血液为养料。进化给玫瑰带来了攻击的能力，也因为如此，最能暴露其所在位置的花香气味就这样逐渐消失了。
只有在基地里的人造花圃中，透过厚厚的玻璃和气味采集器，人类才能再一次看见温顺绽放的玫瑰，它们存在于科学培养皿里，存在于科普手册上，也曾存在于末世来临之前。
“诶？等等——”
段承上一秒还在点头表示赞同，下一秒却突然愣住，不敢置信似地转头上下打量着黎青。
黎青目不斜视：“干嘛。”
“有点奇怪啊。”段承饶有兴致地开口，“你这么个只喜欢格斗练刀玩枪的，什么时候也开始懂植物花卉了。”
黎青在同期执行生里可是出了名的不解风情，后排其他几个小队员听了，都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出声来。
段承得意洋洋地吹了声揶揄的口哨：“有猫腻。”
黎青：“........”
“昨晚读了任务公告吗？”
”当然——”段承没明白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一时嘴瓢脱口而出，“读了啊。”
“都读完了？”黎青终于转过脸看他。
任务公告是各执行队每次出任务前的行动手册，上面会用文字清楚明确任务内容、人员、范围、装备提供、紧急救护方法以及避难遇险指南等重要内容。执行生必须签字表明“阅读完毕”，才能获取出任务的资格。
但同时，这也是本每次都能足足写十五页的模版文件，除了第一页的机动内容会随不同任务变化之外，余下的东西几乎千篇一律，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人头昏眼花。
这么长篇大论的老生常谈，段承是个次次只会快速扫两眼的性子，不过这也算是读了，于是他颇为自信地点点头：“读完了。”
“嗯。”黎青说，“那就检讨6000字。”
“.........啊？”
“按部里规定，不熟读任务公告，3000字。不熟读还说自己读了，再加3000字。”
见段承还是一脸懵的样子，黎青颇为好心的补充道：“公告附录页有特别通知。”
“诶！在这在这，我找到了。”一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队员竟然真的掏出了任务公告，哗哗一阵翻后念道，“第14页——为提高回城体验，装备部特地改进消毒气味，加入旧时玫瑰香。”
“.....................”
“这么坑的？”段承不敢置信，“不是，这十几页的任务公告根本就不科学，谁会这么无聊把公告附录也全部看完啊——”
黎青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
“……..”
“我错了，我闭嘴。”
段承默默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后排笑得更大声了。黎青眼底也浮起点点笑意，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到了。”
出隧道的一瞬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目光所及之处，水泥和钢铁组成的建筑群拔地而起，巨大的管道，黄黑色的警戒引导线，粗犷的城建风格，最高之处静立着一座半圆形的电磁辐射器。
当它运转起来的时候，能够提供保护整个基地的能量防护罩。
“又有执行队回来了！”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紧接着，城门口围栏附近立刻积聚起了不少民众，纷纷踮着脚伸长脖子往前张望。
“快看！这个小队的后车厢都装满了啊！”
“真是太棒了，希望其他队伍也都顺利，这样下周能分到的东西就可以多一点了。”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只可是喜悦的表情完全掩盖不住大部分人面黄饥瘦的模样。有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听见动静，一边擦着围裙一边着急跑出来，双手合十地看了许久后终于长呼一口气，高兴地去摇身边伙伴的手：“看到我儿子了！没受伤平安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回去给他做饭！”
装甲车跟着地上的引导线右拐，最后在一座黑灰色如大型集装工厂般的建筑前停下。门口别着枪的士兵走近，从他们手中接过钥匙，把装甲车开往指定位置的停车场。
这里是基地的中央物资分配站，分有军区专用通道和普通民众通道，专门负责接收野外回收以及内部产出的生存物资。经过清算核定后，专业的分配队会对这些物资进行分类，贮存和调配，再按比例每周分配给基地里的居民。
正对着大门的是占据整面墙的蓝色电子屏幕，上面的数字信息不断刷新滚动，实时记录着基地里的物资情况。开阔的大厅里随处可以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但却并不混乱，每个工作人员都井然有序，如同机器上运转的齿轮。
进门处是一台黑色的取号器，黎青走过去点亮屏幕，一道仿真的柔和机械女声登时响起：“欢迎来到物资中心，您的号码是6号，请耐心等待。”
每次从野外回来，队长需要在这里做简单的任务总结上报，而其他的小队成员上交完装备枪支之后，便可以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去了。
黎青低头往怀里看了一眼，经过一路颠簸，又从车上抱上抱下，但这个从林中捡回来的小孩仍然双眼紧闭昏迷不醒，情况显然算不上太好。
“你先带他去诊疗中心，顺便问问伊文斯的情况。”他把孩子递给段承，对方也伸手来接，可没想到这一来一回的，那小孩纹丝不动，竟然还缩在他怀里。
众人：“？”
仔细一看，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孩紧紧抓住了黎青腰腹侧的衣摆，一直到现在都还握着拳头没松开。
“他睡得倒挺舒服。”段承笑一声，伸过手去轻掰了两下，随即一把把人捞了过来，“那行，我先带人过去，晚点诊疗中心再见。”
“嗯。”黎青点点头，又转身朝向自己的小队成员，“今天辛苦了，解散吧。”
说完，便径直往登记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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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记处前台类似于旧世界的“银行”系统，被一扇厚厚的玻璃隔断墙隔开，黎青坐在等候区填好临时登记表，机械女声也恰好在这时响起：“请6号前往1号柜台办理登记。”
“六具尸体需要运往焚化炉。”
“八袋作战包等待核验，经初步判断，其中包括衣物、压缩饼干、饮用水、胶带、枪械等十余种实用性生存物资。”
“发现野外幸存者一名。”
“绘制任务进度百分之六十，损坏设施，一辆山地摩托车。”
登记员通过双向扩音设备和黎青沟通：“请确认上述信息准确。”
黎青点头：“准确。”
“好的。”登记员的语气扬起来，显然也为黎青带回来的东西高兴，“这么多——”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隔壁却突兀地响起一道粗哑的声音：“啧啧啧，不愧是有城主的厚待，一辆山地摩托车就这么随随便便毁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眼睛窄而细长，五官虽然不出色，但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头发打着发蜡梳向脑后，作战服领口松松地解了两颗，伸着长腿歪斜地靠在椅子上。
总而言之，和就算是坐着，也要坐得笔直的黎青截然不同。
黎青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到对方身前的登记表上——最中心写着“物资栏”和“损毁栏”的两块区域一片空白。
这人带领的队伍确实没有损坏任何装备，但同时，他也一无所获。
不和无聊的人做口舌之争，这向来是黎青的行为标准。他云淡风轻地收回视线，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他觉得无所谓，可落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个大写的嚣张狂傲，令人火大。等到登记完毕，黎青刚一站起身，那人也跟着站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满脸不怀好意：“你就是黎青对吧，十三岁开始跟着城主出任务，十六岁就能独挡一面单独带队。”
黎青停下步子。
“我说怎么这么狂呢。”那人上前两步站定到他身前，仗着微弱的身高优势垂眼看人，“我叫汪昊，比你大两期，上次同期评定也拿了第一。”
“怎么样，还算不错吧。”
“没关注过。”黎青说的是实话。
“.........”
这话一出，汪昊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他向来自视甚高，哪里受的了这种气：“你这什么态度，不就是多出过几次任务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哦，我知道了——”汪昊阴阳怪气地拖长语调，“听说你从小在那个乱糟糟臭哄哄的收容所长大，没人管没人教，所以尊长爱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肯定也不知道。”
黎青眼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
大概是以为自己说中了要点，汪昊得意地哼笑了两声，边说边抬起手，似乎真的想要借着“前辈执行生”的身份劝诫劝诫后生：“这样才对——”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凌空一道银光闪过，没人看清黎青是如何动作的，可等到回过神来，一把折刀已经横在了汪昊的脖颈处。刀刃薄而锋利，只要再近分毫，就能轻而易举地隔开他的皮肤。
“别随便碰我。”黎青抬眼，瞳孔黑不见底，本就凌厉的眉梢眼角镀满了被刀面反射出来的冷光，愈发如冰似霜，漠然又倨傲，“要我尊长，打败我再说。”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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