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妻》海兰飞儿

1、庙塌

　　“呼”地一声，头顶的破屋摇了一摇。
　　成山抬头看了一眼，再看看禅坐上不动如山的师父。
　　还是忍不住第三次开口，“师父，这破屋怕是住不得了，咱们下山去村里借个宿？”
　　禅坐上的师父半睁个眼，“这点磨砺都受不住，还修什么道，你师祖他老人家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方才能踏出修道第一步！”
　　成山越听越皱眉，“师父，这不是世俗间的人自己顿悟的道理吗？怎么成了师祖说的了？”
　　禅坐上穿旧道袍的老道，面上被噎了一下，不过月光下，成山并没有看见。
　　撩了一下只剩几根毛絮的拂尘，“这说明你师祖他老人家潜心向学，只要能帮助修道，咱们用一用又何妨！”
　　成山没再管自己师傅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呼呼~”，破屋再次摇晃了一下。
　　他担心自己的小身板今晚就要埋在这个破屋下了。
　　“修道之人岂能因这点小事，就乱了心性！”老道士不动如山的坐在禅坐上，半眯着眼，训斥道自己的徒弟。
　　成山被他这么一训斥，就不再看着摇摇欲坠的破屋了。
　　闭着眼打起了坐，但眼睛却跟老道士一样半眯着。
　　“呼”又一阵狂风。
　　“嘎吱！”
　　“嘎吱...”
　　“嘎吱......”
　　禅坐上的师徒俩不动如山。
　　“嘎吱..........”
　　“跑啊！”
　　老道士立马从禅坐上跳了起来。
　　两步三步就跳到了外面的空地上，临前还讲义气地提醒了自己徒弟一番。
　　“砰”地一声，破屋倒了，徒弟被埋了。
　　“成山啊，师父的好徒弟，你可不能死啊！”
　　老道士看着眼前的废墟，惊天动地一声哭嚎，哭悼自己倒霉的徒弟。
　　“呜呜，我可怜多的徒弟！”
　　坐在废墟外打起了坐，超度自己可怜的徒弟。
　　“师父，我还活着！”
　　废墟中伸出一只坚强的手，向自己的师父召唤。
　　“徒弟，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老道士跳起来，围着废墟转了转。
　　“师父，先把我拉出来！”
　　成山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老道可能也听出自己徒弟的咬牙切齿了，老老实实地从废墟中扒出自己徒弟。
　　还好破屋年久失修，基本上木头早就腐朽了，所以砸到人身上的力量轻了很多。
　　成山又及时护住了自己重要部位，所以还好，除了轻微的擦伤之外没任何重伤。
　　最重要的是，他经历了师父的多次‘考验’，早就练成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了。
　　“徒弟，你说你，反应也忒慢了，屋子倒了的时候，你怎么不赶紧跑？”
　　老道士一边扒拉自己徒弟，一边碎碎念道。
　　成山深吸一口气，“师父说的对，是我笨，以后我有情况，徒弟我肯定第一个跑，半句废话都不说！”
　　他这么一说，老道士就闭嘴了。
　　终于从废墟中挖出了自己徒弟。
　　成山躺在地上，暗恨自己不长记性，回回被自己师傅坑。
　　“徒弟，咱们今晚住哪啊？”
　　看着荒郊野岭，黑漆麻乌的，时不时还有几只黄鼠狼窜过。
　　朝着师徒俩放一个臭屁，嘲笑两人二货。
　　“还能住哪？下山借宿吧！”成山用水塘里的水抹了一把脸。
　　师徒俩就下山借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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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哐当”
　　成山敲这农家小院的铁门。
　　现在的农村，家家户户都装上了一道大铁门，再也不是指以前的篱笆小院了。
　　“谁啊？”
　　里面的灯火亮了起来，一个披着衣服的大爷站在院子里问道。
　　刚看到《乡村爱情》谢广坤作妖呢，大晚上谁这么扫兴。
　　“吴叔，是我，成山！”
　　成山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是成山啊！”吴老头一听，就立马把院门打开了，见到了师徒俩。
　　“成道长，你们这是怎么了？”咋看着像逃难似得。
　　“庙塌了！”成山说道。
　　“啥？庙塌了！”吴老头被吓了一跳。
　　“人没事吧？”又立马问道。
　　老道心虚地看了一眼徒弟。
　　“没事，就是今晚没住的地方了，所以来吴叔家投个宿，还望吴叔收留！”这话一出口，成山有点不好意思。
　　“这有啥难的，你们尽管住，等庙修好了，你们再走！”吴老头很爽朗地答应了。
　　“多谢吴叔！”成山给人做了个礼。
　　“不用，不用，小事一桩！”吴老头避开了他的礼。
　　虽说成家的两个道士一直不见他们有任何神通，但本地的人对他们还是尊重的。
　　成老道从下山后，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也不说，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什么都有自己徒弟出面。
　　吴老头家里只有他和一只看家护院大鹅，老伴早就去了。
　　三个孩子也在城里上班，除了节假日，寻常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吴老头把两个招待在了自己小儿子的房间。
　　小儿子刚毕业，没结婚，倒不用顾忌什么。
　　屋里的铺盖都是现成的，倒不用麻烦了。
　　“多谢吴叔！”
　　成山又跟吴老头道谢了一遍，这可比他们在破庙的环境好太多。
　　“谢啥，你们先休息，缺啥明天再办！”
　　时间也晚了，吴老头叮嘱了一番，就回自个屋了。
　　“唉，舒服啊！”
　　成山送了吴老头出门，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师父已经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了，哪还有半分高人的模样。
　　成山走过去，帮师父把鞋子脱了，臭脚丢到一边，自己才躺倒一边休息。
　　心里想着，等他们走的时候，得给吴家换一套被褥了。
　　“徒弟，你明早下山吧！”
　　成山正想蒙头睡个大觉呢，哪想到自己师父突然来了这一句赶人的话。
　　“师父，我都还没嫌弃你，你就开始赶人了！”成山觉得自己师父太不仗义了，自己都还没嫌他无家可归呢。
　　“孽徒，为师什么时候赶人了？”成老道踹了成山一脚。
　　“那你为什么让我下山？”成山忍下了这脚，要不然自己这个孝顺徒弟总不能在欺师灭祖踹回去吧。
　　“你忘了为师跟你说过的，时机一到，你就得下山找你的小媳妇了！”成老道说到后面，声音带上了点猥琐。
　　“喔。”一说到这个，成山就有点兴致缺缺，也不知自己师父怎么给自己骗来的娃娃亲。
　　也不知道小时候不记事还是怎么，他对那个传说的“娃娃亲”对象根本没印象！
　　“孽徒，你就感谢老道吧，要不是老道，现在相亲市场竞争这么激烈，按你的条件，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老道士得意地说道。
　　“我的条件还不是师父你老人家给的！”成山丝毫不嘴软地往自己师父贫穷的帽子上插刀。
　　“孽徒！”成老道气得又蹬了他一脚。
　　成山这回有防备，没被老道士蹬到。
　　师徒俩闹够了，成山就想起正事了。
　　“师父，你真给我定了娃娃亲啊？”成山一直觉得老道士在撒谎，有哪户人家会把女儿的终身大事，交给一个一看就是招摇撞骗的人的徒弟。
　　“那是当然，也是为师有远见，徒弟，你才能娶上媳妇！”老道士面带得色道。
　　“师父，你是不是收黑心钱了？”成山道。
　　“啥意思？”成老道眯起眼睛。
　　“你不会卷入人家豪门争斗了吧，电视剧不都这样，看谁不顺眼，就请个道士做法收妖孽！”
　　“可师父，你收黑钱你也不能坑徒弟啊！”
　　成山有些委屈，自己师父还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坑他，坑完不算，还打算卖了他，给他收拾烂摊子。
　　“你这孽徒，老道在你眼里就是坑蒙拐骗的人？”老道士这回动真格了，直接拿起拂尘就打在自己徒弟脑袋上，誓要打通他的七窍。
　　“哎哟，要不然人家怎么会把好好的闺女跟你定娃娃亲？”成山被打了几下，还是嘴硬。
　　“你说闺女？”老道士突然停了手。
　　“对啊！”成山二不愣登地回道。
　　老道士收起拂尘，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自己徒弟的发髻，“乖徒弟，你说的对，但婚约已经定下了，你万万不可辜负人家，要不然这世间的闲话会逼死这‘姑娘’的。”
　　成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逃开老道士渗人的摸头杀，承诺道：“师父放心，既然婚约一定，那姑娘也愿意的话，徒弟我自是不会负了人家。”
　　“好徒弟！好徒弟！”成老道笑眯了眼。
　　“睡吧！”心情美滋滋啊，又是坑徒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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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这么早就醒了？”
　　早上六点，晨光乍现，成老道已经坐在院子里开始打起坐了。
　　听到吴老头的话，甩了一下拂尘，道：“早晨灵气较多，适合修行！”
　　一听人家正在沐浴灵气，吴老头就不打扰了。
　　去了厨房做早饭。
　　看着人离开，成老道心下叹息，他还想给人讲讲这天地灵气的事呢。
　　又看见是朝厨房去了，算了，还是吃饭要紧。
　　作为寄宿的人，成山非常有眼色地去厨房帮忙了。
　　现在的农村家家都是自来水，倒不用成山在庙里的时候去挑水，帮着吴老头洗好菜之后，掌厨的事就交给他了。
　　毕竟在山上，他和师父两人基本上是饥一顿饱一顿，想起来的时候才吃一顿，厨艺不好是常事。
　　师父俩没那么多讲究，所以肉菜也准备。
　　看见炖着的鸡，成山还是有些口齿生津，现在国家也不准捕猎野生动物，师徒俩作为奉公守法的公民，已经很长一断时间没有吃过肉了。
　　成老道也坐不住了，闻着肉香过来了。
　　“滴滴！”
　　门外听到停车的声音，。
　　不到一会，大门就被敲响了，“爸，我们回来了！”
　　原来是吴老头的儿子回来了。
　　吴老头正在忙着炒菜，成山赶紧去开门了。
　　大门一开，吴成勇就看见一个年轻道士。
　　“你是？”皱起眉头，问道。
　　“吴施主好，我是山上的道士，庙倒了，跟师傅下来借宿在吴叔家！”成山向门外的一家三口解释了一番。
　　吴成勇知道山上是有个庙的，不过长年冷清，没有香火。
　　“你好！”不知道怎么跟道士打招呼，只能用常人的方式来。
　　吴大勇领着一家三口进了家门。
　　他身边的小孩倒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成山，可能没见过这么打扮的人。
　　成山对小孩温和地笑了笑。
　　那孩子像是被抓包一样，快速地扭回了头，跟着自己爸妈进了屋。
　　知道自己儿子儿媳妇回来，吴老头重新下了面。
　　“爸！”吴成勇放好东西，就道厨房给吴老头打了个招呼。
　　“你们怎么今天回来了？”吴老头有些奇怪，平常不都是一个回来一次，怎么才过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吴成勇听到他爸的话，脸上带了疲色，本来想跟自己亲爹诉一诉最近发生的事，但看到有外人在，一时半会也没开口。
　　“公司休假，就回来了！”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吴老头也不了解上班的事，就相信了。
　　鸡是拿高压锅压着的，所以不到半个小时就好了。
　　鸡汤倒进面里，再加上炒好的做配料的菜，一顿丰富的早餐就做好了。
　　成山和成老道两个早就被香喷喷的早餐勾了魂了，相比这，师徒俩以前吃的都是猪食。
　　“辰辰，到爷爷这来！”吴老头见到自己大孙子，那是亲得不得了，自己先不吃，也要把大孙子喂好。
　　“爷爷！”吴辰乖乖地过去找自己爷爷喂食了。
　　吃完午饭，成山和成老道也很有眼色地出门溜达了，给吴家父子留出空间。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吴老头问道，自己儿子他还是了解的，那简直就是一个工作狂，没事是根本舍不得放下工作回来的。
　　吴成勇看了妻子一眼，才对自己老爹说了这次为什么回来。
　　原来是最近经常梦见自己母亲，梦里，吴母对着自己大儿子说什么，但好像有什么阻隔在母子俩的中间，一句话也听不见。
　　这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已经持续半个月了，所以这次才会提前回来，想问问吴老头，吴母生前是不是有什么遗憾。
　　听完，吴老头沉思了片刻，“你妈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老婆子去的时候儿女都陪在身边，生前也没什么痛苦，丧事虽然不兴土葬了，但还是给她风光大办了一回。
　　吴老头真想不通自己老婆子还有什么遗憾的。
　　父子俩百思不得其解，有些愁眉苦脸。
　　倒是坐在一旁的吴家大儿媳妇张玉道：“爸不是还认识道长吗？让他们帮忙看看？”
　　她今早看着那老道士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兴许人家有真本事呢。
　　她这话一出，吴家父子对视了一眼，成道长倒是在这里生活了而是多年，神通倒是没见过。
　　不过，“试试吧，兴许成道长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