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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什么?相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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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躺在栏杆上,嘴里衔着一片猫薄荷,看头顶梧桐树枝叶的缝隙间,棉花糖似的云朵从湛蓝的天空悠悠飘过。
这是他成为横滨少年公寓杂役的第三天。
这样平淡的日子,居然没有比在港口黑手党打打杀杀更无聊?
至少这三天以来,他都没有再研究新的自杀方法。
耳边不时听见有力的脚步和微微的喘气,是他的“雇主”,春风花衣小姐在擦走廊地板。
太宰治知道,每隔半分钟,她就会朝这边瞪过来,所以他在等她生气,脸上绽放出可爱的红晕的模样。
果然,一分钟过后,走廊那头就传来脆生生的喝令:“太宰治!太宰治!你过来!”
太宰治愉快的在栏杆上翻了个身,摔进栏杆下的猫薄荷丛。
他不在乎多压坏一点东西,坂口安吾说了,这两年是他的“洗白”时间,由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变成这所公寓的小杂役。
“什么事呀,花衣小姐?”太宰治哼哼唧唧的爬起来。
“叫你半天,耳聋了吗?”春风花衣站在栏边,柳眉竖起。
爷爷或许有什么特殊用意,但她目的是经营好这所公寓,才理这家伙是谁,反正压坏东西就要赔钱,是小杂役就要听话。
况且这家伙外表狼狈,眼底却时不时有欠揍的笑意,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真没听见,可能是花毒还没有完全好?”太宰治愁眉苦脸的搓屁股。
滚!
都在这里吃香喝辣三天了,还没好?
春风花衣懒的斗嘴,她没这家伙脸皮厚,演技好,还成日一副无聊到看破红尘的样子,她可是有理想,有活力,有行动的女生!
她把抹布丢进他怀里,“换一桶干净的水,把后头的走廊擦干净。”
“好的,花衣。”
“哼哼。”春风花衣走了两步,又回头,狐疑的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花衣。”太宰治捧着抹布,就像捧着定情信物,柔声柔气的回答。
下一秒钟,他就如愿以偿的看见,可爱的红晕在她脸边泛起,眉梢斜飞进柔软的额发。
“不准乱叫!谁跟你这么,这么——”
这个恶劣的家伙!
望着太宰治充满期待的眼睛,春风花衣发现自己又上当了,她才不会把“亲密”二字说出来呢!
于是她一跺脚,“恶狠狠”的命令:“快干活去!没有擦完地板不准吃午饭!”
“是,花衣。”太宰治说完,脚底像装了风火轮,一转眼已溜过转角。
五分钟后,走廊的另一头。
太宰治四肢落地,双手按着抹布,双脚飞快的蹬动,像极了一只奔突的野狗,把道道水渍甩在身后。
“哎呀,比想象中要累很多呢。”他叹气,把这条走廊擦干净,比炸平整座公寓还要难。
来来回回机械重复,那点新鲜感很快耗尽了,直到他眼睛一亮,盯住走廊和阶梯连接的地方。
这个入口是没打算用吧?花衣没让他擦,台阶下也长满了野草。
心跳加快,血流加速,懒散了三天的细胞顷刻活跃起来,太宰治知道,那是经验告诉身体,有危险!
咕咕——
肚子发出抗议的叫声,好饿,就当吃一点小零食提神吧?
太宰治眯起眼睛,唇角弯起,停顿三秒钟后,加速往那里冲过去,双手刚碰到台阶边缘,地板就突然下陷,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
只是陷阱而已?
咦,不对!
他是靠脑子吃饭,身手在黑手党内部虽然只能算中下,对付普通陷阱还是游刃有余。
但太宰治很快知道,自己猜错了。
身体的反应已到极致,仍控制不住头下脚上的栽进去。
这个陷阱的方位、大小,木板翻起的角度、速度,以及洞内那股奇异的吸引力,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恐怕只有中原中也那个能操控重力的家伙,才有办法避开吧?
咚!
太宰治脑门落地,马上屏住呼吸。
这肯定不止是一个陷阱这么简单,毕竟春风总一郎前辈,是设计过黑手党总部大厦安保的人物!
洞口传来一串很轻,很有节奏的声响。
“嘿咻!”太宰治双手一撑,倒拔着跃出洞口。
他把木板扣好,整整衣服,转身,快有膝盖高的黑色大豹猫,就威风凛凛的蹲在一尺外,用警惕而不屑的眼神望着他。
“谢谢啦,兄弟!”太宰治伸手去摸它的头。
“咪呜!”豹猫后退一步,沉沉的叫着,眼神变的危险,嘴里掉下一件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是女生哦!”太宰治回手拍脑门,讨好的嬉笑,“看看,你给我带什么东西来了?”
他爬到豹猫跟前,捡起那东西,是一张对折的纸片,才看一眼,就得意的哈哈大笑。
原来,纸片上只写着两个字:吃饭。
字迹清秀,笔力很重,显示着写字的人,有多么的不甘心。
笑够了,太宰治才拍拍瘪瘪的肚子,“我就知道,花衣其实是心疼我的,怕我饿肚子对不对?”
豹猫把头一撇,踩着雄壮的步子走开。
太宰治追上去,跟它同一步伐,自顾自的说起来,“跟我说说,花衣几岁了?什么星座?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对了对了,她有没有男朋友?未婚夫?”
豹猫屁股一撅,撒腿跑了,像是受够了他的无聊。
“嗨嗨,兄弟,啊不,姐妹,理我一下嘛,好歹我们同一个名字?”
“呵呵,有的!”
太宰治刚追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发笑,笑声苍老而洪亮。
他面颊肌肉一抽,胸口生出久违的凉意。
被人走到背后却浑然不觉,这还是头一回!
但只是一瞬,太宰治就恢复了他明亮、懒散的笑容,转过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承蒙您照顾了,春风前辈。”
“太宰先生客气了,我这也是还坂口先生的人情,没想到,您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春风总一郎眉毛眼睛全是笑意。
“如果给您带来麻烦,我会离开的。”
“麻烦?怎么会?要说起来,我可是比太宰先生更大的‘麻烦’,呵呵,哈哈。”
笑声后,没有下文。
太宰治知道,这位前辈是不想再谈往事,他不说,自己当然不方便探问。
他识趣的转开话题,“对了,刚才您说什么‘有的’?”
“有未婚夫。”
“什么?”
“我是说,花衣有未婚夫。”春风总一郎一本正经的回答。
“啊?哈!”太宰治不禁失笑。
那个能一扫帚把他撂倒,却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女生,竟然真有未婚夫?
好意外,好好笑!
春风总一郎依然是认认真真的表情,还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那孩子靠不靠得住呢……太宰先生?”
“啊,您请说?”
“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我可以拜托你照顾花衣吗?”
“咦?”太宰治更意外了。
“可以吗?”
太宰治鼻梁皱起,仍挂着友善的笑容,眼睛眯上一半,长睫毛遮住一闪而过的瞳光。
“您就这么信任我吗?我可不是好人呢。”
“呵呵。”
“嘿嘿!”
“走走,吃饭去。”
木屐敲打着木板,消失在走廊尽头,还有被吹散在风里的闲聊。
“花衣小姐的未婚夫,是哪家的公子呢?”
“太宰先生有兴趣知道?”
“我就是好奇,该有多大勇气,才敢,不不,是多大幸运,多大幸运,才能娶花衣小姐?”
“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许人家只当是开玩笑,哈哈……”
东京,千代田区,一所别墅内。
望不到边的草坪,环抱着两栋白色的小洋楼,楼背后还有露天的游泳池、网球场、甚至跑马地。
这里被人称作“迹部的白金汉宫”,它的所有者是全日本排的上座次顶级富豪。
小楼上,迹部家唯一的少爷,正在发脾气。
“什么?相亲?”迹部景吾大吼。
他很少这么不华丽的失态,但这件事实在太荒唐了好吗?
他才十五岁,相什么鬼亲?
刚接到参加U-17集训的通知,正要拼命练习,才不会把宝贵的时间,用来做这种无聊的事呢!
再说,从小到大,他已经被名为“女人”的动物纠缠怕了……
“是啊。”迹部敦史无视他的火气,正色说,“周末跟藤原小姐相亲,下周一就到公司见习,把暑假好好用起来,熟悉公司业务。”
“喂,老爸,我才十五岁!”迹部景吾短发根根竖起来。
全国大赛败在越前龙马手里,被迫剃掉一头秀发,是他平生第一奇耻大辱。
这一城,他会在U-17选拔赛中扳回来,非把那个嚣张小子打趴下不可!
“我十四岁跟你妈相亲,十八岁结婚,二十岁就是公司总裁了。”迹部敦史慢条斯理的说。
“是啊,景吾,妈妈可是十九岁就生了你。”迹部太太在旁附和,一脸幸福的羞涩。
“你们,简直,简直——”迹部景吾灰紫色的瞳孔,流露出见鬼的神气,“总之,我不会去的!”
“作为迹部家的继承人,执掌公司和繁衍后代是你的责任。除非,有什么不能去的充分理由?”
繁衍……后代……
哦,老天!
迹部景吾白皙的额角,浮起一道道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