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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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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表现的不错。”
她站至程淮的身侧,肩膀微微挨着他。
他僵了僵,紧绷着上半身,半晌没吐出半句客套话来。
摄影总监不知怎的也凑过来滔滔不绝的讲他今天拍下来的感悟心得,大赞了这次的道服化设计的很到位,所以效果非常好。
其实拐着弯夸沈莉秋会用人。
几人佯装专心地应付着。
程淮突然感觉掌心一痒,是她轻轻勾了勾尾指。
“今晚见。” 女人在他耳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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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的吊灯被重影一分为二。
程淮睁眼喘了口气,低头吻了吻沈莉秋的发顶。
酒店房内的香氛太过甜腻,甚至隐约盖过了二人信息素的气息。
沈莉秋在他腺体边留恋,鼻息带着温热的湿气,与铺在胸口的发丝一起,如同羽毛挠在心尖。
头顶的水晶珠串映在男人泛着水光的瞳孔中,就像星子倒映在湖里,随着起伏律动,一下一下,前后摇晃着。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有片刻失神。
冷气吹在光裸的胸口带起寒意。
程淮极力压下喉头的痒意,只偏头闷咳了几声。
“感冒了?” 女人微微抬首,狭长的眼尾带着艳色,语气慵懒。
“嗯。”
自那日出席活动着了凉,这感冒便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全,好在剧中他台词不多,哑着声也能应付。
他没有多说的意思,偏过头看不清表情,但能看见完美的下颌线,态度远不及之前热情。
沈莉秋将嘴唇移至他的侧脸,安抚性地吮了一口,轻如蜻蜓点水。
就如她下午走过来,轻飘飘地一句:“表现的不错……”
尔后只消对他轻轻勾过手指,便能让他无法开口对她说出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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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淮闭上了眼,专心沉沦,不愿分神去想其他,但纷扰的思绪却随着黑暗,一同吞噬了他。
朦胧之间,灵魂仿佛逐渐抽离了的躯壳,冷眼看着床上二人的动作。
也许他早该接受她不爱他的事实。
他们这段关系,就是她随手可弃的消遣。
也许他早就该学会平和一些,情绪别再如此随意为她牵动;应该学会讨好她,说几句好话,来换取她的怜惜;也该承认网上那些都是真话,既然资源都拿了,为什么还放不下自尊,当了X子还要立牌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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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莉秋当年制作的那部医疗片,用过几个真实的病患当群演,其中有一个小男孩被安排演主角的病友,戏份不算多。
这个男孩一出生便被抛弃了,被一个孤寡老头捡回了家,一开始不知道他有先天性白血病,耽误了治疗,等发病送来医院经历了几次抢救,便再没能踏出过医院半步。
这个孩子不但长得可爱,性格还特别好,哪怕身上难受也是笑眯眯的,十分讨人喜欢。
血液科的医生和护士常常会在私底下惋惜,又庆幸他能被节目组选中,最起码能够支付他在拍摄期间这段时间的全部治疗费用。
程淮碰见过几次他的爷爷,衣着破旧,总是随身拿着一个麻布袋,里面装满了各处拾来的瓶瓶罐罐。他听说他早已花光了积蓄,如今晚上在医院附近摆地摊,白天便在给孩子送饭的路上捡破烂。
在拍摄结束后的几周,有天夜里孩子突然情况急转直下,因为并发症引发的多脏器衰竭。
几个科室联合进行抢救,程淮跟到一半时楼下急诊又收了几个外伤,被通知需要实习生帮忙,便匆匆下了楼。
走廊里那个老人无措地站在正中央,看见他出来时趔趄了一下,怀中抱着个塑料袋差点滚到地上。
他的眼中闪烁着希翼的光,又失落地看着他离开。
跟着护送担架的急救人员一道挤进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当时差点跟搬氧气瓶的程淮撞上,那人骂骂咧咧着往收费窗口的方向走去,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直到后来与沈莉秋纠葛渐深,才认出那日的人是她身边的秘书小吴。
急诊忙完之后,抢救还未结束,程淮到了换班的时间还没走,再次上楼,想看看那孩子的情况。
陪着老人等了一会儿,临近半夜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孩子得立即送入ICU。
主治医生面容沉重,表示这次虽然救过来,但是恐怕已是回天乏术,考虑到病人家庭的困境,表示可以先让孩子ICU过了今夜,费用先由科室垫付,之后便只能转入普通病房。
男孩爷爷带来的那叠皱皱巴巴的钞票,是他压箱底的最后一笔救命钱,连抢救的费用都不够,更遑论住进那日日烧钱吊命的重症监护室。
就在这时,一旁正在用电子板做记录的小护士突然“咦”了一声,然后颇为诧异而惊喜地抬头冲老人说道:“有人给囝囝的医疗卡里打了钱,并且今晚抢救的费用全部已经支付过了。”
老人激动地问道:“是谁?”
小护士在电子板上点了半天,“是匿名支付的,我这边看不到记录。”
这一出人间悲欢,似乎差一点便要以大团圆为结尾。
认出秘书小吴之后,一切才得以解释。
为何在那样一个凌晨,他会在医院停车场,看见沈莉秋一身参加晚宴的礼服,站在路灯下抽烟。
晚风微微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偏头随意拨弄了一下,将那缕发丝拢回耳后,流苏耳坠在灯光下熠熠生着辉。
以及为何在小男孩拔管那天,她会出现在玻璃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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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心电图在发出一阵刺耳长鸣后,最终归为寂静。
孩子苍白的小脸逐渐被白布掩盖。
程淮转头便看见她站在外面,他这回睁大了眼睛企图看清楚她的神情。
是否有他想象中的悲悯。
女人的面目陡然被放大,却还是模糊一片。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梦里的场景却都已消失不见,只余一片黑暗。
程淮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也分不清那日看到的究竟是她,还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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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内静谧一片,两侧的床头灯未关。
凌晨三点,程淮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上面有未读信息若干条,并无心回复。
程淮没想到沈莉秋非但没走,还跟他一起在这留宿。
而且意外地贴得极近,耳边可闻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记着明早还有戏,抬手想给小助理发条信息,才意识到另一只手臂竟然被她轻轻环着。
手机屏幕发着微弱的荧光,她安静地闭着眼睛,睫毛像是洋娃娃似的微微有些卷曲,平日里疏离冷清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这些日子里的陌生感顿时消散了不少,昏睡前萌生出的那些决绝的念头便又被按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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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淮望着她的睡颜发了会呆,不由想要触碰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却在距离一毫米时停了下来。他怕扰了她清梦,也怕她醒来后冰冷的态度。
却没想到沈莉秋睡得极浅,只一点风吹草动便倏然睁开了眼睛,眸中神色仅茫然了一秒就恢复了清明。
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女人几乎是立刻便松开了他的手臂,翻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二人之间倏然被隔出一段距离。
那么近,那么远。
程淮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臂,给小助理发完信息后便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下面忽然因为这个动作,涌出一小股暖流,他瞬间意识到是什么,脸上蓦地一片火热。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意识,男性Omega只要不被刺入孕囊都不会受孕,所以避孕和戴套自然都省了,于Alpha来说非常方便,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事后得好好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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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很快将不大的浴室填满。
热水哗哗不断地打在身上,程淮略显笨拙地半蹲着,用手指将她留在里面的东西弄干净。
他想起方才梦中的自己,又想到更久之前。
那时的他是否会料到自己会想如今这样,在一个陌生的酒店里,习以为常地做着这样的事情。
过去的一切,原来早已远隔天涯。
他吸了吸鼻子,这扰了他大半个月的感冒丝毫没有要康复的意思。
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尽量放轻了动作,沈莉秋蜷在床边,仟长的身子缩成一小团,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程淮轻手轻脚地躺回她身旁,头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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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老家有急事,临时告了一个礼拜的假。
薛鹏手里同时带着三个艺人,凡事并不亲力亲为,等到公司另一部戏杀青,李凤山开答谢宴喊程淮过去撑场面,才想起来没人给他挡酒,只得匆匆赶回影视城。
程淮最近除了拍戏之外的行程也被他排的是满满当当,美名其曰薄利多销,对于各色代言广告那是来者不拒。
距离目前这部剧杀青还有不到两个月,后头那部他戏份太过吃重,薛鹏担心他挤不出空来,一连又让他带着俞慈之上了几个不那么热门的综艺。
之前那综艺一经播出,俞慈之便在网上有了些讨论度,尤其是猜测他家世的帖被盖起高楼,富二代、神秘豪宅、玩票,这些标签在如今的舆论环境下都成为褒义词。
毕竟谁不爱贵公子呢?
薛鹏记得他下午有外景,在影视城后山上搭了实景。
拍的是小皇帝在狩猎时遇刺,追着野马闯入林中时有刺客放冷箭,为被男主角安插在此的白凤壬所救。
众人逐鹿猎场的大场面昨日已经拍摄完毕,今天这个组的任务就是林中的这场救驾和与刺客的打戏。薛鹏到时现场机器出了问题正在调试。
他寻了一圈没找到程淮的身影,倒是看见几个眼熟的粉丝。
她们也认出了他,纷纷围了过来。
“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他那个小助理呀?”
“前俩天跑南京也没看见他,怎么就淮淮一个人坐的高铁。”
“对啊对啊,淮淮都被挤到了,差点摔倒。”
“经纪人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淮淮呀!”
粉丝七嘴八舌地提着意见,薛鹏假意答应着,连忙拉过一个路过的场务。
“程淮人呢?”
“啊……” 那个场务三百六十度扫了一圈,指向不远处被栏杆围着的一个棚子,压低声音道:“估计在那儿呢。”
薛鹏走过去一看,角落里有人一身古装,头顶着件衣服睡的正香,隐蔽工作做的特别到位,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窝着个人。
那人面前的塑料板凳上还放着盒饭,是给他准备的特制的低脂减肥餐,连盖子都没被掀开过。
薛鹏一把将他罩在头上的衣服摘了下来。
小明星朦朦胧胧地惊醒过来,一脸迷茫地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