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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丁香 ...


  •   太尉府前,守门的府丁刚打过一个哈欠,大门开了,紫禾拎着竹篮从里面出来,那厮盯着紫禾玲珑的身段,好不容易挪开眼。
      “紫禾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府丁笑道。
      紫禾看他咽口水,厌恶道,“去为小娘子采买些水粉。”
      “前几日那刘掌柜不是才送来过么?”
      “怎么,小娘子要买些玩意儿还要经你过问?”
      “不敢、不敢。”府丁赶紧赔笑。
      紫禾拉长脸哼了一声,扭身便走。那府丁在她身后啐了一口,“小贱货,日后定要把你搞到手。”
      到得街上,紫禾去了京城贵女们时常光顾的流云轩,买来盒上好的水粉放进篮子里,与刘掌柜说了几句话便出了铺子。
      在没离多远的一家小酒肆里,紫禾买了两壶酒,一并放进篮子,待她出酒肆那会儿便已带上了帷帽,一转身却朝太尉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到得一条小巷子口,紫禾四下看了看方才走进去,左拐右拐一番到了一户人家,伸手叩了叩院门。
      见院内无动静,紫禾恼怒地暗骂,“大白日的,这婆子还在睡。”
      她再重重叩门,院中的小屋子里这才有人应声,“来了来了,催命一样,没见老娘正歇息吗?”
      说着从屋里摇摇晃晃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发髻乱蓬蓬的,搭着半旧的衫子,一见到门外站着的紫禾,那双原本耷拉着的老眼立刻睁得溜圆。
      “是小娘子啊,对不住对不住。”妇人赶紧跑去为紫禾开门。
      这妇人便是来安巷里的陈婆子,紫禾不耐烦与她啰嗦,进门便问道,“花养得如何?”
      “自然是尽心尽力。”陈婆子将紫禾引向角落里的七八盆丁香,“小娘子看,养得多好。”
      陈婆子嘴里说着,眼睛却直瞧紫禾手里的篮子。
      紫禾仔细看过,这才从篮子里将两壶酒拿出来,“拿去拿去。”
      陈婆子急吼吼地去接,不想紫禾将手往后一缩,冷笑道,“没事不要和别人碎嘴皮子,我家小主人和你可没有来往。”
      “晓得的晓得的。”
      陈婆子接过酒壶抱怀里,又说了许多好话,直捧得紫禾面色稍霁才罢口。
      从陈婆子小院里出来,紫禾径直往太尉府走。回府到了周菱身旁,向她说了今日的情形。
      “那些丁香长得好,陈婆子小心得很,跟以往一般。”
      周菱听紫禾说着,点点头,“过些日子再去看看。”
      紫禾应声,又不屑道,“那样腌臜的人,小娘子做什么对她这样好?这么多年给吃给喝的,不过是让她养几盆花。”
      周菱不说话,只拿起桌上的杯子,紫禾见了,自然而然地端起水壶给她倒水。
      只听周菱幽幽叹道,“她照顾我生母万娘子留下的花草,也算给我留了个念想,如若不然,我只能连这些花草也扔了,免得娘亲受到有心人挑唆心中有刺,那时便一点念想也没了。”
      紫禾听了,想到虽说这周菱能进府且受到重视简直是交了天大的好运,但到底也有可怜之处,便跟着她叹气,并没有在意到周菱打量的目光。
      再说紫禾走后,陈婆子喜滋滋地到街上买了下酒菜,晚饭时候还没到又喝了起来,直喝到放在眼前的罐子都能看成四个。
      黄昏时,又有人敲陈婆子的院门。
      陈婆子从桌旁起身,一个没站稳被凳子绊得摔了一跤,这才疼得稍稍醒了点酒,几乎是爬着去开了门。
      “谁啊?”
      “小娘子遣我来送酒。”
      陈婆子挠了挠蓬乱的头发,自言自语起来,“莫不是老糊涂了?怎记得今日仿佛收过了?”
      “小娘子可怜你孤老婆子没人过问,便叫我再给你拿来些。”
      陈婆子喜不自禁,连声道谢。她抬头想看看眼前的女子,无奈酒喝得太多,怎么也看不清眉眼,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以前似乎也没见过。
      “吩咐可照做了?”陌生女子问道。
      陈婆子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多问,一步三晃地将人引到丁香花旁边,又是一阵说道。
      那陌生女子听着笑了起来,“好、好。”
      陈婆子鲜得夸奖,当下得意起来,待陌生女子走后便迫不及待地继续倒酒喝,只是没想到喝了一杯便撑不住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那样子怕是天上打雷也听不见,待她再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陈婆子一手扶着扭了的脖颈,一手捶着腰,好不容易爬起身倒水喝。她抬眼朝窗外看,这么一看,手里的碗便掉到地上,“咣啷”一声摔个稀碎,也顾不上颈疼腰疼了,大呼小叫地跑到院子。
      “杀千刀的。”陈婆子叫道,“哪个王八羔子拔了我的花?”
      只见那七八盆丁香每株都被连根拔出来丢在一边煞是可怜。
      陈婆子这时清醒无比,脑子转得贼快,当下便跑过去将丁香塞回花盆,散落地上的土一点不落地重新填了回去,她只当是哪家的顽童偷跑进来将花搞得一团糟,心道重新栽好,叫贵人看不出来便无事了。
      这边黄阿姥的院中,沈红裳下工回来和老阿姥吃饭、聊家长,一切照旧。只是到了夜半,万籁俱寂的时候,沈红裳的屋子里却重又燃起了豆粒大的火苗。
      她从屋子的隐秘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铁匣子,匣子里是一个包得严实的油纸包,足有好几层,打开之后,里面却只放着一些零碎布头,并一只断了的玉镯。沈红裳托着腮,瞧着眼前的东西,一时还瞧不出什么玄机。
      “做什么用的呢?”她自言自语道。
      面上这么一看,这些东西只是垃圾,何以要藏得这么小心?值得好吃好喝地供那陈婆子这么些年?
      沈红裳拿出一片布头,原料应是块寻常的鹅黄缎子,这布头应是在边角处裁下来的。
      沈红裳将布头拿近了看,烛火虽并不明亮,但也瞧见这颜色似乎微有些怪异,沈红裳若有所思地拿起一片布头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又端来一碗水,将那布头泡进水里,过了一小会儿,她从腰间的革带下摸出一枚银针插进水里,再拿出来时,入水的一截渐渐变得灰黑起来。
      果然有毒。
      沈红裳长长舒了一口气,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伸了一个大懒腰,“这么简单,我竟想了许久,定是教小郎中传染了,和他一样变笨了,唉,不该、不该呀。”
      桌上的烛火虽然只有豆粒大,却将她满是笑意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沈红裳这几日心情不错,变着花样给莫梓衣做汤,这附近的市集已经无人和她博了,她便将路线划得远一些,到远点的市集去,左右有轻功傍身。
      这一日临下工,沈红裳将莫梓衣喊道后院,又拿出一把尺子。
      “做什么?”莫梓衣问道。
      “别动。”
      莫梓衣听她话照做。
      “抬起胳膊。快些。”
      “好、好。”
      沈红裳拿尺子给莫梓衣量起身来。
      “我买来一块料子,给你做件衣衫。”
      莫梓衣愣了半晌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应声,“哦哦,多……多谢……”
      沈红裳好笑地瞥他一眼,这一眼当真风情万种,直教莫梓衣又呆了,脸上眼可见地红起来。半晌。
      “红裳?”
      “嗯?怎么了?”沈红裳专心给他量身,不经意地问道。
      莫梓衣干咽了一口,鼓足勇气道,“下月初五白云观有庙会,还可以看傩戏,我们……”
      沈红裳手下一滞,抬头看向莫梓衣,他的脸分明已经比那蔗浆樱桃还要红。
      莫梓衣见沈红裳望过来,赶紧移开视线,不过片刻之后,他重又转回头,看着她的眼睛。
      这双清泉般的眼睛里从没有戏弄、嘲讽、怀疑、别有用心,那墨瞳中的自己从不见窘迫、失落、难堪、愤怒,这般令他向往,为何要避开呢?
      “我们一起去庙会吧。”
      “我们?”
      “只我和你。”莫梓衣说道。
      沈红裳呆呆地站着,过了一会儿亦露出笑容。
      “好啊。”
      两人便这么站着,连旁边来了人都不晓得。
      黄阿姥见了这副景象,当即便笑出声,“你们这样子还真像对小夫妻。
      ”
      沈红裳与莫梓衣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要站开些,不防黄阿姥上前一手拉住一个。
      老阿姥喜气道,“嗯,我看行,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她偷偷抬眼打量下莫梓衣,见他虽有些尴尬却并未解释,当下高兴极了,心想着他总算是开了窍。
      还是沈红裳先回过神,连忙上前扶过黄阿姥,“阿姥怎么来了?”
      老阿姥笑道,“我去老友那里串个门,看看到你下工时候了,便来和你一道回去。”
      两人又一阵说笑,这才将方才的话题引开。
      待要出门时,沈红裳一边挎包,一边对莫梓衣说道,“下月初三有悬壶大会,我看便将太尉府周小娘子的邀约拒了吧。”
      众人皆是一怔。
      只听她又笑道,“左右是不想去的局,现下正好有说头,莫大夫便让我去给周小娘子送个信吧?”
      黄阿姥一听,赶紧附和,“对对,红裳去最合适,赶紧拒了。”说着又暗暗推了把莫梓衣。
      莫梓衣点头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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