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我见众生》故国有虞

5、五个梦

　　李珂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就在第二日醒来之后，李珂发现他也好李捕头等人也罢，都还好端端的躺在那已经熄灭的火堆之旁，没有半点的损伤，甚至是连打喷嚏感冒的症状也没有出现半点。

　　只不过这一觉他们未免也睡得太长太熟，以致于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丁点也不符合古人早睡早起的习惯。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大家伙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那张老丈又是何时离去。

　　但李捕头也好那些个差役捕快也罢，半点也没有将那老丈同传说中的奇人异事联想到一块，更是不曾考虑过自己可能同某种未知的生物过了一夜，只是想着那张老丈许是见他们睡得正熟，故而不忍打扰自行离去，并没有察觉半点奇怪的地方。

　　这样真的好吗？

　　大晚上的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走掉一个杵着竹杖的老人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各位阿sir，你们这样很让我怀疑你们的专业性啊你们知不知道！

　　提醒的话语在李珂嘴边转了又转却并没有吐出来，因为李珂清楚，现下队伍中的这些虽然都是公门中人，可在某些超凡的力量前皆只是普通的凡人，不拖后腿就是万幸帮不上半点的忙。贸然指出那老丈身上的疑点，不仅对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起不到半点的帮助，甚至还有可能造成恐慌。

　　只是心中暗自警醒，蛇妖、和尚、老丈，他这个遇到特殊事件的频率委实也太过频繁。自是不知晓，接下来还有何等的惊喜在等着他。

　　“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那么稍后我们便出发吧！”

　　收拾完毕，李捕头准备带领众人寻个吃饭的地方弄些行李干粮，而后往那断头沟方向而去。李珂亦是借此将队伍中的人数数了又数，很好，不多不少刚刚好，并没有多出什么莫名的生物来。

　　非是李珂警小慎微，实在是不可不防，实在是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他，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个无仙亦无圣的世界。

　　蛇妖、和尚、许宣都出来了，其他的还会远吗？

　　断头沟距离钱塘县城差不多有三天的路程，李珂等人自半道出发，本想着一鼓作气勿要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路途上，不成想太公不作美，在路边寻了个小店弄些吃食行李干粮后不久便恰逢一阵暴雨。

　　这可不是拥有各种抗生素、消炎药的后世，一场风寒很可能就会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因而几人不得不放弃了继续赶路的打算，在那小店中暂做歇息。

　　店主人是一对很是和蔼的老夫妻，见状又拿出了几碟子免费的花生米以供众人消遣。

　　李珂坐在简陋的小窗前看着外面的雨景，身上萦绕着一种莫名的、孤寂的、同此间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李捕头等只以为他是思及了已经过世的亲人，因而远远的避开并未打扰，便连说话的声音也下意识的轻了许多。

　　毕竟亲人离去这样的惨案，不管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淡淡的惆怅席卷上心头，李珂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他是原身却又不是原身，纵使得了原身所有的记忆，可对原身这十七年的却又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隔了一层，看不分明，但终归是有几分唏嘘的。

　　然而下一刻，李珂那原本没有什么焦距的目光却是忽地一凝，直愣愣的看向窗外不远处，全身肌肉紧绷，强忍着不曾发出任何声响。

　　李珂目光之所及，有什么未知的、莫名的生物自那雨幕中走来。

　　穿越之前的李珂是南方人，自小在那座偏远的小县城中长大，亲眼见识过野鸡、蛇等很多的动物，然而对于刺猬、狐狸、黄鼠狼等却是只闻其名，未曾有过真正的接触过。

　　但当那雨幕中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一步步如人一般行走至李珂所在的窗前时，李珂心中却是升起自然而然的明悟：

　　此刻站在这窗外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只黄鼠狼，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

　　民间传说，东北有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五位大仙，可以保护家宅安康吃穿不愁，所以又被奉为保家仙。其中这黄鼠狼又被称为黄大仙，会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截住过往行人，询问是像人还是像动物。

　　如果回答像人，那么恭喜你获得镇宅神兽一枚，如果回答像动物，呵呵，祝你好运。

　　李珂穿越之前所在的世界虽然无仙亦无圣，但得益于高速发展的各种信息技术，李珂知道的套路与秘闻不在少数。因而纵使有莫名的寒意席卷四肢僵硬，心中忐忑之余却也没有过多的慌乱。

　　现下所遇到的情况，会是李珂所想的那样吗？

　　屋外大雨倾盆，屋内李捕头等一众的差役捕快们正在小声的聚在一起玩骰子，店主夫妻则在后厨忙活，想要下上几碗暖乎乎的热汤面。

　　趁着一局猜完下一句将要开启的间隙，李捕头随意朝李珂所在的窗边瞟过一眼，见李珂侧对着众人身形挺直，仍是一副失魂落魄不在状态的模样。本想关照一下，又想到这人遭逢大难正是伤心之时，若是叫其玩乐怕是不美，便轻叹一声同身边的同僚们继续投入玩骰子猜大小的战斗。

　　一时间，这破旧的小店内外，甚至是这店内的大堂之中，仿佛被莫名的力量切割，分隔成几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小老儿黄三，见过郎君。”

　　那黄鼠狼人立而起，如同一个饱读诗书，再是知礼守礼不过的人类一般来到李珂所在的窗前，那张兽类的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温和却又带几分莫名迷惑性的笑容，口吐人言道：

　　“不知郎君看我，几分像人，几分像妖，又有几分像那未曾开智的野兽？”

　　我就站在你眼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某个熟悉的bgm自脑海中响起，李珂忽然想嘴瓢皮那么一下，探探这精怪的反应。说不定等到日后穿越回原本的世界，或许可以据此写上那么一篇有关精怪讨封的论文相关出来。

　　我能说你像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吗？我亲爱的达瓦里希。

　　欠揍的话头在嘴边滚了又滚，那通晓人性的精怪似是知晓了李珂的不怀好意，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的尖牙，两只前爪拍了拍腹部，不咸不淡道：“此言事关重大，郎君可要想好了再说。”

　　许是屋外雨声过大，过于的嘈杂与喧嚣，又或许是李捕头等人玩骰子时过于投入，以致于这落在李珂耳中显得极是清晰且极具威慑力的话语，并没有在屋内众人之间掀起任何的波澜。

　　李珂嘴角微微抽动，而后将桌上茶壶执起，翻过那未曾使用的茶杯，续上一杯清茶，然后将茶壶放下，装满茶水的茶杯推至窗前，温和而不失礼貌道：

　　“我观阁下，当是一位宽厚长者。”

　　“哦？”

　　那精怪目中闪过种种奇异之色，直叫人目眩神迷，仿佛坠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幻境。下一刻，一阵青烟于那精怪身上升起，天际有电光闪烁远方雷霆作响。

　　恍若暮鼓晨钟，直直的敲击在李珂心头，直叫他手下一个颤抖面色一阵发白，与之相对应的，却是青烟散去，一身着黄裳面相宽厚慈和身形富贵的老者出现在窗前，那精怪所立之处。

　　捋了捋胡须，那已然化作人形的黄三对着李珂道：

　　“大恩不言谢，小老儿当送郎君一份大礼。待得雨过天晴，还请莫要推辞。”

　　“大可不必！”

　　脑中闪过诸多种种精怪报恩的套路：报恩对象英俊的就以身相许，丑陋的则结草衔环以待来世，还有那指腹为婚结为儿女亲家啥的。

　　并不想多出一个精怪老婆的李珂表示敬谢不敏，毕竟跨物种恋爱，是需要勇气的。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具有许仙、落十一那般勇气。

　　“你会想要的。”

　　面容富贵且宽和的黄三说得笃定却神秘，见李珂张口欲言，却是摆了摆手道：

　　“去休去休，不如归去——”

　　言毕，径自走出屋檐，钻进雨幕，不过片刻，便走出李珂视线。

　　原本推至窗边的茶水倾倒，李珂猛然惊醒，起身往那窗外望去，便见一行仿若兽类的瓜印自窗前的屋檐之下一路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直至不见。

　　“唉？客人在看什么？”

　　有苍老且和煦的声音在李珂身旁响起，李珂回过头，却是那店家老太太不知何时来到跟前，见李珂转过身来，对着李珂友好一笑，将手中端着的汤面放在桌上道：

　　“这雨不知何时会停，您还是先吃点热乎的吧。”

　　“谢过店家。”

　　李珂礼貌道谢，顺势坐下，拿筷子挑了挑面条便准备放入嘴中。又似是心有所感，不动声色的朝着窗外瞟过一眼，却见原本极是好留下踪迹的泥土地上已经没有了半点兽类造访的痕迹。

　　李捕头等一众差役捕快们刻意压低了的、玩骰子的声音传入耳内，似乎那有关那精怪出现的种种，皆只是李珂无聊之下的臆想。

　　大雨直到晚间也不曾停下，李珂等人无奈，不得不在这小店中歇下，等待明日。不曾想第二日雨过天晴，李珂等人用过饭食正准备离去，有衙役骑着快马过来。

　　“李哥，抓、抓住了！”

　　“吴六，抓住什么了？”

　　李捕头见此赶紧上前拉着那翻身下马的前来送信的吴六，口中道：

　　“说清楚，莫急，抓住什么了？”

　　“那杀害了李公子一家的强人，今早被抓住了！”

　　“什么？”

　　众人俱是一惊，显然是不曾料到这样的情况，又见李珂面上怔忪，便忍不住小声议论开来。

　　“抓住了？消息可靠吗？属实吗？”

　　“究竟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犯下如此大案！”

　　“那李公子家人的尸首……”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今日天刚亮便有客栈小二前来禀告县太爷，说是客栈里面出现了江洋大盗。

　　原来两日前有书生前来客栈投宿，那书生姓吴，三十七八许模样，两鬓斑白略带几分沧桑，看着倒是个十分温和好脾气的。只身边还跟了个虎背熊腰身形壮硕的大汉，面色黝黑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人物。

　　如此这般组合，自是引起店小二及老板注意。

　　这本也没什么，毕竟客栈嘛迎来送往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物不曾见到过。不成想昨日夜里那掌柜的尿急，方便完之后正准备睡觉，却无意间看到那吴书生房间里还亮着灯，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

　　掌柜本也不是什么爱凑热闹好八卦之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探听别人隐秘的喜好，这一次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么的，双脚不受控制的便出现在了吴书生房外。

　　来都来了，那便听听呗，正好掌柜本身对吴书生及那黑脸大汉这对组合也有几分好奇。别看那黑脸大汉面相凶恶不好惹，对那吴书生却是毕恭毕敬，事实听从其吩咐，而房中两人的对话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只不过那吴书生和黑脸大汉接下来所谈及的内容，却是叫掌柜的浑身惊出一身冷汗，万不曾想自家这客栈之中竟然出现了如此穷凶极恶的人物。

　　原来这两人自北方中原之地而来，乃是宣和四年也就是两年前方才被堪堪扑灭的叛贼余孽。此番来到东南，也是为继续行那劫富济贫杀贪官除恶霸之事，又听说断头沟地理位置极好，便想要以此为据点，再拉起一支叛乱队伍来。

　　掌柜的没想到自己难得好奇心旺盛一回，竟然听到了这样要命的消息。脑中浑浑噩噩，只依凭着身体本能谨慎行事，幸得祖宗神明保佑，方才没有弄出动静来叫那屋内人察觉，有惊无险的回到房间。

　　掌柜的不敢自专，天不亮便将这一切告诉店小二，打发其去县太爷府门口守着，务必要将一切告知县太爷。自己则留在客栈内，努力做出一副无事发生模样，准备同那两人周旋。

　　许是昨日议事睡得太晚，又或许是过于自傲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等到县太爷带着人将客栈层层包围在掌柜的带领下破门而入之时，那吴书生和黑脸大汉竟还在睡觉。

　　在那吴书生的行李包袱之中，更是搜出了属于原身父亲李瑾的任命文书及印信等种种。

　　“你会想要的。”

　　脑海中莫名闪过昨日那精怪所说话语，李珂一时间竟也弄不清楚这一切究竟只是巧合，还是那精怪暗中引导。然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整件事情的关键还是落在吴书生与黑脸大汉身上。

　　王老县令的意思同样是如此的，叫众人莫急着前往断头沟，而是先从那吴书生与黑脸大汉身上拿到口供，探明那断头沟中是否还有其他的叛匪存在。如果有，又有多少，是否需要大军围剿。

　　如此种种者，性命相关，况且李捕头等又不是受自己指派，因而李珂并不曾坚持，而是随李捕头等一起回转县衙，再做打算。

　　只是那吴书生也好黑脸大汉也罢，俱是颇讲义气的硬骨头，纵使牢中的酷刑受了一套又一套，也不曾开口吐露半点消息。只道自己是在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倒是叫整个事情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谁又不想呢？

　　那些年的深受金庸、古龙小说及各种武打片影响的男孩女孩们，哪个心中还没有个仗剑走天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梦想？

　　只不过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只有当刀割在自己身上时才会感觉到痛。李珂是想劫富济贫，可没想过叫自己成为那被劫的一员。

　　就像男频爽文里的龙傲天，又或者言情小说中人见人爱的玛丽苏，虽然尬得能叫人当场抠出三室一厅。可如果把气运之子换作自己，谁又能拒绝一份来自整个世界的偏爱？

　　有些时候我们恨的也许并不是开挂，而是开挂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不管吴书生与黑脸大汉有何名义，原身一家惨死在半道上是事实。且做为一个在东京城坐冷板凳等了三年又三年方才捞到一个外放职位的普通官员，原身的父亲李瑾至少就目前而言，并没有对不起任何百姓犯下任何过错。甚至是在上任的时候，李瑾也是本着一颗为民请命的心的。

　　何至于此？

　　做出穿越人士，李珂觉得自己应当是有挂的。虽然可能由于时空延迟或者天道打盹等种种不知名原因，他的外挂迟迟不曾上线，但他终归是不同的。至少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足以叫他不虚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人。

　　因而在案件陷入僵持负责审讯的差役们迟迟无法撬开吴书生与黑脸大汉的嘴之后，李珂便乖巧而不失礼貌的提供了几种不同的思路。

　　毕竟做人嘛，最重要的是格局，格局要打开。

　　刑讯逼供同样如此。

　　打板子、小皮鞭、烧红的烙铁什么的还是过于单调重复，只有玩出水平玩出新意玩出花样，物理与魔法攻击齐头并进，方才能促进大宋刑讯技术的进一步成长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