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现代AU】疑行无成⑥ ...
-
疑行无成：指行动犹豫疑虑，就不能成功。
.
.
.
.
催眠（hypnosis）是指心理医生向被试人提供暗示，以唤醒他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许多心理学家认为，催眠与其他一般状态是相似的，包括放松、全神贯注和联想。在催眠状态下，一个人可能经历“在感知、思维、记忆和行为上的一些改变”，包括暂时的麻痹、幻觉和忘记“对催眠术医师的暗示做出反应”。
在许多影视、文学作品中，这种心理学术语都通常与“犯罪”相挂钩，成为控制和欺骗他人的代名词。
杀生院祈荒作为业内人士，当然清楚这并没有如此夸张。迦摩对此反应激烈，便是受这些描述影响；但心理学的作用又确实是不容小觑的，迦摩的被害妄想、以及她的反应——仅仅如此，就能让杀生院祈荒看出她性格上的一些特点和软弱之处。
首先，她们做邻居已经有几个月了。
迦摩明明如此畏惧心理医生的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但她仍是没有购买心理学相关书籍进行一点粗浅的了解，可见她的怠惰和放任自流；
某种意义上，她又很是好强。对工作埋头苦干，对自身的疾病也强撑过去，她既对工作回报的利益“金钱”、“升职”是渴求的，但又没有到为此达到疯魔的地步。而且可以看出她患被害妄想症已有多年，已经学会了如何忍耐和压抑（虽然很多时候还是显得很神经质），起码在社会中能做到基本生存和交流；
再加上一点，算是心理医生的额外猜测？杀生院祈荒用右手食指抿唇，掩住一点不太明显的弧度。她想，迦摩对人的排斥不分对象，偏激又顽固，这样的人，能独自生存至今就已经令人很不可思议了。
啊，应该是有人教会了她“怎样活下去”？
迦摩或许以前就是一匹野蛮的小野兽，然后被某个人——她很有可能是有过监护人的——以人类社会的礼仪和道德教化，才造就了现在怪异却又不至于必须被排除的“迦摩”。
杀生院祈荒感到有点可惜。这样的迦摩，她的生活方式纵使偏离了正常轨道，但其终点还是不变的……不过也是一个需要帮助的病人，她仍会不吝援手。
她自身也不太清楚自己在为何遗憾。
仔细想来，是她很想见一见「过去那个真正病入膏肓的迦摩」吧……？
对一个人的了解，往往都是从对她的思考开始。
用中性笔敲敲病历本，杀生院祈荒推了推眼镜，露出温和的职业微笑；但此刻她并没有病患，也没有处在工作状态，于是她的笑又添了几分真诚的意味。
“那，我也该着手做好准备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通过正式渠道来帮助迦摩，摒除了最初有过的“私人治疗”的打算。
.
.
.
这一次，心理医生并没有给她的被害妄想邻居逃避的机会。
在家门口偷偷摸摸、拎着高跟鞋试图降低噪音以此逃过一劫的社畜被自己的好邻居抓了个现行，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那人看上去明明没什么威慑性却压迫感强烈的眼神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杀生院祈荒妩媚一笑，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郑重地递过去。
“那么，我们还是早一点开始疗程比较好吧？”
迦摩没有接，只是小心翼翼地凑近去瞅，名片格式干净利落，上面的笔迹也纤细秀美：
XXX病院
心理医生职杀生院祈荒
“哦呀，祈荒小姐，你这是在……搞销售？”迦摩挑了挑眉毛，她的嘴巴永远都是只能吐出玫瑰花刺，锋利尖锐、毫不留情，“难道说你想做下一个原一平？”
（原一平：日本寿险业的销售大王、推销之神）
不愧是为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社畜，对成功学的经典案例信口拈来——在心底无丝毫真情实意地“夸奖”之后，杀生院祈荒仍是好脾气地绕过了这个话题：“只是医院规定，不允许医生接私单。”
她又补充道：“背面有写地址和联系电话。”
迦摩明了她的意思了。这女人说白了，就是她们这么近的距离，还要自己特意腾出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空闲时间专门去医院找她做治疗？
喂喂，让她挤时间去看病，这不是在特意找茬吧？
迦摩相当不情愿。本来休息时间就不多，她不想把它们花费在「诊疗室内和杀生院祈荒大眼瞪小眼」这种无聊的事上；但很可惜，她已经见识过了杀生院祈荒的秉性，所以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不接下来这张名片的话之后这女人可能就会一直蹲自己，直到自己同意为止。除非她搬家。
于是她忍不住又开始挑刺了：“我不喜欢烟味，你可是一个会吸烟的心理医生，咳咳。”
为了表现效果，迦摩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消遣而已，”杀生院祈荒回得滴水不漏，“工作的时候我是不会吸烟的。如果你还是不满意，那我可以彻底戒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下去的必要，再说显得自己太无礼了，迦摩想。
“行吧，我相信你的敬业精神。”她说。
反正收下之后找理由放她鸽子也不是不可以。瞬间就做好心里建设的迦摩一把拿过那张名片，毫无愧疚心地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再见吧。”
她抑扬顿挫地甩下最后一句：“拜拜晚安！”
然后迦摩一溜烟地开门，赶紧钻回自己的小窝了；其行动之迅捷，几乎让心理医生都没反应过来。
“……像只兔子一样呢，这么擅于逃跑。”
走廊中，杀生院祈荒单手托着下巴思考着：看来，她还要做好总想逃跑的患者的监督工作了……以后或许会很辛苦但充实吧。
.
.
.
第二天下班回来，杀生院祈荒有了新发现。
迦摩的仙人掌又死掉了，被孤零零地扔在门口，等待主人下一次出门的时候和垃圾一起丢入废弃箱中。
咦，这次又是浇水过多把仙人掌根部泡坏了吗？她轻巧地拈起白色地砖上小小的一盆仙人掌，借着楼道窗户投进来的自然光细细端详，看到深绿色的茎肉都开始隐隐萎缩起来，土质潮湿松软，泥沙被冲浅了。
果不其然，和上一任的仙人掌君是同样的死因。
她摇了摇头，怀着对仙人掌的怜悯之心，把命运多舛的绿植放回原位。
.
.
.
这一周的周末，迦摩愉快地爽了心理医生的约。
只是出乎她意料，杀生院祈荒没有穷追猛打。只是每次见面时，仍会笑意盈盈地冲她打招呼，也不会刻意提及心理治疗的事情，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最初和平的假象……但确确实实地，这种关系也悄然中发生了某种“变质”。
比如，杀生院祈荒再没有刻意避让于她，她们现在见面的次数直线上升，更可怕的是迦摩竟然没有感到太多不适，她居然习惯了——她居然习惯了！！
被害妄想者先前总是因为迫害预感而忧虑；现在、现在可好，她倒是为了自己对这个人的排斥减淡而开始了新一波的忧郁，简直了，简直了，在工作时，竟然会为了这种事情走了好几次神！
帕尔瓦蒂还笑着问她：“迦摩，是恋爱了吗？”
不，并没有。迦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恋爱脑上司帕尔瓦蒂还真是看什么都是爱情的征兆？！
还有，她的小破仙人掌、塞刀片实验失败后变成破烂报废的运动鞋、可回收垃圾袋中满满当当的牛奶盒子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被搞心理学的女人捕捉得一清二楚，每次的询问都轻描淡写却又准确地正中红心，那熟稔的模样，仿佛真是她的同居人那样自然。
例如，“最近天气潮湿，少给仙人掌浇水为好”、“运动鞋没有多余的储存空间，那样实在太过浪费了”，还有“牛奶最好倒入碗中加热，连盒加热对奶质有影响，会对健康不利”，简直把她的生活几乎快要看透了！
——我和你那么熟么，你这么说话？
——不要肆意窥探他人的生活好不好。
迦摩本来想这样冷冰冰地怼回去的，可还有那张顺手塞进工作西装口袋没扔掉的名片在兜内静静地躺着，留着就越发感到烫手。她这次爽约在先，又让自己和那女人的交锋上处于道德下风，占不到多少便宜，想想、再想想，好像是自己又不知不觉地被该死的心机女人给套路了……！
可恶，早知道不放她鸽子，直接去了好了。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但现在，迦摩才真正地深刻感受到杀生院祈荒这女人和她是真的——真的很不对付，非常不对付。
说是天生克星也不为过。
就像她可以轻易挑动杀生院祈荒的情绪那样（哼，就算很会掩饰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杀生院祈荒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什么都不刻意去做地让迦摩发自内心地感到无可奈何。
「……所以说，所以说啊，这样的我和她碰上，难道真的不是命运的玩笑么。」
坐在地铁的座位上，迦摩一脸哀怨地陷入纠结中。
此刻甜美的女声正在报下一站的站名：
列车运行前方是XXX病院，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注意随身行李，请勿遗忘在车上，最后祝您一路顺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