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贝》竹中胖达

10、第十幕：生离

　　贝尔摩德直觉BOSS误会了什么，所以当她在组织基地撞上波本的时候，内心都有几分尴尬。
　　不过很快就淡然了，继而像以往一样，调笑着问他：“回家的话，带我一起吧？”
　　懒就是她蹭车的最大原因。
　　反正两人刚好顺路，波本没有理由拒绝，应允。
　　路上，贝尔摩德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唤他一声：“Bourbon.”
　　“嗯？”波本开着车，一如既往的稳。
　　贝尔摩德转过头看他的侧颜，道：“怪盗基德那边，你还是帮忙担待一下。”
　　毕竟是怪盗基德是罪犯，想在这方面做什么事情，找日本公安最合适。
　　波本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低的笑了声，道：“啊，就算你不说，这份人情也是欠了。”
　　贝尔摩德：“？”
　　这孩子又干了什么好事，被日本公安惦记上了？？？
　　波本似笑非笑，打着趣道：“啊，你还不知道吧。他以怪盗基德的名义，跟公安提出合作。”
　　贝尔摩德：“......哦，知道了。”
　　看来是自己白担心一场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做法很符合怪盗基德一贯肆意而理智的作风。

　　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贝尔摩德心累地叹口气。
　　一个个都这么闹腾，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还不如学学人家兰酱，多乖多贴心啊......
　　贝尔摩德胡思乱想，好不容易从思想中挣扎出来，道：“那基德有跟你说什么吗？”
　　“啊，这个。”波本的神色暗了暗，道：“他说，他以自身为诱饵，赚琴酒出来。”
　　贝尔摩德怔了一下，加重语气问道：“他一个人为诱饵？公安在这方面不出手吗？”
　　波本点了点头：“嗯。他说自己有办法引那群人出来，让公安别操心这个。”
　　贝尔摩德突然就觉得头疼。
　　真以为琴酒跟警视厅那群人一样好糊弄，行事也太自信了吧......本来她是不准备有太大动作的，这下子看来......
　　真想保他一命，只怕有些难度。
　　“公安就不能私底下安排些人手帮他吗？”贝尔摩德蹙眉问。
　　波本目不斜视，解释道：“我问过他了，他自己不愿意。毕竟是罪犯，大概是想避嫌吧。”
　　是，他确实是罪犯，可他也不过才十七岁啊。
　　贝尔摩德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前两天选择跟有希子出去逛街，现在看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怪盗基德虽然作风肆意张扬了些，但自身的保密工作还是做的很好的。这就意味着，在下一次预告函出来之前，他暂且还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这种事情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在无限担忧中，贝尔摩德在电视上看见了回应挑战书的预告函。
　　是不是该夸他一句无私奉献舍己为人。
　　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关掉电视，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给波本商量相关事宜，随后就开始联系自己的心腹。
　　组织里忠心于她的人虽然不如琴酒那么多，但总归是自成一派的，比如卡尔瓦多斯。
　　倒不是她惜命，只是一个人做这种事情没有胜算，到了要紧关头，不如干脆闹翻了火并。
　　至于BOSS怎么想的？嗯，那不重要。

　　预告当天，贝尔摩德带了自己的人，骑着摩托车到了约定地点跟琴酒对面。
　　约定地点是距离东京市不远的郊外一处废弃建筑，靠近海边，估计是因为方便处理。琴酒的保时捷早已停好，车内满是烟味。
　　贝尔摩德停下摩托车，端着姿态敲了敲琴酒的车窗：“接下来干什么？”
　　琴酒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语气冷淡：“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以备万一。”贝尔摩德笑语嫣然，揶揄他道：“谁知道怪盗基德有没有帮手。”
　　她当然知道琴酒事先都安排好了。
　　琴酒的眼神晦暗不明，收回了目光，淡声道：“等。”
　　贝尔摩德挑眉，没多说什么。
　　她不愿意跟琴酒共事，想来琴酒也不太喜欢跟她一起，两人在一起纯粹是因为BOSS的缘故。
　　贝尔摩德内心忍不住惋惜：跟这么个大冰山一起出任务，真是白费BOSS一番心思。
　　闲着也是闲着，贝尔摩德靠着墙壁，打开手机看今夜里怪盗基德的直播魔术表演，内心感叹年轻果然就是好。
　　虽然已经很厉害了，但是跟老师比起来，可能还是差了一点。
　　也许是音量开大了，琴酒扫了她一眼，但没说话。
　　两位大佬都没有交流，其余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伏特加看看沉默抽烟的大哥，再看看那边津津有味看直播的贝尔摩德，想到之前两人撞上的低气压，心有余悸地咽了一下口水，继续盯着黑夜搜寻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贝尔摩德关闭手机，目光落在黑色的夜幕上，调笑着道：“小白鸽快飞过来了。”
　　她取出带着的远程狙|击|枪，虽然是笑着，却教人看不透喜怒：“啊嗒，这算是可悲吗。”
　　“贝尔摩德，收收你那诡异的同情心。”闻言，琴酒也掐灭了烟，下了车，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跟组织做对，就应该提前想想结局。”
　　贝尔摩德笑了笑，不语，只是自思着，基德跟组织做对又不止一次。
　　黑夜中的一袭白衣终于现身，贝尔摩德眯起眼，抬起枪支，对准了那个身影。
　　“砰！”
　　硝烟顿起，只是她有意无意地偏了一些，再加上怪盗基德的反应力敏锐早有防备，没射中目标倒是正常。
　　琴酒瞥了她一眼，端起伏特加刚递给他的长|枪，沉声警告：“贝尔摩德。”
　　他自然清楚贝尔摩德的射击是什么水平。
　　贝尔摩德倒是无所谓，低低笑了声，道：“Gin，你在想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瞄准目标，开枪射击。
　　刚刚见识过这孩子的敏锐了，想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不对他手下留情，也不会让他伤得太重。
　　贝尔摩德看见基德远远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唇角上扬，这下动手可是半分不留情面。
　　琴酒盯了她一会儿，见贝尔摩德这下子没放水，暂且收了收疑心，举起枪跟贝尔摩德两面夹击。
　　怪盗基德不知是躲不过了还是不想躲了，也任由子弹射中，坠落于一片大海之中。
　　贝尔摩德轻挑眉间，收了枪，暗自松一口气，道：“好了，任务完成。”
　　她以前看过老师的魔术表演，想来这方面逃生对黑羽快斗而言应该不是太难。
　　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
　　庆幸黑羽快斗没事，失落没能跟组织彻底告别。
　　琴酒朝着宽阔的海平面看了一眼，然而夜幕之下，实在是什么都看不清。他沉声道：“不。他可能从另一边上岸。”
　　贝尔摩德：......行，你说的都对。
　　琴酒不懂魔术，只是根据作为杀手的经验推断出怪盗基德的逃生路线。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琴酒是专业的。
　　“我在那边做好了埋伏。”琴酒转头，眸色幽深，像是在提醒她：“想去看看他的尸体吗，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心悸一瞬，然后面不改色，笑吟吟地道：“好啊。”
　　琴酒执行任务，一直都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在知道工藤新一没死之后，出任务的严谨性更高一层。若看不到基德的真正下场，他绝对不会轻易离开。
　　那就没办法了。

　　贝尔摩德跟着琴酒来到海边，停好车，收起先前使用的大型狙|击|枪，改为一直绑在小腿上的小型手|枪。
　　夜已深，夜幕笼罩着世界，汪洋大海反射出深邃的蓝色，伴着微风吹拂，甚至能闻见海水特有的腥味。天上的满月本该是温柔至极，可斯情斯景，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怖感。
　　等待良久，也没有人上岸。贝尔摩德无聊地转了转小巧玲珑的枪支，刚想抱怨一句琴酒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忽然听闻陌生的喘息声，目光一凝。
　　......琴酒你狠。
　　浑身湿漉漉的白色怪盗捂着伤口，靠着石壁勉强站起身，倒是敏锐至极，在转身的一瞬间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掏出扑克枪对着她，道：“你们是谁？”
　　被可爱小魔术师拿枪对着的贝尔摩德：“......”
　　内心有点复杂。
　　但她依旧保持冷静，笑语嫣然地调笑着道：“怪盗基德。”
　　口中说出这四个字，心里却联想到了自己的老师。
　　当初她在黑羽盗一那里学习的时候，老师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看出了端倪，也曾劝慰过她，只是这份好意她心领了，也没有接受他的建议。
　　思及此，贝尔摩德忍不住感叹：“原本还在想，组织若是能将你收为己用，该有多好。”
　　她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只是在黑羽盗一提点过她之后，就再也没这么想了。
　　贝尔摩德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但既然人家为她着想，再拖人家入坑就不道德了。
　　更何况......她记得，好像老师自己就跟另外一个犯罪组织不清不楚。
　　琴酒不置可否，他是个行动派，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黑羽快斗。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罢了。
　　贝尔摩德叹了一口气。一瞬间，她想起自己当年学易容时其实不太喜欢笑，沉浸在被亲密的人背叛的痛苦里，心中始终怅惘迷茫。
　　而黑羽快斗年幼时费尽心思就为了逗她开心，天天嘴甜地喊着“莎朗阿姨好漂亮”、“莎朗阿姨笑起来才好看嘛”、“这朵花很美，很配莎朗阿姨”等等，也是有心了。
　　那时候啊，黑羽快斗才三四岁吧。
　　真是不得不叹一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犹豫只是一瞬之间，贝尔摩德咬了咬牙，扣动了扳机。
　　———当然是对着琴酒射出的子弹。
　　小朋友很惊讶，睁大双眼：“莎朗阿姨......”
　　贝尔摩德没空理他。
　　若是这一枪能直接取琴酒性命是最好，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一瞬间她心乱了，还是因为琴酒太敏锐了，子弹擦着琴酒的脸颊飞过。
　　看着琴酒显而易见沉下去的面色，贝尔摩德忍不住心下一沉。
　　“贝尔摩德！”
　　听着他的怒喝，贝尔摩德乱麻的心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轻勾唇角，如以往一样笑意盈盈：“琴酒，你知道吗。我憎恶地狱，早已厌倦了地狱里的生活。”
　　是厌倦了。
　　她本来就是被迫着进组织的，从一开始的杀人，整日整夜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在梦中看见那些死于她手下的人来找她偿命。
　　而后来啊，逐渐习惯了双手沾满鲜血，习惯了以两面颜色示人，习惯了用精湛的演技在观众面前笑。
　　逐渐，不再把人命当命。
　　黑夜中，谁又能明白她内心深处的感情。
　　一开始哭着不愿杀人，到后来接受它，甚至轻描淡写地描述事实。贝尔摩德有时也忍不住想，自己的灵魂是不是被扭曲了。
　　“如果可以......”贝尔摩德不再看着琴酒，侧过脸看站在一旁的黑羽快斗，内心涌起一股暖流，笑着道：“我也想看见天使的微笑呢。”
　　很遗憾的是，她确实没见过天使对她的微笑。
　　不过。
　　贝尔摩德勾唇笑了，虽然天使没有对她微笑，至少，她也没让天使对她哭泣呀。
　　琴酒面色暗沉，枪口对准了她的心脏，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他是有清理叛徒的权利的。
　　即使那个叛徒是大人的女儿也一样。
　　贝尔摩德的身手也是极好，侧身躲过，一言不合就开始开枪，同时对着黑羽快斗喊道：“离开这里！！！”
　　其余人面面相觑，伏特加一咬牙，率先加入了火并的队伍。有一就有二，很快这里就成了大规模火并现场。
　　枪声不断响起，到处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贝尔摩德明显处于劣势，很快受了不少伤，依旧咬着牙硬撑。
　　小朋友想帮忙共进退，贝尔摩德则要求他先行离去。
　　开什么玩笑，她选择今天火并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保他一命，他要是留下来，自己这工作白做了！！！
　　黑羽快斗深深看了她一眼，手中动作继续，捂着伤口找路离开了。看黑羽快斗动作敏捷性不减，估摸着受伤大概不是太严重，贝尔摩德内心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本人的求生欲望不是很强，之前硬撑完全是为了让黑羽快斗抓住时机离开而已。现在那孩子没事了，她也就没必要反抗了。
　　死就死了吧，也许天堂上会有天使呢。
　　贝尔摩德喘了口气，无力支撑，慢慢跪坐在地上。
　　就算琴酒不补到，估计也活不长了。
　　行踪已经暴露，说不准这女人还跟其他人里应外合。琴酒不敢过多逗留，但是本着谨慎态度，他朝贝尔摩德的方向补了一枪，然后抓紧时间离开。
　　贝尔摩德的视线被鲜血模糊了大半，迷蒙着看琴酒离开。
　　她还没死，吊着一口气。
　　贝尔摩德没穿防弹衣，因为她本来就准备死在这里。但刚刚琴酒射过来的很多子弹都被她的忠心下属挡了，才让她多留了这一口气。
　　身上处处都是枪伤，剧烈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穿遍全身，贝尔摩德阖上眼，觉得还不如死了干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
　　不对......她叫做莎朗·温亚德，不叫贝尔摩德。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血污使她没办法辨认出来人。也许真的是大限将至，她听力退了太多，分辨不出来人的音色。
　　一定要说对眼前有什么印象，大概就是：
　　黎明终于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