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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她没有影子(上) ...

  •   和青学、不动峰去林子里集训的那日上午,我冲进山林踏着石板路一路跑跑停停前后不过一个小时,便体力不支身子一软扶着路旁的大树,弯起腰呼哧呼哧的喘气。头顶交错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叶子刚好替我遮住了上午尚不强烈的光线。
      裕太在一侧嗤之以鼻,‘依我看,你根本不是来集训的,分明是来游山玩水的!’
      我累得再没力气和他争吵,只歪了身子靠到树干上,表情无辜的看对面的两个人,“大哥,河村学长,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看得出河村隆内心在挣扎,“这、这不大合适,裕太,我们是一组的。”他吱吱呜呜,半天讲不清楚。其实我知道,他也不想拿倒数。

      “很累?”周助站过来,蹲到我跟前,看着我笑眯了眼。
      “嗯,累。”我点点头,欲劝他快些带河村离开,“大哥,你们先走。真的,我休息一会儿,马上就来。”他们一走,借口就随便我找了。

      “好,”周助出乎意料的干脆。他伸出手拍拍我肩膀,站起来冲河村隆讲,“河村,你先走好了。我留下来等裕太体力恢复,很快就跟上。”
      “可是不二,这……”
      “不用不用,”我心内一抖,憋了口气,歪着嘴挣扎着站直了腰杆,“我休息好了,大家一块儿走吧。”边说我边拿眼角瞅周助。
      这小子真太不上道了!天天在队友面前表演手足情深,演给谁看?曾听裕太说,他们哥俩一直存有潜在的矛盾,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于是,我们三人一魂默不作声往前又跑了十来分钟。蜿蜒石板路的尽头,连接的是一座铁链纵横嵌了深黄色木板的吊桥。不算太高,距离悬崖下方银色缎带似的湍流大约七十来米,长度大概五十米。

      河村隆第一个踏上了吊桥,样子畏畏缩缩,看着就像突然患上了恐高症的妙龄少女一般。他摇晃了身子紧抓扶手走了不过四五步,突然转过头来泪眼汪汪的看我和周助,“我好像,有恐高症。”

      我被他一脸少女遇狼的委屈样儿所震慑。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使劲翻腾,似乎连昨晚的隔夜饭都快一并吐出。关键时刻,周助一脸镇定的别过身,走两步弯腰捡起了什么,叫一声“河村,接着。”刷地一下,一把网球拍自我脑袋旁飞快扫过。

      “Burning——”河村手一握住球拍,整个人完全变了,放大了嗓门回过身豪气十足的冲我和周助大笑一阵,接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吊桥尽头奔去。嘎吱、嘎吱,桥被踩得左右乱晃,在风里响个不停。
      我将惊诧藏在心里:哇!他果真有双重人格!

      不过,也有我无法理解的地方。那就是林子里怎会莫名其妙多了把网球拍。我问周助。他笑着回答,大概是乾特意放的。这套训练模式就是乾贞治针对部员的情况熬了几个通宵改进而成。今天刚好派上了用场。

      周助边解释,边上了吊桥,转身朝我招招手,“裕太,快点。不然真要落后了。”
      我点点头,不紧不慢跟到他身后。才上吊桥的时候,四面山林隐约有白雾施施然冒出,河村隆的背影隐约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我在心里感叹,他跑得还真是快。却过了没两分钟,终于发觉事有不对。别说现在天空里是艳阳高照,就是没有太阳,只淡淡几许光线,那晴天白日上午十点左右,也不可能有林间山雾,铺天盖地地袭来。居然模糊了吊桥的尽头,甚至连脚下的木板、一旁链子围成的扶手都有些瞧不清了。

      我手脚有些发软,嘴皮子隐隐哆嗦,叫周助,“哥,要不要原路返回?”
      周助在前面答我,“走过去吧。反正只剩一半的路。”

      我点头‘嗯’一下,转过头四处找寻裕太的身影。雾太浓,我看不清他了。
      还好,那小子主动说话宽我的心,‘我就在你旁边。’
      闻言我松了口气,突然感觉前面伸过来一只手拽住我胳膊,吓得‘哇’一声吼起来,“有鬼!”
      “裕太……”看样子周助相当无语。他停顿一会儿,放低了声音对我讲,“是我。你要是害怕,拉着我走好了。”
      “那我不客气了。”我慌忙拽住他伸过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嘘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担心有鬼。主要是看不清路,真的很怕一不小心直接从桥上翻下去。到那时,我就真的只能和不二裕太相依为命了。

      磨磨蹭蹭抓着周助胳膊,我走过木质吊桥,心里顿时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谢谢。”发自内心的对他道谢,周助却温柔的朝我摇摇头,“你忘了?小时候哥哥也牵着你走。”
      我‘哦’一声,转过头去看裕太。那小子不知何时别过去脸,一直不肯回头。

      真是奇怪的两兄弟。
      我在心里摇头,站起身主动去拉周助,“快走吧。不然成倒数第一了。”
      周助点点头,跟着我站起来。

      走了没两步,我不由自主回过头看那座横架山涧的吊桥。它随着凉风在空气里正摇曳不定。先前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白雾慢慢散去。桥的尽头,就是刚才我们走过的地方,我揉揉眼皮,撑大了眼十分仔细的去瞧。抑制不住全身的恐惧,我的心脏开始‘咚、咚’跳过不停。因为桥的那一端,赫然站了一长发飘逸的女孩。身姿隐隐绰绰,看似玲珑曼妙。
      隔了尚未退去的大雾,我看不清她的脸,却真真实实看到她慢慢举起了右手。

      “妈呀!”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回过身逮着周助条件反射就往前狂奔。
      “裕太你怎么了?”周助被我拽得不行,似乎脚踩了石头一样身子歪歪斜斜左右颠簸。他反手一拉,一把扯拉住我手臂,“你到底怎么了?”
      “鬼啊——”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那个女的,虽是看不清她的模样,却怎么看怎么感觉和那场大雾有关。我愈想愈害怕,腿一软坐地上全身力气几乎失了一半。
      ‘什么鬼?’裕太飘过来问我。
      我没好气的朝他挥一挥手,说:“你的同类。”

      周助见缝插针,“什么‘你的同类’?你和谁说话?”
      我吓了一跳,咽口唾沫,喉咙里似有滚烫开水流过,灼得嗓子眼儿阵阵发疼,“没、没有。我的意思是,刚才吊桥那边,站了一个女的。”
      “站了一个女的?”周助有些好奇,蹲下来手伸过来探探我额头,“那就是你说的鬼?”
      “大概、也许,有可能。”我情不自禁往往后缩一点,心里真是悔不当初。

      想想也对,这林子又不是被几个学校包了下来。就算有别的游客要过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至于她抬右手,全当是想和我们打招呼以示友好,要不然就是吊桥上还有别人,只是我没能瞧见。至于那场尚搞不清原由的大雾,经过一定的自我催眠后,我想,就当是自己地理没学好,没能弄清雾气形成的基本原理。——其实白日晴天,即使是骄阳高悬,也是可以形成缭绕大雾的。

      裕太在一旁取笑我,‘你平时不就喜欢美女?怎么,连模样都没看清你就跑了?’
      我懒得理会他,借周助肩膀站起来拉着他往前,“没事了,我们走吧。”

      往前跑了百来米左右,一棵参天大树旁,安然立了一副网球拍,旁边放一米黄色的纸箱。我凑过去一看,里面装了十几颗网球。周助站过来,不等我开口便俯下身右手动作自然的拿起其中一支网球拍,左手捡出一颗绿色小球。
      我问他,“你干什么?”
      他好奇的看看我,转过头朝一旁的白线走去。扬手臂发球的时候,他向我解释,“用球打响铃铛。”
      “啊?”我还想问。裕太在一旁解释,‘就是指挂在那边的铃铛。’他用手指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对面不远处两颗不怎么高的树枝之间,拉了一根不怎么粗的绳子。绳子上挂了三个铃铛。相互间隔的距离都差不多。

      裕太说,‘三个铃铛都要打响,然后才能进行下一关。’
      我有些不解。这又没人在旁监督,谁要作弊谁要偷懒也不可能有人知道吧。

      还没等我发表见解,裕太便在一旁接着解释,‘不会有人偷懒的。大家对待训练都是很认真的。再说,’又补一句,‘什么事都可以假,唯独运动是不能假的。’

      我一面点头,心里一面犯难。用球打铃铛?别说三个,就是一个我能打中那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到不能再好。
      难道要我一次连续碰见三个?

      天哪!
      开始望天兴叹了。您不带这样折磨我的吧?虽说周助是裕太亲大哥,又经常在外人面前上演兄弟情深,可要这兄弟俩在网球面前放水,就好比强迫汪汪叫的可爱小狗爬树——绝对不可能!

      我还哭丧着脸眼泪汪汪的看裕太,等他想办法。周助已经一个拍子递到我跟前,“裕太,该你了。”
      “哎,好、好的。”我哆嗦着手极其不情愿的接过网球拍,站到画好的白线后面。举起手臂,准备抛球。裕太在一旁叫,‘不要紧张,看准了再打!’

      我心想,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狠心右臂一甩。啪,那颗绿色小球‘嗖’地擦过靠左的那只铃铛。随着‘叮—叮—’空气里清脆的两声响,我激动得差点丢了手里的拍子,正猛缓口气打算再接再厉。突然听得球飞过去的方向,有个声音叫起来,“哎哟!谁啊?”

      “打到人了?”周助反应比我还快。他慌忙朝声音传来的树丛走去。我跟过去,看着他稍稍俯身,拉着地上双手捂着脑袋的女孩站起来。

      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凶,她抬起头看周助,两手捂住头部,几乎遮住了一整张脸。

      “你是变态吗?树林里打网球?”
      周助一怔,刻意压低了声线。他在道歉,“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
      “真是,头好痛。”直到这时,她捂着脑袋的手才慢慢松开,露出了将才被挡住的面孔。
      我一看,当时就蒙了。这个女的感觉熟悉,在哪里见过。
      还是裕太先想起来。他指着那女孩惊讶的叫道,‘是她!上次商店里一起买明信片的!’

      “嗯?”我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那个不肯留下电话、却告诉我名字、温柔明朗却又亲切无比的面庞。第二时间才记起当时还有另一个女生在现场。

      她生得很美,白皙的面孔上,原本就好看的五官脸上摆放得是恰到好处。没施粉黛,却长得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密长微卷的睫毛,安静覆在眼皮上。她一说话,望着我们轻微撇嘴,那双眼睛大而有灵气,瞳孔黑得深不见底,却又微微映了点白日里灿烂的阳光。
      但我并不喜欢。她说话的神态,以及那双注视周助生得好看的眸子,通通让我潜意识的感觉,这个女人很不正常。

      “大白天的居然在树林里打网球!”
      比如周助都言辞恳切的道歉了,她还在对面顶副美女的脸孔抱怨连连。我忍不住,一句顶回去,“大白天的一个女人躲林子里干什么?”
      她一声冷笑,转动眼珠视线在我和周助之间来回飘了一圈,“大白天的两个男人躲林子里干什么?”
      瞬时我憋红了一张脸,“我们不是躲!是进行常规训练!”居然讲那么暧昧!我可是一标准喜好美女、有生理需求的正常男性!
      裕太在一旁狂笑不止,‘还常规训练,算了吧你——’

      周助还是微笑着看她,继续道歉,“不好意思,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在树丛后面。”
      “算了,”她朝周助摆摆手,皱着眉毛一脚跨出草丛,“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死女人!
      居然骂我是狗!

      我在心里恶狠狠的诅咒她,希望她没走两步就摔一跤。结果,真的实现了。

      只听她‘哎唷’又叫一声,身子一斜,直接朝脚下的石板路倒去。周助慌忙跑过去。我愣了愣,在裕太叫我‘你发什么呆’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挪脚移过去,斜着眼睛面无表情地问她,“没事吧?”

      她低着头伸手揉揉脚,很小声的说,“真的很痛。”然后脑袋抬起,两眼直刺刺的看周助,指着他道,“刚才是你用球打到我头,对吧?”
      周助没有回答。

      她撇一下嘴,舒展了眉毛妩媚一笑,“现在我崴脚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背我回去。”她歪着脑袋看周助,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安静疏离。她脸上在笑,可是眼里却没流出半分笑意。

      周助还没来得及讲话,我已经飞快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很大方的递给她,“电话借你。找朋友过来接吧。”那意思是指,想周助背你?做梦去吧!

      “我一个人来的,”她没有接手机,仰起脸神色阴冷的看我,然后一勾唇角,埋着脑袋又看周助,“朋友在山下。”
      我讪讪缩回手。周助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温盾语气。他点点头,十分好心的转过身去,“你上来吧,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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