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不逍遥》秦淮星河

55、在这普通的一天

　　这里的夜市可跟赵瑶以往见过那种小打小闹的不同。
　　本来临仙城就是修者集散地之一，加上今日迎圣大典，各派皆有人来此，天然就是交易的好时机。
　　临仙城受天机宗直接管辖，安全性和交易公平都有保障。再加上自今日迎圣大典起，连续三日，夜市都免入场费。
　　因此，即使许多修者没有资格观礼，但前来参加交易的人络绎不绝，比往日热闹数倍，一眼望去竟是望不见尽头。
　　粗粗看去，有穿着各宗门校服的弟子，如蓝衣天机、青衣蜀山、白衣天山、紫衣蓬莱、红衣合欢等；青青子衿、头戴纶巾的儒家弟子；身披僧衣、手持佛珠的佛修；以及穿着各色便服的散修。
　　亦有不少凡人行商在其中。
　　“这可真是，好生热闹。”洛惜缘看着熙来攘往的夜市，感叹道。
　　"大概有一万多人。”赵瑶道。
　　这还是只是炼气、筑基期修者占多数的交易场。
　　对于金丹至元婴的修者，或者世家子弟、各派核心弟子，还有商行贵宾楼和拍卖场向他们开放。
　　至于出窍期以上的修者，他们之间的交易更为私密隐蔽，鲜为人知。
　　“啊，那不是钟师兄么！”陆漫说。
　　夜市内，道子钟执阳正带着一队白衣弟子巡逻，与其他小队碰面时，彼此颔首致意，行止有度，整肃凌人。
　　周围不少人都暗暗投去或敬佩、或倾慕的目光。
　　一名姝丽的华服少女跟在一旁，笑眯眯地说着什么，钟执阳却神情不动，自顾前行。
　　“律一也太辛劳了些。”陆述光感叹。
　　陆漫捂住嘴，“哇，那是哪家师姐？”
　　宗门内有名的美人她都可熟了，这华服少女一定不是天机宗的。
　　一般来讲，各弟子在外也可着便服，只是因为可以借宗门的势力避免许多麻烦，而且校服功能超过外面一般便服，所以许多弟子还是会穿着校服。
　　不过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乃至各世家出身的子弟，通常会穿便服。所以陆漫也不知道这华服少女是哪个宗门的。
　　不过看她腰间配了把远看也很名贵的剑……
　　“莫非是蜀山的师姐？”
　　若真是蜀山的人，陆漫称她一声师姐很是合情合理。
　　陆述光无奈点头，“那位是蜀山掌门之女，傅韵沼，字乐桐。你莫要冲撞了她。”
　　“阿兄辛苦，我定不给你惹麻烦。”陆漫道，“不过阿兄，你做什么老是这般正经，不累么？”
　　陆述光闻言似乎更老了一岁，道：“不知小妹你有何高见？”
　　“有一件事，阿兄必是从下午起就想不明罢。”陆漫摇头晃脑地说。
　　“哦？”陆述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漫不答，而是抿唇一笑，悄声对身旁的洛惜缘说：
　　“我家阿兄有个毛病：不辨美丑。此刻定是在疑惑，为何老是有人看我们？哎呀哎呀，是不是衣领未曾整理整齐？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将陆述光那皱眉的样子模仿得有七成像，最后一摊手，“其实呀，大家都在看阿瑶！”
　　这样编排兄长，洛惜缘听了，又是觉得出格又是觉得俏皮，忍俊不禁，只得以袖遮面，却道：“阿瑶确实生得好。”
　　其他两位小姑娘亦是笑得花枝乱颤。
　　说是悄声，以陆述光的耳力，听不清楚反是难事，却只是宽和一笑，摇摇头，很有兄长的品格。
　　这一行，洛惜缘娇，陆漫俏，另外两位小姑娘天然去雕饰，皆有可爱之处；陆述光文质彬彬，颇具君子之风。但世人惑于皮相，仍是以赵瑶、钟执阳之貌为美。
　　赵瑶正看着入口旁边的“会友壁”。
　　“会友壁”是一块类似显示屏那样的大石壁，材质正是影像石，只是似乎加了十分复杂的阵法，上面滚动漂浮着一个个“星点”。
　　有些星点一动不动，有些星点转瞬即逝，有些星点慢悠悠地漂动，颇有点随遇而安的意思。
　　闻言，她思考片刻，道：“大家也只随意看看，幸无卫玠之虞。”*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陆漫忍笑道：“阿瑶，你可真有意思。”
　　“？”赵瑶疑惑。
　　陆漫和洛惜缘相视一笑，随后走到赵瑶身边。
　　“这些都是来访道友所留的传音符符文。看！”
　　陆漫随手点住一个星点。
　　星点随即放大，果然显出一个金色的符文，下面另附一行小字：
　　合欢宗女弟子求情缘。有愿引见钟道子者，酬中品灵石二十枚。非诚勿扰。
　　这里把交往的男女朋友叫做“情缘”，而正式的夫妻则是“道侣”。
　　“咳咳。”陆述光不自在地又站远了些。
　　陆漫继续道：
　　“在符纸上画下符文，成符后便可发出消息，若双方志同道合，便可交往一二。若想发布传音符文，移步旁边店内即可。”
　　她指了指旁边一个布置得规整的店面。
　　“哦，真奇妙。”赵瑶应和着点点头。
　　这就类似个人的“通讯频道”？
　　“一枚下品灵石便可发布。若想符文滚动慢一些，只需再交十枚下品灵石。再留得久一些，听说得不少灵石。我可没那么多灵石——哇，这是谁这么阔绰！”
　　陆漫点开了一个位于下方、一动不动、倍加耀眼的星点。
　　恰好是黄金分割点。
　　除了符文，下面写着几行小字。
　　第一行写着：
　　宫廷玉液酒
　　“这是什么酒？”陆漫疑惑道。
　　洛惜缘摇摇头，“并无听说此种酒。宫中御酒哪有如此起名的？”也太不风雅了些。
　　赵瑶心想，这不是香妮经常唱的一句吗？下面一句，好像是……
　　“一百八一杯”？
　　第二行写着：
　　一袋米要扛几楼
　　“嗯？一袋米想扛几楼就扛几楼呀。”陆漫不解。
　　洛惜缘也是大为困惑。
　　赵瑶心里默默扶额。
　　那什么，这也是香妮的口头禅之一……
　　“一袋米要扛几楼！一袋米要扛二楼！”
　　——想起开启了中二模式的某香，赵瑶忍不住心里默默叹气。
　　中学阶段每天一句来自室友的“面对疾风吧！”，就算是她也是会累的。
　　第三行写着：
　　E=
　　这是……
　　赵瑶神情变得严肃。
　　第四行写着：
　　Bokardo
　　第五行写着：
　　达瓦里希
　　这是？！
　　第六行写着：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赵瑶生生遏制住惊喜交加的心情，手指却仍然忍不住捏紧到指节泛白。
　　“这都是些什么呀？灵石多了烧得慌么？”陆漫气鼓鼓地说。
　　“阿嚏！”
　　赵瑶看去，是一个锦衣玉带、唇红齿白的小男孩，约莫四、五岁。
　　他旁边是一个模样很是清秀的小书童，急急地取出一方锦帕，奶声奶气问：“郎君郎君，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
　　那小郎君摇摇头，接过锦帕，擦了擦，顺手收好放在自己袖子里。
　　身后的一位年轻男子负手而立。
　　宽衣博带，青裳素领，腰间别一柄墨玉扇，正含笑望过来。
　　眉眼蕴山水，丹心藏风流。
　　雅人深致，君子如玉，大抵如此。
　　陆漫登时便看呆了。
　　“九郎，刘先生。”一旁的陆述光道。
　　因距离较远，他并未行礼，但其态度恭谨谦逊，足见得这是两位大人物。
　　只是以陆述光的守礼，为何称“先生”而不称“长老”？
　　“阿兄。”那小郎君闻言看过来，见着陆述光便笑开了。
　　三人走近前来，众人互相见礼。
　　“区区不才，十二郎折煞刘某了。”刘先生笑道，“这位可是十九娘子？”
　　“正是舍妹。”
　　陆漫红着脸，礼节却是有规有矩的，“见过刘先生，见过九郎。”
　　“见过阿姐，小弟陆一乐，表字向回。”小郎君道，“哟，这留言墙上人可真多。”
　　奶声奶气的声音自带一种诙谐轻松的调子。
　　“郎君，这是会友壁。上面是符文，不是人。”小书童认真纠正道。
　　“比喻，这是比喻。”
　　陆漫道：“我们正看到一个古怪的符文呢。喏。”
　　小郎君看完，乐不可支地问：“这写的什么？”
　　“都没人知道。看样子，还花了不少灵石呢。”陆漫摇摇头，这一刻倒有点自家兄长的模样。
　　“郎君，时候不早了。”刘先生低声提醒道。
　　陆述光连忙道：“如此，便不耽误二位。”
　　“哪里，是我们叨扰阿兄。阿兄，小弟失陪了。”陆小郎君礼数周到，说完，带着两位随从先行一步。
　　待陆小郎君一行走远，陆漫才问：“阿兄，那位就是本家来的陆九郎么？他看起来是极好说话的。”
　　“是。你也见了，九郎从小教养于本家阿翁身边，其行事甚肖其祖，外圆内方、进退有度、聪颖悟达。连刘先生这等英才都甘为其辅。”陆述光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欣慰模样。
　　原以为是巧合，看来此“陆”正是陆家的“陆”。这逗趣友善的兄妹俩，居然是十二世家的子弟。
　　“那位刘先生又是怎么回事？”陆漫问。
　　陆述光看一眼小妹，颇为语重心长地道：“刘先生这等人物，你尽可早早放弃，不要多想了。”
　　陆漫备受打击，泫然欲泣。
　　“阿兄，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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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卫玠，“看杀卫玠”的主人公，一位因为太美被围观的美男子。
*陆一乐留的六行字：
一袋米要扛几楼，二次元梗，日语的“感受痛苦吧”，中二反派台词，小孩子不要学，容易遭到社会毒打（捂脸）。
E=mc?，经典物理公式。
Bokardo，逻辑学里直言三段论的十五个有效形式之一。
达瓦里希，意为“同志”。
迟来的，元旦快乐！